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珮和司马昱的房事并不频繁,一是因为她整日忙着兴办义学堂,二则是因为她怕司马昱的身子受不住。
而且原著里并没有怀孕这个情节,殷子珮也就一直蛮心大的,没去特意做什么保护措施。
要是万一怀孕了……
说实话,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暂且不说产子时那宛若断骨一般的疼痛,即便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将他生了下来,但孩子又不可能和她一起穿越到下个世界。更重要的是,她大致算了下时间,自己能够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
殷子珮也不敢让司马昱给自己把脉,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她却执意堕胎,还不知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
但她也不想让司马昱知道自己宣了别的医师,正巧义学堂里有位女夫子是教药理的,年轻时是位医女,殷子珮便趁着在义学堂监工的时候单独约她会谈。
屏蔽左右,屋里只剩殷子珮、梅林和女夫子三人。
殷子珮大大方方地将手腕伸出,“孟先生,本宫最近身子疲乏得很,麻烦帮忙瞧瞧是否有身孕了。”
孟夫子今年四十出头,每每瞧着长公主都仿佛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而且长公主心地善良、为国为民,孟夫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和敬佩这个小姑娘。如今见长公主“偷偷摸摸”与她私下会面,而且上来便单刀直入询问这种问题,孟夫子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心疼。
唉,就算是这天下至尊至贵的长公主也逃脱不了普通女人的命运,一旦出嫁,肩上便落了生儿育女的重担。平日里看着端庄大气的长公主殿下,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啊!如今却顶着侯府传宗接代的压力,还不敢光明正大地宣大夫把脉,生怕空欢喜一场惹得众人嘲笑。
于是,在殷子珮眼中:自己姿态优雅地露出一截皓月般的白净手腕,泰然自若地要求女夫子帮着瞧瞧是否有任何异常。
然而,在孟夫子眼中:唉,可怜的殿下。
细细把了脉之后,孟夫子欲言又止,眼中的不忍与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殷子珮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我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能不能不痛不痒地撑到穿越?
她艰难道:“孟夫人说吧,本宫承受得住。”要是真得了绝症,大不了也就忍受几个月而已。
孟夫子同样艰难道:“殿下身体安康得很,只是……确实不是喜脉。”
闻言,殷子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心头的疑惑却萦绕不散:“那为何本宫最近时常感到困乏,精神不济得很,每日只想躺在塌上小憩?”
孟夫子又仔仔细细地从头至尾为她望诊,最后只得艰涩重复道:“殿下,您真的没有身孕。”
殷子珮雍容华贵的表情破裂了一瞬:这不是重点啊喂!我问的是最近自己为什么变困变懒了!你老是强调我没怀孕是几个意思诶!
见到长公主连面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住,孟夫子更心痛了:殿下她,到底是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啊!他们襄阳侯府实在欺人太甚!坊间都传遍了,是世子司马炎不能生育,如今却来逼迫长公主,真是恬不知耻!
“殿下,不是您的错,您身强力壮得很,说不准是驸马爷那边……”司马炎贵为侯府世子,她也不好说得太直接,只能点到为止。
身强力壮的殷子珮:害,我就说嘛,司马昱那个小身板不适宜纵欲……等等,身强力壮真的是在安慰我?
被带偏了的殷子珮思考了好几秒,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问什么的:“不是,孟夫子,本宫急于知道的是,为何明明身子安泰,本宫近来却如此嗜睡?”
孟夫子露出一个慈母般的笑容:“应当是殿下最近正在长身体吧。”
殷子珮:哈?就这?就这?
殷子珮不免也觉得好笑,既然没有怀孕,便也没了那么多的顾虑,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说与司马昱听。
她笑眯眯摸了下司马昱的头顶,“说不准再过两年我就能长得和夫君一般高了。”
司马昱不置可否,状似不经意问道:“那个孟夫子医术很精湛?”
殷子珮想也没想便回答道:“还行吧,但肯定比不上你。”
司马昱眼中滑过一丝暗色——既然不是什么杏林高手,夫人却还是舍近求远让那人望诊,难道是怀疑他了?
司马昱既生气又难过——自己果然不是她最信任和最依赖的人,一旦有任何异常,她宁愿去询问外人也不愿告知他。
果然,自己之前的那个决定是正确的:她的心太大了,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一个不留神便会离开他的视野范围,唯有想办法将她锁起来、珍藏起来,才能够永永远远地得到她。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司马昱说起青青那桩案子:“侯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已经认罪了,说皆是她一人所为,侯夫人和世子都不知情。”
殷子珮倒也不意外:“她有说是因何缘故毒害我的么?”
“她说司马炎自幼在她身边长大,早已将他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如今见到长公主同二公子一起折辱驸马爷,自己心中不忿,一时昏了头脑才做出这种事。”说这话时,司马昱的语气着重加强了“二公子”和“驸马爷”这六个字。
殷子珮的反应极快,立刻“一脸茫然”问道:“谁?二公子不就是驸马爷吗?我的驸马爷只有二公子一位,她说的那又是哪家的驸马爷?这个金嬷嬷莫不是年纪大了、头脑有些不清醒了?”
司马昱:虽然知道她在哄我,可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是何种缘故。
得益于殷子珮的机敏,这缸醋坛子暂时没有打翻。
司马昱继续道:“金嬷嬷和青青肯定是死罪。至于青青的家人,我既答应过她说出实情便不诛连亲人,就暂时先将他们关在牢里吧,对他们来说这里倒还安全些。”
待他把王彩琴和司马炎送上黄泉路,再将这一家人放出来。
此事王彩琴倒也勉强算是损失惨重,丢了从小到大陪在身边的心腹不说,还搭进去半数家产——她将自己近乎一半的嫁妆都送到公主府给殷子珮赔礼道歉。
王彩琴心里也极其不愿,只是被司马空逼着实在没有办法,更何况她本来就心虚,唯有盼望着这些丰厚的财礼能够稍稍平息一下长公主的怒火,不要引起皇室激烈的反扑。
只是殷子珮这厮呢,忒不要脸,东西照收不误,该上的眼药却一样都没少,给她父皇母后写的信里,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没过几日,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便带着京城的圣旨和皇后写给女儿的家书来到襄阳省,想必是“娘家”派来给长公主撑腰的。
一见到殷子珮,脸色蜡黄的高公公就开始哭诉:“长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啊,陛下看了您的家书之后震怒,当即亲笔了这道圣旨,命老奴五日之内送到。京城到襄阳省八百里加急都得四五日,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呐!一路过来马儿跑死了好几匹,老奴也快要跑断气儿喽!”
殷子珮哭笑不得。高公公确实年纪不轻,经不起父皇这样折腾了。但他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就算是朝中的三品大员都要敬他几分。派高公公前来亲自督察此案,也是代表了父皇的重视。
“梅林,快些搬个软凳给高公公坐,再沏壶大红袍递给公公补补。”
“诶,当不得当不得,长公主这是折煞老奴了。不过这道圣旨不是给长公主的,老奴这就要去襄阳侯府宣旨。先来公主府,是因为皇后娘娘吩咐要先将家书送来给您。”
紧接着高公公冷哼一声:“然后老奴就要住在襄阳侯府,将案件涉及到的人全部都亲自审一个遍儿!胆敢对殿下不利,看样他们襄阳侯府是安逸太久,想要自寻死路!”
殷子珮不置可否:“那就辛苦高公公了。”
她还是挺好奇圣旨里写了什么的,难不成是废了司马炎的驸马身份?然而大邺国有规矩,圣旨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看的,殷子珮只好歇了这个心思。
高公公面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无比谄媚:“使不得使不得,能为长公主殿下赴汤蹈火那是老奴的荣幸。只是……”说到这儿,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吩咐驸马爷也要被审,只是不知驸马爷如今是在侯府还是在公主府?”
殷子珮坦然自若道:“驸马爷?你是说司马炎吧?他如今在侯府,是司马昱同我一起搬到了这里。”
高公公面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微妙,满脸的神情都写着:“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皇上和皇后交给他的另一个任务,打探一下公主和司马家的这兄弟俩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尤其是皇后,她生怕女儿接受不了这种荒唐的关系,将两个男人都拒之门外,最后孤独终老。
但现在看来,倒是皇后有些杞人忧天了。
高公公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啧,皇室就是秽乱呐。兄弟二人共侍一妻这种事情多么惊世骇俗,这要是在民间都能被唾沫星子给喷死!但在皇家,这事儿他还就成了你说怪不怪!
如今看来,是二公子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宠幸。当初他就说嘛,世子再是出身高贵又怎样,长公主的身份这般尊贵,根本不会像凡俗女子那般注重门第,肯定是容颜俊美的二公子方能得到殿下的青眼!
此刻,出身卑贱但由于年轻时长相清秀才爬上高位的高公公心中顿时有股奇异的满足感。他顿时也不觉得累了,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圣旨便气势汹汹杀向襄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