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不想惹麻烦
沈慕沅隔着朦胧烟雾看到了楚默那副见鬼似的滑稽表情，淡定地用手指敲敲方向盘：“上车。”
楚默大脑还没恢复运作，手上的烟做自由落体运动啪嗒掉在了地上，脑中轰隆隆响成一片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沈慕沅索性下车，一把把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人提溜起来，顺势塞进了车里。那群社会青年见状狠狠啐了一口，眼睁睁看着沈慕沅把人带走。
直到坐进车里，楚默才回神，磕巴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你要带我去哪？”
“你有什么值得我跟踪的？”沈慕沅淡淡瞥了一眼，“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楚默也不给他好脸色。
沈慕沅也没生气：“去哪？还是送你回家？”
“哪个都不要，靠边停车，我要下去。”
此时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了，沈慕沅一句话没说就把车停在了路边。楚默下车前小声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背对着沈慕沅翻了个白眼。
就在他要关门的时候，沈慕沅眼尖发现了他光溜溜的双脚，微微蹙眉，问：“你的鞋呢？”
“丢了。”楚默随口一答。
“丢了？”
“嗯。”楚默关上车门径直沿着行人道往前走，此处是闹市区，灯光亮堂，沈慕沅这才发现他的两只后脚跟都磨破了，更加不解，于是放慢车速与楚默并排龟速移动。
“发生什么事了？”
楚默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脏的看不出来花纹了，头发也有些乱，赤着足，脚后跟还有凝固的血迹。
换做平时，楚默早就用一句“不关你事”堵回去了，可是今天，心里憋得难受，急需找个人倾诉一番，因此即便面前的人是罪魁祸首沈慕沅，他还是说了。
“我跟楚江开吵了一架。”
对于楚默居然直呼父亲的名字，沈慕沅有些意外。
楚默背着手慢悠悠走着，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沈慕沅安静听着，听说他跟楚江开提出想解除婚约却被打了一巴掌更加意外。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沈慕沅挑眉。
“你见过两手空空离家出走的？”楚默说，“我只是出来散心？”
“那现在散心也散过了，送你回去？还是联系你家司机来接你？”
“不用，我不用你送，也不用别人接，你快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倾诉也倾诉过了，楚默便准备赶人。
沈慕沅根本不听他的，直接在他身边停下车：“上车吧。”
“真的不用，大哥我求你了，你快走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啊。”楚默从来不知道沈慕沅还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你要是出事了，也会连累我。”沈慕沅说，“我再说一遍，上车。”
“不要！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死了也会在死前写份说明，告诉警察我的死跟你没关系。”
“真的不上？”沈慕沅又问了一遍。
“不上。”楚默仰着头，一脸倔强。
沈慕沅也没再逼他，直接开门下车，横抱起楚默，干净利落地把人塞进了车里，然后坐回驾驶座，车门一落锁就开了出去。
“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听不懂人话啊。”楚默今天就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沈慕沅没把他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淡定自若地把人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车子停稳，沈慕沅下车，对依旧抱着手臂生气的某人说：“还坐着干嘛？”
“啊？”楚默盯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大门，“酒店？你带我来酒店干嘛？”问完他就想起楚江开之前让他和沈慕沅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心中警铃大振，警惕看着沈慕沅。
沈慕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别多想，我对你不感兴趣，你要是想去睡桥洞我也不拦你。”
楚默眨眨眼，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进去了。
“沈先生好。”前台见到沈慕沅立即鞠躬问好。
沈慕沅淡淡点头，指指身后的楚默：“给她安排一间房。”
“好的，”前台小姐好奇地往沈慕沅身后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的年轻美女，一愣，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试探地问沈慕沅，“沈先生，两位是一起住吗？”
“不是不是！是我一个人。”楚默就算再笨此时也明白沈慕沅这是在给自己安排今晚的栖身之地了，见台前小姐误会两人关系赶紧出声否认。
沈慕沅也点点头，递过去一张金卡：“用我名字登记。”
“小姐，您的房间在12楼，1202号房，这是您的房卡，请拿好。”前台小姐登记完毕双手递过房卡。
“谢谢。”楚默也双手接过。
沈慕沅一直跟着楚默到了房门口。楚默用房卡刷开门，也不急着进去，回身对沈慕沅说：“今天谢谢你，房钱以后会还你，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对方怎么说也刚帮了自己，他只好忍下对沈慕沅的偏见，尽量缓和语气。
“嗯。”沈慕沅视线落在了楚默的左脸上，隐隐还有些淡淡的红痕，可以想见楚江开是用了多大的力。
“你在看什么？”楚默被看得头皮发麻，往后退了几步。
沈慕沅收回视线，没有道别，走回去等电梯。
“那个。”楚默见沈慕沅在等电梯，隔着一些距离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慕沅从电梯门的镜面看楚默，“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叮——”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沈慕沅站在里面，从门缝里看见楚默正在翻白眼，不知为何一声轻笑。
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往下走，楚默也进了屋。
进到屋里，刚泡完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房门又被敲响了，楚默披着浴袍开门，就见酒店客服举着个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套女装。
“小姐您好，这是沈先生交代我们给您准备的衣服，如果觉得不满意请说一声，我们再给您换。”
“好、好的，谢谢。”楚默心情复杂地接过托盘。
他刚刚还在纠结衣服的事，正想着要不要先拜托酒店给他准备一套，却没想到沈慕沅早就想到了，心情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楚默试穿了一下，尺寸正好合适，最重要的是鞋子给他配了双平底鞋，这让他很满意，一个劲地称赞酒店细心。
楚默不知道沈慕沅给自己付了几天的房钱，反正他在这里躺了两天都没有被轰出去，而且每日三餐都准备得很豪华，他颇有点乐不思蜀，完全把楚家以及那些闹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谁知舒舒服服过了三天，付悦就找上门了。
“小默，可把妈妈担心死了，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跟妈妈说一声就离家出走，电话也不带，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付悦在开门的一瞬间就抱住了楚默，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楚默被勒得喘不过气，推拒着，“你先松手，我们进屋说。”
付悦哭哭啼啼松开手，跟着儿子进屋。
“楚江开让你来抓我回家的？”楚默给付悦倒了杯水，提起楚江开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这事我怎么敢让你爸知道，他去欧洲谈生意了，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我骗他说你乖乖在家呆着，谁都没敢告诉，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找你的。”付悦一想起发现儿子离家出走了时的惊慌失措才有些后怕，“小默，别再跟你爸置气了，跟妈妈回家吧，要是被你爸知道你离家出走，他又该生气了。”
“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现在还不想回去。”楚默捏手指嘀咕。
付悦叹了口气，面对不听劝的儿子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从手包里掏出手帕，边抹泪边哽咽哭诉：“小默，就当妈妈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这件事是你爸爸做的不对，可他毕竟是你爸爸呀，父子哪有隔夜仇。先回去跟爸爸认个错，婚约的事我们再想想办法，好吗？”
楚默看着地板不说话。
付悦哭得更伤心了：“是妈妈没用，这么多年，是妈妈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诶，你、你别哭啊。”楚默手忙脚乱哄人。他这人最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掉泪，她们一哭就完全没辙。
付悦却在儿子的安慰下越哭越凶，似要把这几十年受过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楚默没撑过一分钟就丢盔卸甲讨饶了：“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楚默不会哄人，只能捡着付悦爱听的话说，拍背的动作也因为生疏很僵硬。
付悦一听儿子答应跟自己回去哭声果真小了下去，又被哄了一会儿便止了哭声，小声抽泣。
楚默生怕她再一言不合就哭，赶紧推着人出门，一刻也不敢多留。
直到回到家，楚默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哦，慕沅告诉我的。”付悦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帕子给楚默擦脸，“我一直找不到你，今天早上都准备报警了，慕沅突然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你在那里，我一听赶紧找过去了。”
楚默其实差不多也能猜到了，毕竟除了他没其他人知道自己在那里，只是有些意外，沈慕沅竟然会主动给他妈打电话。
晚上没睡好，楚默困得直打哈欠，眼角挂着被挤出来的泪花对付悦说：“妈，我先上楼了，中饭别叫我了，不想吃。”
“好。”付悦应道。
关上房门，楚默一眼就看到了被他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给沈慕沅打个电话。
这个手机是原主的，沈慕沅的手机号也是一早就输进去了的，但是一次通话记录都没有，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等待声，楚默的心情还有些紧张。
“你好，哪位？”一分钟后，电话才接通，沈慕沅的语速比平时快，估计是在忙。
楚默咽了咽口水：“我是楚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