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被告与旁听人员一一入场了。
因为原告是一名刚成年的学生,案子的社会热度并不高,所以旁听人员并没有多少。
在任野入场的那一刻,南源看到,邹景澄目光紧盯着他,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他的眼眸中,南源察觉到了怒意。
显然,邹景澄已经知道,任野是所有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很快,审判长宣布开庭。
在走了一番前期流程后,只听邹景澄望向任野,沉声开口道,
“我起诉他的罪名有:故意杀人罪、纵火罪、教唆罪、威胁恐吓罪、毁坏尸体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六项罪名。”
任野低笑一声,“一派胡言。”
此时,审判长望向邹景澄,开口道,
“请陈述证词,并递交相应证据。”
南源点了点头。
首先,他的第一份证据,是一份110报警记录。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很急促的声音:
“我是幸福之家的纵火犯,我在xx酒店里……”
南源不由睁大眼睛。
这正是之前他扮演姜凯时,给警察打的那通电话!
没想到,竟然被邹景澄找到了!
此时,任野的辩方律师开了口,
“这并不是我的辩护人的声音,而且,但凭这一通电话,很难确认真假,或许是有人恶作剧也说不定。”
此时,却见邹景澄拿出了一张照片。
却是姜凯在酒店里上吊的那张照片。
“正巧,那天晚上,xx酒店里发现了一具上吊的男尸,而这名男尸恰巧与幸福之家孤儿院有关,他从小住在那家孤儿院中。”
辩方律师开口道,
“这只能证明那名男尸和纵火案有关,和我的辩护人有什么关系吗?念你年纪小,第一次上台辩护,我奉劝你,在法庭上,请不要诉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邹景澄:“自然有关系。”
此时,却见他拿出了一部手机。
看到这部手机后,南源愣了一愣。
却见这部手机,正是姜凯的那一部!
南源记得,他在自杀前,自动启动了手机的自杀程序,里面的信息资料全都清空了。
邹景澄:“当时酒店服务生在死者旁边找到了这部手机,里面是清空的状态,不过,我协助警方复原了其中一部分的信息资料。”
听到这句话,却见那任野的脸色变了变。
却听那辩护律师沉声道,“你还是个高中生吧?怎么可能会协助警方办案?你这样的证据来历不明,我不免怀疑你是想要诬赖我的辩护人而提供的假证据。”
邹景澄:“证据自然是有效,上面有警方办案的编码,至于我为什么会协助警方办案,请你去查一下去年全国案件推理大赛冠军是谁,而警方特别邀请了这名冠军协助侦办几件悬案,而幸福之家纵火案,就是其中的一件。”
听到这句话,一旁审判员告诉审判长,邹景澄的确就是全国案件推荐大赛冠军,因此递交的证据是经过警方认可的,是有效证据。
南源不由感到暗暗敬佩,邹景澄的辩护竟然如此严谨,滴水不漏,丝毫让人抓不到破绽,把那名据说从未输过的辩护律师也逼的无话可说。
只见邹景澄拿出了几份资料,递交给了审判长与被告一方,
“这里是手机里找回的部分资料,是凶手发给一个叫‘他’的人的,请传阅。”
南源看到,那些资料里,有姜凯给任野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同时,还有姜凯和任野拍的那张照片。
辩方律师再次开口否认道,
“这张照片与短信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只能证明我的辩护人与照片中的人认识,不能证明短信的那个他就是我的辩护人。”
邹景澄点了一下头,“只有这一条短信,的确无法证明,但倘若再加上一条语音,这条证据链就完整了。”
说着,他拿起手机,通过扬声器,放出了一段录音。
竟是先前姜凯抛尸前,在车上和任野的通话录音!
先前南源在姜凯的手机里并没有发现这条录音,难不成,在他重置了剧情,和姜凯说了那番话后,也改变了姜凯的心态,留了个心眼,将通话录了下来?
这段讨论杀人的录音,让在场的审判长与一些旁听的人员都大吃一惊。
辩护律师的语气听起来顿时有些急促,但他还是努力为自己的辩护人辩护着,
“声音可以伪造,里面说的话也能够伪造,你这条证据仍然没有充分的可信度。”
邹景澄望向他,“你说这条证据可信度不高,但警方真的在凶手车子的后备箱里发现了血迹,而这血迹,与之前在荒郊发现的一具被分尸的无名男生dna完全一致,证明凶手的确像他所说的,在被告的教唆下,杀了这个男人。”
辩护律师:“那也只能证明通话的那个男人是凶手,与我的辩护人没有任何关系。”
邹景澄:“正巧,当时我在那只手机里找到了那个备注为‘他’的联系方式,现在请审判长拨打一下这个号码。”
说着,邹景澄把那张联系号码的截图递给了审判长,审判长接过后,伸手按下了的号码。
片刻后,却听任野的手机响了起来。
只见任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此时,那辩护律师瞥了任野一眼,沉思了片刻后,再次望向邹景澄道,
“就算那个‘他’真的是我的辩护人,那时我的辩护人也只是给他分析事情的经过罢了,他的话语中并没有诱导的成分,我觉得这并不构成教唆。”
邹景澄:“鼓励、分析的前提,是要得到对方的认可,而认可的前提,是要对这件事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如果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熟悉,又怎能让对方产生共鸣?”
辩护律师:“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只要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还是有理由相信你在诬蔑我的辩护人。”
邹景澄:“那么,我们先来看下一个案件,请审判长有请证人上台。”
审判长点了点头。
片刻后,只见一名男子走上证人席,
看到这名男子,南源不由一愣。
这不是先前去邹景澄家里威胁恐吓的光头?
邹景澄竟然找到了他,还让他来担当证人?
在那光头走上证人席后,只见任野的神情明显阴沉了下来。
邹景澄望向那光头,沉声开口道,“请问你是什么职业?”
光头答道:“以前做过借贷公司的催收人员。”
邹景澄:“你认识我吗?”
光头点了点头,“我曾经去你家催收过债款。”
邹景澄:“那你认识被告吗?”
光头望了一下被告,犹豫了片刻后,同样点了下头,
“他是我的客户。”
邹景澄:“他曾经问你们公司借过钱?”
光头沉思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不,是他出钱,要我们放贷给一个人,随后再去对他实施威胁恐吓。”
此时,任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子厉声喊道,
“你这小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在胡言乱语,把各种罪名都安在我的身上,你的这些所谓的证据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我能肯定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再这样污蔑我,我要告你诽谤!”
他的辩方律师点头道,
“你的这些证据都只有声音与其他人的证词,都可以进行伪造,难以让人信服。”
此时,审判长望向邹景澄,凝神开口道,
“除了这几样证据,你还有更加明确的证据吗?”
此时,邹景澄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你要确切的证据,是吗?”
说着,他望向审判长,“我这里,还有一段影像视频。”
审判长点了点头,示意邹景澄当众放映。
很快,影像中出现了一个停车场的画面。
看到这个画面,南源顿时明白了。
这是那辆特斯拉的行车记录仪!
没想到,邹景澄竟然拿到了这段视频!
邹景澄:“这是我父亲出事的那辆车上拍下的,当时芯片已经损坏,我将它重新复原了。”
听闻此言,四周不由发出了一阵惊叹声,似乎在感慨这名少年小小年纪,竟然掌握这么多的技能。
当看到任野将刹车管道剪短的那一幕,台下瞬间一阵哗然。
而任野的神情看上去更加阴沉了。
邹景澄:“那时,被告剪短了我父亲的刹车管道,在我父亲发现刹车管道断裂了之后,提供了那辆特斯拉,但是却出了事故,后来,我调查了那辆特斯拉的车型,发现上面有个自动控制的程序,而在出事故的时候,那个程序是开启的状态,如果任野剪断刹车管道的原因是要杀我的父亲,那他很有可能就开启了那个程序,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父亲。”
辩护律师的神情顿时很是凝重。
看起来,做了这么多年律师的他,似乎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现在身为辩护律师的他,却不得不为了身边这个可怕的恶魔,继续垂死挣扎,
“你这里所有的证据都是数据性的资料,没有……”
话还没说完,却听邹景澄沉声开口道,
“我这里,还有一个物证。”
说着,他伸手拿出一只自封袋,只见里面装着一只铁棍。
看到这只铁棍,南源瞬间大吃一惊。
这是当时任野伸手砸邹母的铁棍!
只听邹景澄沉声开口道,
“那时,我母亲在xx酒店跳楼自杀,我就觉得很奇怪,并去酒店搜寻了一番,最终,我在垃圾厢房里面,找到了这根铁棍。”
垃圾厢房!
难道……邹景澄是在一堆垃圾里面努力翻找,才找到这个证据的?
想到这里,他内心再次感到一阵心疼。
此时,只见邹景澄望向审判长,
“这根铁棍上面有血迹,我去作了dna鉴定,证实是我母亲的血迹,而上面的指纹,我也作了保留和检验,最终证实,与被告的指纹完全一致!”
听到这句话,审判长也震惊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仅教唆那名自杀的凶手烧了幸福之家,以及他高中的同学,还亲手杀了你的父母?”
“我有什么动机?”此刻,任野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你父母!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此刻,只见邹景澄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你照片上面的这两个人,认识吗?”
看到这张照片,任野的神情凝固了。
邹景澄走近了他的身子,将照片伸到了他的跟前,
“没错,这上面的人,一个是幸福之家的院长,是你的母亲,而另一个却是我的爷爷!”
说着,他将猛地拍打了下任野跟前的桌子,
“你的母亲阴差阳错成为了小三,而你成为了私生子,你是带着怨恨来到这世界上的,你恨我父亲,恨他有圆满的一个家,所以,你想要毁了他的家,你没有得到幸福,他也不可以幸福,是这样吧?”
“别说了!”任野的身子开始颤抖着。
然而,邹景澄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继续开口道,
“你教唆姜凯烧了幸福之家,难道……也是为了要烧死我?”
然而此时,任野顿时开口反驳邹景澄的话,
“不!我是要杀了我那个母亲!自从她生下我后,我就没有再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她没有爱过我,对我只有浓浓的怨恨!她给我起名叫野,就是嘲笑我是个杂种,是个私生子,不仅如此,她还天天打骂我,侮辱我,我受够了那个双面人!受够了她假仁假义的模样!我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下都了然。
邹景澄也露出一抹释然的神情。
很显然,这是邹景澄使的一招激将法,让任野将自己的罪行全盘托出。
此刻,审判长一锤定音,
“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此,我宣布,被告故意杀人罪、纵火罪、教唆罪、威胁恐吓罪、毁坏尸体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六项罪名全部成立!当庭逮捕!”
只见几名警察上前,一把架住了任野的身子。
南源听到自己口袋中的沙漏震了下。
只是,他现在却无暇查看。
在警察将任野带走之前,邹景澄开口对他说道,
“你的母亲并没有恨过你。”
任野愣了一愣,转头望向他,
“你说什么?”
邹景澄深呼了一口气,
“她有一个钱包,一直贴身带着,即使现在钱用的少了,她也从来随身不离,即使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贴身带着那个钱包。”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钱包。”
上面满是烧过的痕迹。
邹景澄打开了那只钱包。
却见里面有个相片夹,可能是防火的材质,虽然外面都烧的焦黑了,那照片只是边缘焦黑,还能看清楚中间放置的照片。
任野顿时惊呆了。
只见那是一个左右脸不太对称,靠近太阳穴的部位有些微微凸起的男孩。
那男孩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
邹景澄:“野的真正含义,不是杂种,而是无忧无虑,不受拘束,我想,这才是院长给你起这个名的初衷。”
听了邹景澄的话,再次看到这张照片,任野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
此刻,南源的眼眶也湿润了。
虽然自己认识邹景澄很久了。
但他却第一次感到,邹景澄的身上散发着光芒。
这道光芒,让他从心底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情愫。
让他移不开眼神,让他的心中、眼中,全都是这个人。
此刻,他十分肯定。
他被这个男人吸引了。
被这个命途多舛,却自强不息,与命运抗争的男人吸引了。
他……同样喜欢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