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你怎么来这边了?”
周余心里一沉,秦月嘴上叫着自己心里果然是不想让自己过来的。要是他没来,也就不会打扰她跟城里知青。
周余忍不住对自己刚刚的想法冷嗤一声,真是可笑,秦月冲着他笑的时候他竟然恍了神,有一瞬间以为她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路过。”声线冷漠到平直。
秦月点点头,觉得自己问的问题真是蠢——自己能来,别人不能来了吗?再说村里也就这么大,路上碰见不是很正常?
秦月没再开口,她能明显感受到周余今天心情不好,今天较之往常更是沉默。唉,小可怜估计又是在家里受欺负被排挤了吧。秦月突然想到了周超群。这么大热的天,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周超群估计还在家躺着呢,小可怜早就出来挣工分养家了。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想要自己静一静的,秦月表示理解,默默地跟在一边。
周余见秦月问完那一句便不再开口脸色更是一沉。
果然是怪自己碍事,根本不想跟自己说话。
果然跟周超群那个傻弟弟在一起待久了,连变傻都会传染。
秦月瞧着他脸色更是冷漠,心里更是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在家受了多大委屈能气成这样啊.....还是越想越气的那种......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路无话地走到了分岔路口。两人就要就此分别之时,秦月突然叫住了他。
“周大哥”,秦月欲言又止。
秦月上高中的时候刷过很多帖子都是由于原身家庭的影响导致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又心理阴影,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很容易变得自卑又自闭,偏激又固执。秦月想让周余想开一点,又有些担心周余自尊心太重。
秦月的表情简直就是纠结本纠,半响以后才认真地挤出几句,“你要多喝热水,平时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别硬撑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精彩的。”
周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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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余被秦月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冷着脸回了屋里。
徐春英一听见动静,立马凑了过来,她一手扶着门,悄悄往里看。
周余自顾自地打水洗了脸,又收拾一番,而后忽地一下把门打开。
周余动作迅速,门被猛地拉开,徐春英一个不察,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由于惯性往前扑倒,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什么事?”
“害,我能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你。”徐春英轻咳一声,眼神不自主地在屋子里乱瞟,“倒是你,怎么突然中午回来了?”
“有话直说。”周余懒得听这些废话。徐春英平日里恨不得隔着他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能少说话就不说话,今天反常肯定是有事找他。
徐春英也没再客气,“给我点钱,再盖两间屋子。这太小了,住的挤得慌。”
呵,住了二十年都没嫌挤,突然就挤了?
周余立马就想起上周周超群说要娶媳妇儿,前因后果心里有了数。
“没钱。”周余扔下一句,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情。
徐春英心里也有些没底。平日里确实也没怎么关心他,一下要这么多钱也不太好她原本打算关心照顾他一阵儿,今天先来看看情况,过一阵子再开口要钱,哪想到上来就被发现了。
一听周余这句,徐春英心里的愧疚立马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可能没钱?你平日里又不用什么钱?赚这么多都花哪去了?”徐春英变了脸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干什么。你在偷偷捣鼓些什么。”
“你这样一个不小心我们都得跟着进去”,徐春英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脸色已经有些狰狞。
原来是瞧见他搞黑市了,怪不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周余眼睛一眯,忽而笑了。
瞧瞧啊,这才是他的生活,要钱的时候从来不想着钱是哪来的,不要钱的时候从来不多跟你说一句话,知道儿子做的事情有风险根本不担心儿子,只想着自己能不能既搞点好处又不担风险。
周余突然觉得这样活得真的挺没意思。
没劲儿。
“那最好了,赶紧去举报。正好把我们一起都抓去,整整齐齐还能做个伴。你以为我现在活着有什么意思吗?”周余认真地提议。
周余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脸上甚至还带着笑,说话的语气仿佛就像谈论今天天气一般寻常,徐春英却觉得气氛格外的逼仄。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愣愣地往后退了两步。
是啊,他能干得出来这种事......他跟他亲爹一个样,什么事做不出来......要是他去举报,整个家可就全完了......
炎热的秋老虎,徐春英只觉背上立马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她怔怔地瞧着周余的脸,嘴里喃喃骂道,“疯子,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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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看着眼前这几十个大小样式完全一致的笔袋,“这......这也太......”
做工仿佛就像流水线出来的一样,随便拿起哪一个都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此时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就连有轻微强迫症的秦月都觉得赏心悦目。
冯玉凤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有些紧张地看着秦月。
她很久没做过了,这种样式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
“冯婶儿你做的真是太好了!”秦月眼睛亮亮的,脸上的夸赞之意毫不掩饰。
冯玉凤见秦月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
秦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突然出现一张大团结,冯玉凤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秦月这么快就真的给了她这么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这...”
秦月一手拉起冯玉凤的手,一手把大团结塞到她手里,“冯婶儿,这是您该拿的。”
直到秦月走了以后,冯玉凤还觉得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
“妈妈,这是给我做的嘛?”安安蹦蹦跳跳地拿着一个笔袋冲了进来,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冯玉凤见了,以为是秦月落下的,连忙让安安送回去。小丫头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但安安听话,沮丧这小脸儿乖乖地送了过去。
冯玉凤瞧着女儿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裤子都短了一大截,补丁打了又打,也没给做新的。
冯玉凤还没反应过来,安安突然又咧着嘴笑着冲了过来。
“怎么又拿回来了?”冯玉凤见安安手上的笔袋,问道。
安安脸颊微红,嘴角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秦月姐姐说了,这是妈妈给听话孩子的奖励。秦月姐姐的奖励已经拿走了,所以剩下的这个是妈妈做给我的。”
安安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刚说完就飞快地跑到一边,把自己的铅笔橡皮整整齐齐地装到笔袋里。
冯玉凤久久说不出话来,微微偏头看向屋外。
天空一片蔚蓝。
可真美啊。
她悄悄地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