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一次演戏
楚默回到餐厅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尴尬一笑，一蹭一蹭地坐回了位子上。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突然就跑出去了，但是一个两个看着他的眼神既暧昧又欣慰。
楚默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屋之前，两家父母正在猜测他跑出去追沈慕沅的原因，而且错误地认为他是去安慰沈慕沅了，于是沈家父母对这个准儿媳愈发满意。
众人间的氛围并没有因为沈慕沅刚才的一闹而变得尴尬，两家人依旧和和乐乐。
姜慧给楚默夹了块春笋：“听你妈妈说你最喜欢吃春笋炒肉片，等以后你嫁进沈家，阿姨亲手烧给你吃。”
楚默受宠若惊，赶紧摆手：“伯母，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
“就是。”付悦也在一旁说，“等小默进门了，该是他烧给你吃才是，怎么能婆婆给儿媳做呢。”
楚默面无表情看着自家妈妈。这位亲，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生的其实是儿子不是女儿这件事了，不帮着想办法也就算了，居然还亲手把儿子往火坑推！可真是亲生的。
“小默还会烧菜呀。”姜慧笑着看向楚默。
“是啊，这孩子从小就爱往厨房钻，没人教他也被他自己一点点摸索着练出了手艺。”付悦像所有母亲一样，骄傲又自豪地向外人一点点细数自家孩子的优点。
姜慧听完对楚默是更加满意，附和着付悦，把楚默一顿猛夸。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分别前，沈济为了让楚家人安心，当着众人的面再次保证这桩婚事一定不会作废，他们就认准楚默这个儿媳妇了。
楚江开笑得牙不见眼，亲自把他们送出了门。可等车子离开楚家后，楚江开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面色沉冷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回屋。
楚默正在跟付悦商量婚约的事，见楚江开进来立马噤声。楚江开也没在意他们，径直坐在了椅子上，狠狠摔了一个杯子。
“咵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碎片四溅，楚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楚江开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是很快楚江开就主动为他解惑了，摔了一个杯子后他还觉得不解气，又把杯托也摔了，边摔边骂骂咧咧：“沈家小子真当我楚江开好欺负是不是？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要解除婚约！”
付悦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帮他拍背顺气：“好了，你也别气了，这婚约最后不也没解除嘛，我想慕沅也只是单纯不喜欢父母为他安排一切，不是真的想解除婚约。”
楚默在心里为他妈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点了个赞，沈慕沅这抗拒的态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不想结这个婚吧，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可是偏偏楚江开很吃这套，竟然在付悦的劝说下真的消了气。付悦顺势递给他一杯清茶，楚江开喝了一口，看向站在一边的楚默，厉声警告：“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婚都必须给我结，你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我打断你的腿！”
楚默小心脏一颤，低着头不说话，楚江开现在就是暴怒中的狮子，他没傻到现在去拨须。
“小默这么乖，怎么会闹妖呢，好了好了，别气了，洗澡水放好了，先上去泡个澡吧。”付悦忙打圆场。
楚江开冷着脸上了楼。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付悦走到楚默身边，小声叮嘱他：“这段时间乖一点，别惹你爸生气。”说完就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上楼后，楚默垮下了肩，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这憋屈的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要是一辈子都得这样畏头畏尾地活着那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楚默摸过一个抱枕盖在了自己脸上。
自那天之后，楚江开又忙着公司的事情，一连几天没回家。楚汐据说自己在外面有房子，平时很少会回这里住，至于楚涿如果不是女仆每天定点定时端着饭菜出现在门口，楚默都要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天，他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他下楼准备吃饭的时候发现付悦竟然在家，有些意外，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没出门？”
付悦放下手中的杂志，跟进餐厅，坐在了楚默对面，说：“等会儿朵朵会来家里，你不是不记得事了嘛，妈妈不放心，得在一旁看着。”
“朵朵？谁啊？”楚默接过佣人特意为他留出来的饭菜，喝了一口汤，咬着勺子问。
“陈朵朵，你的经纪人。”付悦举着筷子为他夹菜。
“经纪人？”楚默停止了咀嚼，在家里太久他都忘了原主还是个混娱乐圈的人，“她来干什么？”
“说是跟你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付悦没发现儿子的异常。
“什么工作？”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从来不跟我说你工作上的事，妈妈想知道都没地方去了解。”付悦声音有些低落。
楚默对这事情不了解，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扒饭。
吃完饭坐在客厅消了会儿食门铃就响了，佣人跑出去开门，没一会儿，佣人再次回屋，身后跟了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女孩。
“朵朵来啦。”付悦笑着打招呼。
“楚太太您好，我又来打扰了。”陈朵朵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管是对付悦的态度还是对屋子的构造都很熟悉，很自觉地换了鞋，坐到了楚默身边。
“身体好了吗？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吗？”陈朵朵关切地看着楚默。
楚默干笑着摇摇头：“抱歉我把什么都忘了。”
陈朵朵叹了口气：“我是你经纪人，陈朵朵。”
“呃，你好。”楚默尴尬补上了一个招呼，这真的不怪他，不管他有没有失忆，他都不可能对这个人有印象。
陈朵朵见状更加担心：“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继续拍戏。”
“小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还能拍戏。”付悦在一旁说。
“可是，剧组已经等不了，要是明天还不能回剧组，导演就要考虑换人了，这个角色我们花了多大努力才争取到的，要是白白丢了太可惜了。”陈朵朵也很犹豫。
付悦也犯了难，虽然楚默从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但作为他妈妈，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自家孩子不是没有演技，只是缺少成功的机遇，以前他演的角色都是可有可无的配角，根本没多少人关注。这次是他第一次演女二，虽然角色不讨喜，但戏份够多，如果演成了，依旧能成名，所以不管是楚默还是陈朵朵对这个角色都很上心。
当初楚默出事后，导演不确定她还能不能继续演，本来想趁着刚开始拍没多久直接换人的，是陈朵朵磨尽了嘴皮子才说服导演给了楚默一个月的休假。如今眼看着一个月到期，导演昨天也通知过陈朵朵了，如果明天楚默不能按时归组，这个角色就换别人来了。
楚默不清楚个中原委，所以不能理解两人这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只是一想到拍戏他就又担心又期待。担心的是他毕竟不是原主，没有像原主一样系统的学过演戏方面的知识，乍然让自己接手，一定会搞砸。可是即便这样，他对于演戏这件事还是有些小期待的，毕竟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经历。
“小默的身体是没事了，我就是担心他会不会把怎么演戏都给忘了。”付悦担忧地说。
陈朵朵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但又觉得楚默演了这么多年戏，这些应该算是本能了吧，所以还是想让楚默先归组。
“小默，你是怎么想的？”陈朵朵问楚默。
楚默收回在脑子里跑马的思绪，有些期待地说：“要不先试试呗，坐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先回片场看看。”
如果楚默能预见第二天的事，他一定不会说这种话。盲目自信害死人啊！只是世上从没有如果的事，所以此时他还沉浸在马上就要去观摩片场以及亲自上阵演戏的激动中。
第二天一早，陈朵朵就来接他去了片场。
楚默要拍摄的是部宫斗戏，拍摄场地就在江城东南近郊的古装剧影视基地。到达片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架设备，其他演员还没来，陈朵朵先带着楚默去见了导演，跟导演打完招呼之后就带着他去了服装间准备造型。
楚默的咖位不够，所以没有专属化妆间，只能跟其他小演员一起挤公共化妆间，不过他们来的很早，所以房间里除了他们和化妆师还没其他人。
楚默昨晚激动了一夜，有些失眠，凌晨四点才睡着，今天又一大早被陈朵朵叫了起来，现在困得不行，在化妆师给他化妆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镜子里多出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柳叶弯眉，樱桃小嘴。这张脸美是真美，就是一点都不像他，这脸这么妖这么媚怎么可能会是他这种直男呢？顶着这么张脸，楚默有些适应不了，在镜子里匆匆瞥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了。
在服装师的帮助下穿好十几斤重的戏服，沉重的戏服让楚默的腿都在微微打颤。他的戏在第一场，但是现场还没准备好，他就在一旁等着，顺便看看剧本，重温台词。剧本是陈朵朵昨晚离开前给他，他没时间全部浏览一遍，只能把今天要演的那部分看了，熬夜背下了台词。台词不是很多，虽然有些拗口，但也不是背不下来，只是背是背下来了，能不能演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昨晚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随着开拍的时间逼近，他越来越紧张，什么期待激动早就跑光了。他觉得有些热，一摸额头才发现一手的汗。
陈朵朵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跑过来问他：“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楚默摇头，“我就是有些紧张。”
陈朵朵也紧张得要死，但不敢再给楚默压力，故作轻松地安慰他：“别担心，这场戏很简单，你一定没问题的！”
楚默有了她的鼓励稍稍放了心。
可是事实证明，这戏再简单，对于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门外汉而言也是很难的。
“卡！”第一个镜头就ng了五次，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是没忍住，从监视器后面出来，几步走到楚默跟前，指着他的的鼻子大骂，“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镜头你都给老子ng了五次！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演戏，不会演戏就直说，别耽误老子换人！”
导演骂得很狠，周围还有一圈工作人员看着，楚默尴尬不已。他是真的想演好，可是对于导演说的走位什么的，他一窍不通，每次都会挡镜头。面对导演的责骂，楚默低着头默默听着，不敢反驳一句。
陈朵朵赶紧跑过来解围：“导演，消消气，我们家小默大病初愈，还没能马上进入角色，请见谅，见谅。”
可是导演根本不买账：“都他妈歇一个月了，就算是脑子有病都治好了！”
楚默失忆的事除了楚家和沈家，就只有陈朵朵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没想大肆宣扬，所以导演根本不知道他失忆了，只当他是失足落水了而已。
陈朵朵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导演消了气，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气冲冲瞪着楚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直接滚蛋！”
“好好好，明天一定能找回状态，谢谢导演。”陈朵朵拉着楚默给导演道谢。
因为楚默迟迟进不了状态，只能先拍其他场景的戏。原本在一旁待命的演员急急忙忙上场，片场一片闹哄哄。
楚默跟在陈朵朵后面，垂头丧气回了休息区。
陈朵朵见楚默这么低落也不好再说什么，递过去一瓶水，安慰他：“没关系，你只是太久没演戏了，不适应，今天适应过之后明天就好了。”
楚默恹恹应了一声，他自己最清楚，他是真的不会演戏，不管再给他多长时间，他都不可能变得会演戏。
“朵朵。”楚默咽了水，看向陈朵朵，“我看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陈朵朵抬头问他。
楚默看了她一眼，摇头笑笑：“没什么，我一定会努力找回状态，不会再连累你被导演骂。”
陈朵朵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当经纪人就要能忍受被各方骂，我都被骂习惯了。倒是你，今天的事你别太放心上，刘导就是脾气比较差，但是骂你的话都是无心的，没有恶意，你听听就好。”
“嗯。”楚默点点头。
等到陈朵朵重新低头安排工作事项后，楚默隐下了笑容。刚才他本来想跟陈朵朵说要不还是主动退出算了，他一个门外汉也演不了戏，而且还是这种反串的高难度戏。可是他看着陈朵朵那努力为他筹划工作的样子，就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他还记得付悦跟他说陈朵朵为了能帮他争取到这个角色，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辜负陈朵朵的努力他也应该努力一把，就这么放弃对不起陈朵朵，也对不起他这具身体的主人。
就在他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一身西装行头的沈慕沅站在远处的拱桥上，目睹了他被骂的全过程。
“沈总，许制片说已经订好了饭店，想邀请你吃一顿晚饭。”秘书悄无声息站到他的身后。
“嗯，我知道了。”沈慕沅没有回身，视线依旧看着远处的拍摄现场。
“沈总在看什么？”秘书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除了正在拍摄的剧组没看到特别的。
“没什么。”楚默跟着陈朵朵进去卸妆，沈慕沅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