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绯闻言，骤然睁眼，就见宁夜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启明论坛的页面。
【震惊】高一（2）班的宁夜真是太恶毒了！居然对三名omega做出这样的事情！
楼主有亲戚在派出所工作，听亲戚说，今天派出所接到了一个十分令人气愤的案子，高一（2）班的宁夜居然花钱找了四名alpha教训高三（10）班的方颖、钱茜、胡敏！那几名alpha甚至用上了omega信息素诱导剂，逼迫方颖她们进入发热期！怎么会有宁夜这么恶心的omega？！
2楼：真特么恶心！同样是omega，居然还这么对待omega？！这也太恶心人了！
3楼：我居然还和她是同班同学？呕！想想居然和这样的omega坐在一间教室里，我就想吐！
4楼：所以，受害者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5楼：啧，方颖她们也不是什么善茬，专注校园暴力一百年，狗咬狗而已。
6楼：omega信息素诱导剂这种东西都用上了？结局怎么样，还用说？
7楼：虽然方颖她们经常欺负人，但这么损的招式，这宁夜也太恶毒了吧。
8楼：算了罢，就方颖那几个，我可一点都不同情，巴不得她们受不了刺激退学。
9楼：这样的内容，把当事人的名字爆出来真的好吗？感觉楼主立场有点怪。
10楼：就该把名字爆出来，让我们看清楚这个恶毒的omega是谁，不然怎么防得了她？！至于方颖她们？你说笑吗？这几个omega欺负了这么多同学，爆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不是挺好？
这是启明的主论坛，而不是需要学号验证的子论坛，纯匿名，里面的评论时常恶意满满通篇戾气。
就像这次，方颖三人的遭遇已经甚为凄惨，还有人说出幸灾乐祸的话语。
帖子最上方显示，阅读量2298，回复数312。
阅读量包含了重复点击数，实际阅读人数没这么多。
但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不会比这个数字少多少。
宁绯把页面往下拉，下面的评论内容更加不堪入目，宁夜被人连番咒骂，方颖三人也没受到什么同情。
宁夜委屈道：“姐，这发帖的人谁啊，怎么说话都说一半的？虽然写的都是事实，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啊。”
宁绯利落地打开电脑，登上启明的论坛。她的手速极快，双手在键盘上不断敲击，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几分钟后，发帖人水落石出。
宁绯嗓音冷沉，“翁甜。”
“怎么又是她？！”宁夜都快气炸了，“她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把这事捅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宁绯把证据留存截图后，双手才离开键盘。
她心中其实有所猜测，却没有诉之于口。
翁甜的谨慎只停留在不留下聊天记录，不出面联系那四位alpha，但若是宁夜提早防范，把她们俩的通话内容录音，翁甜其实破绽百出。
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并未严格践行。
她不知道谈话已被录音，也就不知道她其实处于劣势。
翁甜本身心怀恶念，忖度他人思想行为时，很可能也习惯了以恶意忖度。
她可能以为她的所作所为迟早会被宁夜等人宣扬出去，与其被动辩解，不如先下手为强，占据舆论的高点。这事已经被她捅出去一半，宁夜她们再说就没那么有冲击力了。甚至因为风评不佳，可信度都要打个折扣。
但这毕竟只是宁绯的猜测，不是明确的事实，她不喜欢说这样不确定的话，尤其还是在背后说人坏话。
“这人怎么这么阴险？！我们还没找她茬呢！她倒先动作了！”宁夜气鼓鼓道，“我们干脆把录音放上去吧！这样不就真相大白了？”
宁绯左脚略微使力，电脑椅随着动作转过九十度，正好面对宁夜，“你想公布录音？”
故意对质，偷录谈话，这样的手段本也下作，若不是逼不得已，宁绯并不想这么做。
翁甜毕竟还小，宁绯也不想把她逼上绝路，只想把录音交给警方，低调处理。
但眼下这半桩事已经人尽皆知，宁夜几人的名声被如此恶意扭曲，要不要公开事实已经由不得她们了。
方颖三人自与宁绯宁夜分别后，就聚在一起玩游戏。
玩累了稍作休息时，钱茜无聊之下，点开了论坛，飘红的大热帖瞬间映入眼帘。
她看到标题就有不好的预感，待点开帖子，更是脸都绿了，赶紧叫另外两名同伴阅读。
回复的人全都默认方颖三人并未逃出四位alpha的魔掌，但留言却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不幸遭遇而心有不忍，反而越往下越恶毒，有说她们“狗咬狗”，有说她们“恶人自有恶人磨”，甚至还有人在帖子下大肆庆祝，启明毒瘤终于受到了惩戒，希望她们被折磨得从此退学。
她们早知自己不受别人待见，但却不知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们被alpha施暴，就这样让人高兴吗？
原来，同学们恨她们已经恨到这种地步了？
她们从前的行径这么可恨？
方颖想到今天被那四名alpha逼迫时的感受，是不是，她们戏弄欺负其他同学时，他们也是这样的感受？
脆弱、无助、仇恨、愤怒、悲伤。
她心里冷意越来越重，心绪在两极来回摇摆，说不清是悔恨还是激愤。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看了眼，按下接听键，宁夜清脆的声音响起，“方颖，你有没有看到论坛的帖子？我姐刚刚查过了，那帖子竟然是翁甜发的！”
方颖茫然地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见，才开口道：“嗯。”
宁绯啊……
方颖自嘲，她在别人眼里丑如魔鬼，又凭什么奢望悬在天空的明月呢？
她可真是又丑又贪心又没有自知之明。
她对宁绯表现出兴趣的时候，宁绯是不是偷偷在心里取笑她？鄙视她？
听筒里，宁夜又叽叽咕咕说了一堆，似乎提到了“录音”、“小礼物”什么的，但她都没听进去，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宁夜，可以把电话给宁绯吗？”
话筒对面的人应了声，语调有些疑惑又有些被扫兴的失落，但很快把电话给了另一个人。
宁绯空灵优美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喂，你好，方颖？”
方颖一向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开门见山道：“宁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空灵的声音因为疑惑而有些许上扬，“怎么会？我为什么觉得你恶心？”
方颖细数理由，“我经常欺负同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课不认真，学习成绩也不好，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没礼貌说脏话……几乎所有人都讨厌我。”
“你看过那个帖子了？”
方颖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刚满18岁的女omega，正是受信息素影响极大的年龄，不可避免有脆弱的时候，忍住了鼻间的酸意，故作轻松道：“刚刚在看，里面幸灾乐祸的人挺多，我们三个真是讨人嫌。”
话筒对面一阵沉默，良久，宁绯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实话说，校园暴力的确不好。但是，你们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你们愿意，未来你们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人。过去的你们无法否定未来的你们。”
方颖迟疑道：“人人都说我们是坏人，你觉得我们还能变好吗？”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还愿意原谅宁夜，坏不到哪去。当然，在成为更好的人之前，或许你们可以先正视从前的过失，弥补犯下的过错。”
方颖垂下头，吸了吸鼻子，不敢告诉宁绯，她之所以选择原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宁绯。
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说了一句，“那等我变成了更好的人，你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方颖屏气凝神，就听到听筒对面传来一句含笑的回答：“当然，大家都会愿意的。”
她瞬间舒了口气，心里像是下过一场清凉的雨，把郁躁心火全都浇灭了。
挂断电话后，方颖也不管论坛上的谩骂了，招来钱茜和胡敏，“我打算把这些年我们欺负过的人整理成一张名单。”
宁夜在帖子里被骂，方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横竖宁绯录了音，还查出发帖人是翁甜，想要反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钱茜疑惑，“颖姐，你要做什么？！”想到论坛上的帖子，“颖姐，你不会想从名单里排查究竟是谁在论坛上咒我们吧？！这工作量也太大了。”
方颖锤了钱茜一记，才解释道：“不，我打算改邪归正了。”她用眼神威胁钱茜和胡敏，“你们也要和我一起改邪归正。”
胡敏挠了挠头，“改邪归正？怎么突然提这个？”
方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单手把玩打火机把玩了许久，火苗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却迟迟没点燃嘴里那根烟，“今天被那几个渣a胁迫，你们怕不怕恨不恨？”
钱茜和胡敏异口同声道：“怕，恨。”
“你们想没想过，这些年，我们欺负同学的时候，他们也是同样的感受。”
钱茜和胡敏沉思了片刻，“成吧，当年一起堕落，现在一起改邪归正。那我们该怎么做？”
方颖写下自己有印象的几位同学，“从这些人开始，我们要努力争取他们的原谅。”
“不……不是吧？”钱茜大惊失色，“这个太难了啊！”
“难什么啊，他们最多不就是被我们打了？大不了让他们打回来啊！”
某种程度上说，方颖的脑回路和宁夜有些像，难怪几人聊天时能觉得臭味相投。
此时，她们干劲十足，全然不知道几天后会被名单上的人反虐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