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咋样哩?”徐春英拿着暖瓶往瓷盆里倒热水。
徐春英办事速度惊人,今天上工的时候就赶紧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几个爱说闲话的农村妇女。越想越觉得不错,
不会干活?以后学不就行了?
重点是人家爸爸是退伍军人,有津贴,什么都紧着女儿来,那以后这津贴不还都是自己的?
徐春英被周老太压迫惯了,也想赶紧摆摆婆婆的谱。
“倒也行。”刚加进来的热水蒸汽呼呼地往上冒,烫的舒服,周建华舒服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徐春英一听就知道周建华根本没听进去,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儿子找老婆还不上心?连自己的种也不管管。
周家这几间破屋子隔音效果不好,两人哪怕压低了音量在外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周余早就习惯了,他去井里打了盆水洗漱。
“那你也得看看人家家里愿不愿意。”
“行,那我改天去秦大海他家走一趟。”徐春英这样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儿子这种放在整个村子里也挑不出来比他更好的,怎么可能不愿意。
秦大海?难道他们讨论的是秦月?
自己养了个懒虫不够,还上赶着再找一个回来?周余心里忍不住嘲讽,起身往屋里走,正好看到站在暗处的周超群。
“哥。”周超群慢吞吞地走近了,神情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晚风轻轻吹过带走身上的粘腻,周余“嗯”了一声。
到底是在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了快二十年,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周超群却能从中分辨出周余今天心情不错。
看来没有因为他先找对象先结婚生气?
周超群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问,“哥,你以前见过秦月吗?听说她有个哥哥也在生产队,你认不认识?人怎么样啊?”
刚刚他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想来他爸也不会多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打听大舅哥了。
周余挑眉看他一眼。
啧,真是和往常一样的傻。
不过说起来,周家一家人里面,徐春英看见他就想起跑了的爹,周建华因为他在外面指指点点,周老太因着儿子的缘故自然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矮子里面拔将军,如果非要选一个对他最好的,竟然还是这个便宜弟弟。
今晚吃的不错,舅舅的腿也有希望了,周余心情着实不错,他仔细思考了秦月的性格十分诚恳又客观地给出建议,“娇气、虚荣、自私,不适合你。”
他从小被人嫌弃,做什么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舅舅徐兴国是他成长路上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本能地瞧不上、看不起这种依靠别人过活的。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他羡慕又嫉妒。就像他的傻弟弟周超群一样,生来就拥有很多。
周超群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哥,你那是不了解她!你看妈,一开始也不同意,这不去问了以后,也觉得不错吗?”
“你靠什么养家?”周余语气淡淡。
只简单的一句就让周超群成功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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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个晴天,阳光细细碎碎地照在秦月身上。今日开学,她特意托了同村的人去给她请了个假。
此时此刻她正在军属大院门口溜达着。
鸡枞在不少地方还有个别名叫做\"三八姑\",只要你找到一把,附近就还有两把,因此而得名。昨天和安安捡了不少,徐兴国也没都做完,此刻还剩了一些。
穿书以前,秦月跟爷爷一起上山的时候爷爷就会趁机教育她,每天凌晨爬起来捡菌子的人往往舍不得吃,多半是留下来卖钱的。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来卖钱了。
菌子的价钱跟品相有很大关系。要知道,越嫩越新鲜的野生菌价格越高,就拿鸡枞来说,菌苞打开之前摘下的菌子价格要比菌伞大开时贵上一小倍。在云南最大的木水花野生菌市场,品相好的干巴菌可以卖到1700块钱一公斤,行情好的时候鸡枞也可以卖到五六百。
因此秦月哪怕托人去学校请假也要先来把鸡枞给卖了。
去黑市首先是不安全,其次鸡枞价格高,她也不想贱卖,应该也不太好卖。
秦月思来想去,决定到军属大院来碰碰运气。
她已经在门口站了近半个小时,从里面出来的人倒不少,但没一个是。这回儿,眼见着下来一个四五十岁带着眼镜、面相颇为和蔼的大叔,一手提着公文包。
秦月眼睛一亮,待他走近,迎了上去,“师傅,我这有点鸡枞要不要尝尝鲜?昨天山上刚捡的,味道可香了。”
“怎么卖?”邓山今年四十五,在县里报社上班。他一见有人拦住他,原本想快步绕过去,一听新鲜鸡枞,倒真勾起些兴趣。
秦月把篓子顶上盖的棉布掀开,半大的篓子里,鸡枞塞得满满当当,鸡枞顶上菌帽还没开伞,“叔叔,这么多算你二十五块钱。”
邓山闻言就笑了,“小姑娘你这可就不实诚了啊?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你卖这么贵。”
秦月早就想好了对策,眨眨眼睛,“叔叔,这么多年山上都没产菌子了。翻了半个山头总共找到这么点,您这回儿不要,下回儿可就没有了。”
在云南最大野生菌市场上,即使鸡枞量大的时候也可以卖到300-400一斤,她昨天刚捡的新鲜得很,还没开伞,又嫩品相又好。听安安的意思,这么多年都没怎么产过菌子,物以稀为贵,这么多怎么着也有一斤多了,卖二十五还真不算贵。
邓山心里有些犹豫,山上确实好些年没产菌子了。他小时候上山捡菌子,运气好的时候捡菌子捡到手软;运气不好的时候,在松树林里一天下来也捡不到菌子,甚至还会碰到蛇,捡菌子的确没那么容易。
秦月见那人松动,又继续说道,“这鸡枞顶上菌帽还没开伞,这种时候鲜嫩肥美,伞盖一张,鸡枞就老啦。树棵子厚,没有工农业污染,菌的质量好滋味清甜口感脆嫩。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这样吧,您家里要是有工业票的话,就算您二十。”
二十分钟以后,秦月揣着热乎乎的二十块钱巨款踏进了国营饭店。
早上的时候为了赶早匆匆吃了几口就出了门,上午转了这么一圈儿下来,此时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秦月决定忍痛在外面吃上一点。
秦月看着墙上贴的价格表:杏仁油茶六分钱一碗,葱油烧饼八分钱一个,红烧肉六角钱一份,歧山面一毛八分钱一份,芝麻大饼3分钱一只,老虎脚爪4分一只,淡豆浆3分一杯。
秦月要了一碗歧山面,配上一杯淡豆浆。豆浆的味道不算浓,热乎乎的一口喝下去,秦月精神了不少。国营饭店里人不多,一碗酸酸辣辣的歧山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猪肉一早就被切成薄片,此时只需做饭师傅倒上两勺热油烹炒一番,师傅动作麻利,先将面条煮熟捞入碗内,打入豆腐、黄花菜、木耳等炒好的底菜,再浇汤,放臊子和漂菜,单单这个过程就看得人食欲大振。
每碗面就是一筷头的量,讲究一口香,小碗装盛、面少汤多,入味极了。料酒很好的除去猪肉里的\"臜气\"和土惺味儿,肥膘有二指半的猪肉噪子让人根本吃不够。
臊子鲜香,汤味酸辣。
一碗入腹,酣畅淋漓。
正要起身结账时,正好看见前面进来了不少人。
“上次吃的红烧肉可真是想死我了!”七八个知青一进来,刚刚还略显空荡的国营饭店此时立马就充实了起来。
站在人群中间的男人身材颀长,肤色白皙,挺直的鼻梁上夹着一幅眼镜,整个人干净整洁的气质跟整个饭店格格不入。
宋遇文果然是男主的设置,一出场周围人立马成了陪衬。秦月这周好吃好喝好玩的样样不缺,竟然把剧情给忘记了,此时此刻再见宋遇文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洪珍,你看什么呢?”何玉婷拉开凳子正在点菜,见洪珍突然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
竟然是上次玉米地里救的那女孩儿,秦月也认出了洪珍。
“没、没什么。”洪珍闻言,像触了电一样赶紧把头转了过来。
秦月心下了然,看来是想装作不认识,当做没发生那件事了。秦月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不愿意回忆应该也比较正常,秦月起身结账。
“何玉婷,你还要点点什么?”刚刚那个红烧肉爱好者问道。
何玉婷?
秦月刚想走,闻言脚步一顿,突然来了兴趣。原因无他,这大概是原著书里第二个炮灰女配吧。
炮灰见炮灰,两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