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知道秦月快要开学了,周余最近几乎是每天准时准点都会过来串门，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名目和理由，似乎成了秦月家里的编外人员。
傍晚正吃着饭,周余又准时地过来了。
正在吃饭的秦天嘴角微抽，周余还能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吗？也就差直接住在这了。
“带了点鱼干过来尝尝。”周余一边说着又一边去拿碗盛了一些。
一条条香鱼就如同拇指粗细，放在搪瓷碟子里的鱼干色泽黄亮,香味四溢，看起来十分诱人。
过年时吃饭周余就看出来了，秦月喜欢吃味道偏重的东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香鱼干最为合适。
配饭配老酒,最为开胃，都是再好不过的美味。
秦大海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果然觉得十分过瘾，不由出口赞叹。
这香鱼本就不大,烘干以后，还能有拇指这般粗细，已经是十分难得。
九沟屯靠山不靠海,这种小鱼这边是没有的，这香鱼干肯定是周余特意托人从外面带过来的,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更何况这香鱼干应该统共没多少钱，秦父秦母就算想拒绝也找不出恰当的理由。
秦大海最近看周余是愈发亲切，乐呵乐呵地让周余坐下来一起吃饭，“坐下来随便吃点。”
一边吃着，还时不时地用公筷给周余碗里夹菜。
周余也不推辞,他晓得要是自己不吃上两口，秦父秦母是不会收自己东西的。
整个饭桌上周余和秦大海两人之间的氛围格外融洽。
秦天看着比自己还迷糊的亲爹有些无语，秦大海到现在还被蒙在鼓励,估计还以为周余是因为跟他关系好才经常过来串门的呢。
秦月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那两人，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农村人吃饭快，就算是偶尔说上两句，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周余帮忙收拾碗筷之后，便笑着跟秦大海告别，正要出门时，突然被张迎春叫住了。
“周余，婶子问你。”张迎春顿了顿，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相中秦月了？”
周余最近的举动实在是令她心里起了心思，但他的度把握得又极好，每当她认准了周余应该是有这个心思的时候，他的一些举动仿佛又像是普通邻居一般。
张迎春便有些猜不准周余的心思了。
思考之后，张迎春还是决定问个清楚，这样也好放下心来。
“是。”周余没有隐瞒，也没有犹豫，“我喜欢秦月。”
他自从来的那天起，早就已经做好了向秦父秦母坦白的打算。
张迎春真得到了这个答案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这几日里悬在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现在依旧是冬天，天色黑的早，张迎春仰着头看着周余。
迎着月光，虽然有些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周余高大硬朗的身板，肩膀宽劲，气质冷然坚毅，看起来格外可靠。
张迎春在这一刻突然就放下心来。
心里突然觉得把秦月嫁给周余，应当是可以放心的。
晚上的风，吹打在脸上还有些凉，但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张迎春送走周余，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秦大海正躺在炕上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正熟。
张迎春看见秦大海这样，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她这些天每天都在操心儿女的事儿，有时候想到女儿要嫁出去连饭也吃不下去。
上工的时候听到别人在说，谁家嫁女儿之后受了什么磋磨，她就担心地睡不着觉。
结果秦大海倒是吃好喝好，心大的不得了。
张迎春拿起一旁的枕头扔到了秦大海身上。
秦大海睡得正香，猛地被砸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咋了？”
张迎春见秦大海又是这样一副很无辜很懵懂的表情，心里更是窝火，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反正如今女儿已经不愁嫁了，就让他一个人心大去吧！
*
假期的日子不经过，转眼间就又要开学了。
秦父秦母还秦天都去上工了，家里只剩她一人。
秦月正在柴房做饭，准备中午之前给他们送过去。
周余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了。
秦月一看是周余，就又忙活儿去了，说道，“我爸不在。”
这里已经成了周余的第二个家，根本不需要像招呼客人一样招呼她。
秦月没发现她已经下意识地把周余归到了熟人那一圈儿里，见到是周余之后，浑身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周余又提了一袋，嗓音含笑，“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可没空。”秦月手上动作不停。
周余一层一层地把袋子拆开，里面的香味儿立马就飘散开来。
“你要去送饭？吃点再去吧”，周余声音里带着，似乎格外有道理，“路上那么远，可能会饿。”
片刻后。
秦月坐在了桌前开始懊悔。
自己刚刚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周余三言两语竟然就把她给说动了。
在这个物资有些匮乏的年代，周余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偏偏样样都正对她胃口。
秦月拿起一块酥饼，脆而不碎，油而不腻。
真香，是真的香。
周余觉得看秦月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若是吃到自己喜欢吃的时，表情就像是小松鼠一样满足。
周余看得喉咙微动。
秦月一边吃着一边给自己打气，吃完这一个就可以了，以后决不能被一点吃的给骗走了。
她正想着，周余的脸突然间放大了好多倍，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来不及反应，就像是愣在那里，突然感觉颊边有一瞬的温热，随即又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是慢动作，就连周余身上的味道也格外清楚。
他身上没有别的男人身上的汗味儿，反而像是很清爽。
秦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距离实在有些近，秦月往后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周余。
周余苦笑，心里酸涩得要命，每次离秦月稍微近一些，秦月就会这么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秦月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放下心来。
周余伸出手指给她看，解释道，“刚刚脸上沾了东西。”
秦月脸色有些不自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我自己会擦的。”
秦月觉得这一眼很凶，然而在周余看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心情甚至也好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能感觉到秦月的态度在一点点软化下来。
*
时间悄悄溜走，秦月又回到了学校里。
从高考取消之后，学制也变成了两年。也就是说，秦月这一届高三的学生即将毕业了。
返校之后明显感觉到众人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不少人在这个假期家里已经给安排好了结婚对象。
“秦月！”
赵燕还是像以前一样，风风火火地坐到了位置上，“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秦月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
班上的各个同学家里但凡有点背景的，都已经托关系找到了。赵燕的父亲也给他在纺织厂安排了一个工作。
赵燕问，“要不我问问我爸，看他能不能帮你也找一个？”
秦月摇了摇头，拒绝了。
人情宝贵。
现在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即使在县里找到了工作，高考以后也是要离开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浪费别人的人情关系。
过年回来，同学之间相互打听对方的毕业以后的去处，已经像打招呼一样常见。
这刚下了课，秦月又在接水房里看到了陈杏仪。
陈杏仪穿着呢子外套，裹了一条浅咖色的围脖儿，光从脸颊上看，似乎还比离开九沟屯的时候稍微胖了一些。
应该是过得不错，秦月放下了心，自从秦秀丽和陈杏仪走后，秦大海在家里还时常记挂着两人，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陈杏仪最近心情也好得很，从九沟屯回来以后，陈红根就托人给她找了工作，把她安排到了第三机械厂。
刚刚同学听见她能去那，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让陈杏仪受用极了。
更重要的是，她前两天刚得知，张卫东也去了第三机械厂。
“喂，你以后去哪？”陈杏仪有些别扭地问道，“需不需要帮忙给秦月找一个？”
秦月摇了摇头，不管是陈杏仪是好心还是炫耀，她都没有来县里的打算。
陈杏仪倒没想到秦月拒绝的这么痛快，倒是有些吃惊了。
原先秦月不是最想留在县里了吗？
“真不用？”这次陈杏仪好心的成分居多，权当是在秦月家住的时候秦月没嘲笑她的感谢。
秦月点点头，“真不用。”
陈杏仪也不再问，权当秦月是哪根筋搭错了。
毕竟这事儿关系到了以后一辈子的生活儿，秦月应该不会傻到为了一时痛快和面子，然后把下半辈子的饭碗搭上。
*
周末早上，周余帮着冯玉凤把东西送给春狗。
两人约好在县城中学门口见面。
半上午之后，放□□已经过去，校门口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没人也就没了生意，春狗和周余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春狗正说着话，突然就没了动静，迟疑着问道，“那个是...秦月？”
周余闻言脚步一顿，顺着春狗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影。
身旁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影。
男子不时偏过脸来跟身旁的人说话，看着十分高兴。
那男子的动作幅度一大，整张侧脸都露了出来。
看那样子，分明就是之前来九沟屯的张卫东。
周余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月：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中你带的吃的了
周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路人：没错，就是你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