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妈妈死了,死在2011年的冬天。
男孩于两年前在日记里暗暗许诺,想要带妈妈逃离这个地方,但她没有等到孩子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先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沉浸式解密,身处密室其中导致情绪的传递十分强烈,陆旭和沈鹤对着这张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知道失去了母亲的男孩,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依旧处在绝望里,有没有离开家暴又有精神问题的父亲。
片刻后陆旭把纸放在柜子上,正好搁在一张全家福的旁边,照片上的一家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现在看来却很讽刺。
陆旭深吸一口气,蹲下继续翻找其他东西。
剧情的后续线索一定在这间屋子里。
上了锁的柜子放的都是重要的证件,比如房产证,存折,户口本,陆旭蹲在这里一页页翻阅,沈鹤已经摆脱了刚踏进这里时的那种恐惧感,便回到茶几和电视机旁搜其他线索。
电视机是不能打开观看的,这里连充电插座都没有,但是节目组却额外配置了机顶盒,沈鹤拿起晃了晃,果然听见里面有金属撞击的响声。
打开一看,又是一把钥匙。
钥匙是铜制的,很小,显然不是开主卧大门的,而客厅里已经没有其他被发现的锁,于是沈鹤先把钥匙收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把机顶盒放回原位的时候,他看见盒子说明书下有一张发旧的照片。
这是一对新人的婚纱照,男士身姿挺拔正气凛然,女士温柔可人笑容灿烂。
照片的背后写着——我与我的爱人,1993。
照片年代久远,像素模糊,但大致的五官还是可以看清的,沈鹤盯着男士的脸,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张婚纱照上的女士就是男孩的妈妈,可男士的脸和全家福上爸爸的脸,似乎并不相同。
沈鹤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时陆旭也发现了东西,手上拿着两本结婚证往沈鹤旁边走。
“你看这个,这个男孩的妈妈……结过两次婚。”
沈鹤接过了其中一本,和陆旭同时打开,和照片一样,女方的样貌名字相同,但男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笑容开朗的是第一任丈夫,于1993年结婚,表情阴郁的是第二任丈夫,于2005年结婚。
沈鹤拿出新人照:“我也刚刚发现。所以……男孩日记里写的爸爸,和小时候给他玩具的爸爸,并不是同一个。”
陆旭点头:“继父从事金融,并且家暴,导致母亲抑郁而死。”
故事线被丰富了一些,沈鹤和陆旭一人拿着一本结婚证面对面站了两分钟,沈鹤突然反应过来:“唉不对,我们这是密室逃脱,不是侦探推理,节目组剧情证据放了这么多,打开主卧的钥匙在哪儿呢?”
这带了悬疑色彩的剧情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沈鹤一出声,陆旭也反应了过来,两人继续在客厅有意识翻家具找钥匙,然而大概十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沈鹤嘟囔:“放哪儿去了?”
总不能在水泥墙里吧。
对找过的地方进行第二轮搜索,沈鹤有些无聊,开始和陆旭讨论剧情:“你说,那个小男孩妈妈去世的时候,男孩是几岁?”
陆旭回忆了一下线索:“父母93年结婚,他最早也得94出生吧,2011年的时候还没成年。”
沈鹤听到前半句话,瞬间想起了他大学里的室友和女朋友奉子成婚的事情,露出了一个神秘微笑,想都没想就直接接话:“最早94出生?那可不一定哦,我……”
说到一半沈鹤突然打住,因为他想起来现在还在录节目,别人的隐私在摄像机下宣之于口,不合适。
哪想这欲言又止在陆旭眼里变了个味道,陆旭突然顿住,眼神带着探究看向沈鹤,紧紧抓住了手边的窗帘。
“你,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沈鹤摆了摆手,但又抬头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机。
这个动作让陆旭心里没来由地一空,抓着窗帘的手攥得更紧了。
陆旭试探着问:“你是在你父母结婚前……?”
沈鹤:“不是!我是合法期内出生的,别乱猜。”
陆旭听到沈鹤的回答,反而垂下了眼睫,有些落寞。
沈鹤见不得陆旭这个表情,琢磨着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话说一半藏着掩着不告诉他,显得两人太生分客气,所以挪了过去补了一句:“这个事下了节目再说,比较私人,这里录着节目呢。”
陆旭淡淡看了沈鹤一眼,那一瞬间沈鹤觉得他眼神似结霜般透着丝凉意,但这份冷并不是一种外放的攻击,而像是陆旭本身的情绪落入冰雪之中,导致这份浓烈的情绪掩盖不住,从陆旭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沈鹤一愣。
等会儿再说也不行?
陆旭这眼神看得他心生怜爱,很想伸手去抱他。
但这不行,太怪了……
那他要不现在就说?大学室友几年没见了,出卖就出卖,反正后续也可以求节目组剪掉。
沈鹤刚想开口,就听到“次拉”、“丁零”两声。
抬头一看,窗帘的一角被陆旭拽坏垂落,而挂在窗帘上的一把钥匙跟着掉了下来。
沈鹤:“……”
楼外的导演组:???这也行?
陆旭捡起钥匙,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到主卧处开门。
沈鹤站在他身后,看着陆旭开门走进房间的背影,觉得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更想抱了怎么办……
沈鹤按捺住自己,缓了缓也走进房间里。
先把注意力放在解密上。
主卧的配置也十分简单——床,梳妆台,衣柜,书桌。
没了。
从节目组找了个水泥毛坯房就能看出来,他们对密室场景的态度真的很随便。
陆旭一进门就目标明确地往书桌走,迅速、高效、人狠、不说话,没多久就被他连着开出了两个锁。
沈鹤:“……”
陆旭翻出的新线索中,同样有剧情的后续,但他没细看,只顾着找出大门的钥匙。
主卧的书桌很明显是继父的地盘,沈鹤细细翻看抽屉里叠成一堆的收据、报纸和书信,看完之后脑中把线索连成线,有些震惊。
这么狗血?!
沈鹤主动打破与陆旭之间的安静:“陆旭你来看,这些东西的意思是不是继父开车的时候把男孩的亲爸爸给撞死了。”
沈鹤献宝似的呈上报纸和书信。
报纸上有一篇对车祸的报道,而继父与友人的书信中讲述了他开车时曾经撞到人,之后又对死者的遗孀产生情愫的过程。
陆旭的嘴角抽了抽:“还真是……”
然后又低头继续找能让他们离开整间房子的钥匙。
沈鹤:“……”
好叭,那他也帮着找,等出去了就尽快用室友的八卦安抚陆旭的莫名情绪。
之前在机顶盒里,沈鹤拿到过一把钥匙,但没找到对应的锁,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床,转身打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里果不其然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沈鹤成功旋开,里面只放了两样东西——大门钥匙和一柄紫光灯。
大门的钥匙很好辨认,因为出密室的门是栅栏状铁门,与之相配套的钥匙也是铁制的。
已经拿到了钥匙,沈鹤却没有急着立刻出去,他还想知道这紫光灯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和钥匙放在一起。
钥匙是离开密室的最后一个道具,那么可以推测,紫光灯应该也是剧情解密的关键。
沈鹤一个人思考不出答案,而陆旭在梳妆台处也有发现,手上拿着几张揉成团的纸张,正皱着眉阅读。
沈鹤对着他晃了晃钥匙:“我找到了,但还有一盏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陆旭面色凝重:“你先来看这个。”
沈鹤看了一眼就认出,他手上拿着的是第一个房间里小男孩被撕去的日记——
【2010年2月5日,妈妈最近总是去医院,她脸色不好,精神好像也很恍惚,那个男人不在家时我逗妈妈,可她笑也不笑。】
【2010年8月30日,暑假快结束了,作业还没做完,昨天悄悄溜进妈妈的房间想要找作业的答案,结果那个男人突然回来了,让我从房间里出去,他好像特别紧张他的书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2011年11月30日,妈妈自杀了,我不相信,她明明答应我等我高考结束以后带我离开这里,她怎么会自杀呢?】
【2011年12月5日,我看见了,我的人生都是那个男人毁了的,我的爸爸本该和我们一起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2012年1月22日,再过三天,我就要十八岁了,今天我穿着妈妈送我的衬衣,还在床底下发现了小时候爸爸送的一把刀,感觉他们好像还在我身边。快过年了,冬天真冷啊,还好,血是滚烫的。】
五张纸,沈鹤一一读完,冷汗不禁层层冒出,他抓着陆旭的手,右手举着紫光灯抖了抖:“那……那这个,是用来照衬衣的?”
陆旭点头:“应该是。”
如果日记上记录的内容没错,那衬衣和铁盒里的刀应该就是作案证据,他们正横陈在那间四处无光的狭小卧室内,阴森又恐怖。
陆旭取下了沈鹤手里的紫光灯:“你害怕,我们没必要去,钥匙已经拿到了,直接出门吧。”
说完就把灯往梳妆台上一放,牵着沈鹤的手往门口走去。
铁门应声大开,终于离开了昏暗的毛坯房,沈鹤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情绪才慢慢放松下来。
挺意外,他们居然是第二个逃脱成功的,第一组居然是庞元元和潘可航。
围观了全程的樱桃向他们解释:“潘老师他们运气好,钥匙一摸一个准,但要是问他们剧情却什么都不知道。”
送陆旭沈鹤坐上接送车,樱桃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师傅可以走了!”
司机接到指令,点火发动,沈鹤靠着座椅歇了会儿,想要转身拿水解渴时才发现——
陆旭还握着他的手没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