覃厉面无表情，掏出手机，点开五人群，引用崔耀刚才的话。
覃厉：你说得对。
覃厉：人呢？再开一局。
崔耀：厉哥，不然咱还是去玩《江湖》吧，今天一天都没上线呢。
郑彦：就是啊，老玩一个游戏多无聊。
覃厉：不在家，不方便。
林陌：有啥不方便的？叫上宁绯一起呗？
覃厉心中一动，看了眼已重新窝在沙发里看书的宁绯。
一缕发丝从她耳后滑落到额前，宁绯抬手将它挽回耳后，专注于书本的目光半点未动。
覃厉想起这些年听过的关于宁绯的各种传闻。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宁绯这么个人，和他同龄的alpha，学什么都快，天赋又好，态度也认真。
他爸妈每次教育他，提的最多的就是宁绯。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没认识宁绯前，覃厉以为自己会很讨厌她。
但真正认识以后，却觉得有这样的朋友也挺好，这大概就是alpha之间神奇的友谊。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最近有个pc网游很火，要一起来玩吗？挺有趣的。”
风雨都被隔断在窗外，徒留屋里一室宁静。
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听宁绯问道：“什么游戏？”
没被直接拒绝，覃厉瞬间雀跃了，“《江湖》，你听过吗？”
“听过，很有名。”
《江湖》的确出名，开放性的技能、高智能的npc、多样化的任务……可玩性极高。
而最让大众期待的，是一个还未曾实现的展望。
《江湖》的开发者——一品游戏承诺过，不久的将来，会对这款游戏进行全线升级，让它成为一个全息虚拟现实游戏。
而现在的电脑端《江湖》，算是某些方面的提前测试和预热。
几年前，一品游戏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因为《江湖》，一品游戏成功上市，而且股价都已经涨疯了。
宁绯手里还有一品游戏的原始股，这段时间也获利不少了。
覃厉兴致勃勃，“那一起玩？”
“不玩，”宁绯无情打破了他的期待，“明天还要上学，不早了，该睡觉了。”
“现在才十点钟，夜生活刚刚开始啊。这就要睡觉了？”
“高中生没有夜生活。”
“就玩一会儿呗，姐姐。”覃厉凑到宁绯身边坐下，抬手想去揽宁绯的肩膀，却被她躲过了，“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好不好？”
宁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道：“只有一个小时。”
覃厉先前逡巡过一圈，已将这房子摸得透透的。
宁绯还没指路，他就走到书房，利索地打开电脑，下载了《江湖》的客户端。
双击熟悉的图标，悠扬的背景乐自音响流泻而出，“给你申请个账号？”
“不用了。我看你玩。”宁绯端坐一旁，手里还拿着刚才的书，趁游戏还没加载好，继续翻看了几页。
覃厉悄悄扭头看了眼，这模样，看着真乖。虽然也是好学生，但比隔壁班那几个书呆子可爱多了，不愧是他好兄弟。
宁绯没能和他一起玩，他心里有点遗憾，但很快绝佳的游戏体验就让他把这点遗憾抛诸脑后了。
覃厉组了个十人团，里面大部分都是学校里的熟人，只有个omega妹子，是临时找来的医师。
这位omega妹子声音娇滴滴的，虽然有点刻意做作，但还是很让宁绯羡慕。
果然，omega娇声讲话就让人怜惜，换成alpha的话，估计能恶心倒一大片人。
等等……宁绯脑中灵光一闪，游戏里的人物形象除了男女，只有高矮胖瘦的差别，况且只是虚拟人物，alpha或是omega又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宁绯有点蠢蠢欲动，观看游戏的目光也越发专注。
覃厉很喜欢《江湖》，一开始，他还会给宁绯讲解几句，后来玩到兴头上，他早忘了边上的宁绯，开了语音就在队里爆吼。
“崔耀，往左2个身位！boss要发大招了！鸡子顶上！快！医师！金针！医师呢？！你傻站着什么呢！你当自己是梅花桩吗？草！哪找来的医师？”
“鸡子找的。”
“草！她是鸡子请来的逗x吗？她眼睛是摆设吗？她脑子……草，她没脑子！”
语音里传来omega女生弱弱的哭泣声，“对……对不起。”她的声音本就绵软，哭腔更是引人怜惜。
如果换成别的alpha，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哪舍得再说一句重话？
但偏偏覃厉是个奇葩。
“对不起个鬼！有这闲功夫道歉，还不快点加血？！”
“草！你朝哪加呢？会不会玩啊？！金针等级是混上来的吗？！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副本最后一个boss终于被推倒了。
覃厉停下了爆吼，专心清理战场，音响里只有omega女生止不住的啜泣声。
他麻利地操作人物跑到boss身上一顿操作，把boss身上的衣服裤子全扒掉了，又从衣服兜里摸出好些玩意儿，这才放过了boss的尸体。
覃厉按照组队时的分配约定，把医师应得的那份划给对方后，迅速将医师请离了队伍。
待医师走后，其他队友才纷纷出声。
“厉哥，这样娇滴滴的omega，你也舍得。”
“厉哥，你这样可别把投怀送抱的omega都吓跑。”
覃厉冷漠道：“麻烦。”
“得，咱厉哥眼里只有齐涣齐大美人，其他omega哪能入厉哥的眼？”
“对了，厉哥，宁绯呢？怎么没见她？她现在几级了？要不要帮你带？”
覃厉听到这话，立刻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会带。”
他抬头问道：“宁绯，你这还有电脑吗？”
“没了。”
覃厉皱眉，“那我下次带个游戏本过来再一起玩。”
这就想以后了？“以后再说吧。”
副本的那点不快没让覃厉烦躁太久，他很快重新沉迷游戏，“那我先继续玩了。下次再带你。”
覃厉的讲解虽然不多，但宁绯本就聪明，看他操作也看出了点门道。
坐在旁边又看了会儿，她听窗外雨声渐轻，起身把厨房的垃圾桶收拾了下，准备下楼去扔个垃圾。
这场雨来得疾，去得也疾。
她拎了袋垃圾，坐电梯下楼，到了底楼时，正巧隔壁电梯先一步打开门。
一名身穿黑衣的omega少年手里提了一袋子外卖盒，看样子也要去扔垃圾。
少年在外侧电梯，宁绯在内侧，她出来后，只能看到少年的背影，像是她今早在学校见过的那个背影。
雨还没停，只是瓢泼大雨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早湿透了，排水不畅的地方还积了小水潭。
绿化带里，树叶攒了太多雨水，风一吹，飒飒地落了人满身。
少年接了个电话，清冷淡漠的嗓音在雨夜里悠悠飘散。
“嗯，我知道。”
“嗯。”
“一中没有双休，只有月假。”
“月假只有两天。”
“高三了，国庆我要刷题。”
“不回来了。”
听筒里似乎传来怒斥声，少年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将话筒对准嘴巴，说了句“就这样，我挂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直到宁绯后来居上把垃圾扔掉了，少年才把手里那袋外卖盒扔进了垃圾桶。
错身而过的瞬间，风里似乎传来一声嗤笑，太过轻微，宁绯没能听清，反射性回头，只看见少年挺直的背影，有点倔强孤寂的味道。
他好像不太开心。
但他们不过是邻居，最多再加个一中校友，素不相识，她也不适合说什么。
宁绯转过身，先一步踏入了电梯。
待她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覃厉还在专心游戏，从未发现她离开过。
“一个小时到了。”
覃厉正玩得起劲，“再等会儿。”
“这么喜欢游戏？你以后打算去打职业电竞？”
“？？？想什么呢？”
宁绯不再多说，沉默地回到房间，洗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等她吹干头发，走到书房，就见覃厉还在沉迷游戏。
是不是校霸她不知道，网瘾少年倒是真的。
海王齐涣要栽倒在一名网瘾少年身上？他爸妈怕不是要气死。
“覃厉，十一点半了。”
“还早呢，再玩会儿。”
这时，电脑屏幕突然卡顿，游戏界面出现一行文字【对不起，网络连接失败，请检查网络】。
覃厉反射性吼道：“你特么干了什么？！”
宁绯不为所动，“我刚刚就想告诉你，十一点半了，我家的网到十一点半时会自动断线。”
覃厉刚玩游戏时，心里还觉得宁绯可爱，现下回想，不禁觉得，他刚才怕不是眼瞎了。
十一点半自动断网是什么鬼？！这样设定网络的宁绯，简直是魔鬼！
网络已经断了，覃厉也不指望他有机会重新连接，焦躁地在屋里踱了一圈，“你特么……”
脏话在宁绯的视线里逐渐消音。
“你怎么比我爸妈还烦人？”
意料中的评价。
上辈子二十年的记忆，除了让她从小比旁人更专注更静得下心外，也让她多了点坏毛病。
再加上性别的原因，她同人相处，心里总是别扭。
她曾试图融入同龄人，但往往显得格格不入。
比如齐涣，就经常嫌弃她烦人。
点头之交很多，但深交的朋友几乎没有。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嗯。”宁绯点头，“所以，你要回去吗？”她打开窗户，骤雨过后，暑气减去许多，微风里带了清凉的味道，“雨停了。”
“……！”覃厉气结，“我就不走！”
“行吧。虽然我觉得你不必这么折磨自己。”宁绯说完，转身回房，“我先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