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演员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沈氏集团28楼会议室。正在召开一场集团会议。
市场总监正在侃侃而谈下半年的市场方案。沈慕沅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频频看向桌上的手机。
屏幕是黑的。
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坐在左下首的蔺思远拖着椅子靠近了一些，悄声问：“等电话？”
“没有。”沈慕沅表情淡然地把目光放回市场总监身上。
蔺思远撇了撇嘴,正要挪回自己位子上,沈慕沅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一条信息跃然屏上。
发信人：159xxxxxxxx
一切正常。今天去了海边,捡了一堆贝壳……
后面的内容被隐藏了。
蔺思远一脸不解。
这时沈慕沅已经拿起手机查看了。蔺思远悄默默探头想偷窥,结果沈慕沅一个眼刀飞过他就怂了,拖着椅子坐回了位子上，只能试图从沈慕沅的表情里找些蛛丝马迹。
那条信息特别像是在报备行程的。
但是是谁的行程呢？
楚默？
蔺思远一脑袋问号。
而此时，沈慕沅已经点开了信息,内容也全部展示了出来。
发信人：159xxxxxxxx
一切正常。今天去了海边，捡了一堆贝壳。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卖花老人，楚小姐掏钱全买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唱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寥寥数句沈慕沅看了许久，终于严肃了一整天的脸上多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目睹了一切的蔺思远眉梢一挑，愈发好奇。于是会议结束后，他直接跟着沈慕沅进了总裁办公室,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不客气地从酒柜里挑了瓶好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开始了八卦提问。
“刚才那条短信是谁发的？”
沈慕沅坐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抬道：“与你无关。”
蔺思远只好自己猜：“保镖？那条信息看起来像是在向你报告行踪的。你在调查谁？”
沈慕沅没有回答,心无旁骛地处理文件。
蔺思远索性坐到他的对面，双手往桌上一搭,又开始荼毒钢笔了：“是楚默吗？你干嘛跟踪她？不会是她劈腿了吧！”语气里浓浓的幸灾乐祸。
沈慕沅签名的手一顿。
蔺思远还在嘚啵不停：“这才多久啊她就对你厌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一心扑在工作上，女朋友是要拿来疼的，嘘寒问暖很有必要。”
手下力度加重,最后一笔力透纸背。
沈慕沅终于抬头了，面无表情道：“我不认为一周换三个床伴的人有资格教我怎么谈恋爱。对了，听说又有无知小男孩为你寻死觅活了？蔺大少功力不减啊，继续保持，未来还长着呢。”
蔺思远一哽。比起洁身自好的沈慕沅，他的私生活可是乱多了，虽然他也自诩正人君子，至少从来没有乱搞，一次只跟一人谈，只是时间比较短，但是也不能阻止沈慕沅给他冠上渣男的帽子。只要谈起这个话题，蔺思远便永远会被怼得无还嘴之力，落得惨败的下场。
担心再扯下去沈慕沅又要开始列举自己的桃花债，蔺思远赶紧转移话题：“今晚向宇回国，说请咱们几个好兄弟聚一聚，去不去？”
“什么时候？”孙向宇就是孙向雪的大哥，跟沈慕沅他们年龄相仿，是一起长起来的死党，只是几年前他把事业中心转去了美国，这些年很少回来，联系也就渐渐少了。
“今晚八点，老地方。”
沈慕沅没有拒绝：“他回来干什么？”
“你忘啦，过几天是孙家老爷子八十大寿，赶回来祝寿呗。”
沈慕沅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蔺思远又问：“要不要把楚默也带上？你俩的事还挺轰动，连向宇都知道了，说想见见那个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人。”
沈慕沅默不作答。
“你也知道，其实向宇那家伙一直想撮合你和向雪的，高中的时候偷偷帮你解决了一批追求者，后来看你对向雪实在没那方面的意思才作罢。我估计他这么说也是想看看自家妹妹败在了哪里。不过说真的，你之前不是很排斥楚默，一直想解除婚约来着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还有，你俩发展到哪步了？”蔺思远笑得一脸淫/荡。
“你很闲吗？”沈慕沅冷冷道，“工作太轻松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多分配一点。”
蔺思远一脸肃容，立即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念叨：“突然想起来有个电话没打，我先走，下班再过来找你。”
沈慕沅无声轻叹。
这时，手机里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发信人：152xxxxxxxx
刚才巧克力贪玩自己跑出来，楚小姐慌慌张张跑出来找，快急哭了，幸好已经找回来了。
沈慕沅看到这条信息不禁皱起了眉头，当即退出信息界面，拨通了楚默的号码，然而又很快挂断了。
半晌后又给那个号码回复了一句——“以后注意点，保护好他们。”
距离江城千里之外有一座滨海小城，景色宜人，但因为宣传不给力知名度不高，常年没有几个游客。
楚默此刻就在这座小城的某家海边名宿里。
夜幕四垂，海浪声声，海风阵阵，带着一股咸腥的海水味从敞着的窗户里灌进来。
一只巧克力色布偶猫懒懒窝在沙发上，优雅舔着自己的爪子。
它的面前，是怒发冲冠的楚默。他穿着白t沙滩短裤，光着脚正叉着腰气急败坏地教育着巧克力。
“你，你能耐了啊，连门都会开了？你怎么这么能呢，啊？我倒个水的功夫你就跑没影了。你想跑哪里去？咋的被小母猫抛弃，伤心欲绝准备跳海寻短见？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猫，大海那是你这种小猫咪能去的地方吗？我再晚一步你就被浪卷走了啊！”胸膛剧烈起伏，楚默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一阵后怕，“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沈慕沅交代？我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啊！”
只不过他的谆谆教诲并没有猫买账，巧克力依旧在悠悠闲闲地舔毛，楚默聒噪的声音听久了居然还自带催眠效果，巧克力听着听着竟然就呼呼睡了过去。
“……”
看着一起一伏的毛乎乎小胸脯，楚默眼角疯狂抽搐，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小祖宗团吧团吧快递回江城，送回沈慕沅手上。
他要退货！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瞒着所有人偷偷逃出来散心的，又把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其实旅游一事是楚默还在沈慕沅家里时就决定了的，只是之前因为休假只有一个月就暂时搁置了。结果不久前因为顶流小花和那位同期女艺人联手使绊子，因祸得福多了两个月假期，楚默就把旅行之事重新提上了日程。
其实说是旅行不如说是事先踩点。
前段时间付悦告诉他楚江开和沈慕沅的父母又开始暗戳戳商量订婚的事了。楚默心一沉，好不容易放晴的心情又一次阴转多云。不过也多亏了付悦的透露让他坚定了出远门的决心。
他知道这个婚约不是那么好解除的，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无法解除婚约，他便逃出江城，另寻个小地方，改头换面开始新的生活。
而这个滨海小城就是他为自己找的避风港。
这个小城虽然没有江城繁华热闹，但自有别样的宁静。慢节奏的生活，吃不完的海鲜，看不完的大海，友好的邻居。没有了糟心的家庭，闹心的网络和烦心的沈慕沅，一切的一切都让楚默热爱不已，于是归期一再延迟。
其实，真要说起来，江城的那间冷冰冰的公寓也不算他的家。
楚默想，只要带着猫，他在哪家就在哪。
晚上八点，沈慕沅和蔺思远准时出现在了“夜魅”。
这是江城最大的娱乐会所，也是有钱人的销金窝。
沈慕沅不爱这种场合，来的次数并不多，来了也只是喝酒，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
8888包厢是vip包厢，也是孙家大少爷孙向宇的私人包间。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都是年轻时的玩得好的哥们儿。
“你俩可算来了，大忙人就是不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出现。”一个辫子头的男人调侃道。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蔺思远坐到辫子头男人旁边，接过酒杯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沈大总裁工作起来就不停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办公室拉出来的，不然他能待到半夜去。”
众人笑。
沈慕沅面色淡然，仿佛谈论的不是他一般，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在，坐下便开始喝酒。大家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也都知道他的脾气就随他去了。
不论是什么场合，只要有蔺思远场子就不会冷。不多会儿，他就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又是安排唱歌又是叫人来陪酒的，很快就把场点了起来。
包厢里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闹。现场都是有身份的贵公子，陪酒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蔺思远直接叫来几个线下最红的小花小生。
小花们化着精致的妆容，搔首弄姿，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这些大佬。娇娇软软的身段配合娇滴滴的小甜嗓，瞬间把各位大佬哄开心了。只有沈慕沅，也不知是他的气场太强大还是表情太骇人，愣是没人敢上去搭讪。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就算凑上去，下一秒也会被他冷冷的一句滚开给威吓走。
偌大的包厢似乎被分成了两个季节，一边是热情似火的盛夏，一边是落叶凋敝的寒冬。
孙向宇暂时从盛夏脱身，拍了拍散发着寒气的沈慕沅：“难得出来就别端着了吧。”
沈慕沅淡淡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孙向宇促狭一笑：“是不喜欢还是不敢？怕家里那位知道了不让你上/床？”
沈慕沅：“……”
孙向宇又问：“怎么不把女朋友带来，还想见见的呢。我可真好奇，能让心如止水的沈大总裁公开示爱的人究竟有什么过人的姿色。”
“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是见过，不过没仔细看啊，她虽然是你的未婚妻，但你那时不是很讨厌她吗？我也就没怎么关注。”虽然楚默因为私生女的身份不常跟着楚江开抛头露面，但那一次沈家举办宴会，楚江开带着当时已经是沈慕沅未婚妻的楚默出席了，不过那时候孙向宇忙着安慰妹妹，没怎么关注楚默。
“说起楚江开的小女儿，我就记得长得确实不错，性格很文静，也不爱说话，整场宴会净往角落躲，本分过头了。那时候我还纳闷你怎么会那么讨厌她，我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人会怎么得罪你，后来我又听向雪说她私下性子很跋扈，文静什么都是演出来的也就理解你了，也盼着你们能解除婚约。可是现在，怎么又在一起了？你也不是受虐狂啊，干嘛给自己找罪受？”说完又不忘推销了一把自家妹妹，“我家向雪多乖啊，又这么喜欢你，你也是，不识好歹！”
当他说到孙向雪乖时，沈慕沅突然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不过因为灯光太暗，孙向宇并没有看到。
沈慕沅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演员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用表象迷惑观众。”
孙向宇细细品味了一番后问：“你这说的是楚默还是向雪？”
沈慕沅笑而不语。
深夜十一点，气氛完全没有冷却下来的迹象。
沈慕沅的遭受了一晚上视觉听觉的双重污染，有些疲累地捏了捏鼻梁，对离得最近的孙向宇说：“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孙向宇却拉住他不放，喝了太多酒已经有些醉了，他说：“走什么，不是说好今晚不醉不归吗？公司一天不去不会倒，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现在走就是不拿我当兄弟，是走是留你自己选吧。”
都用兄弟之情要挟了沈慕沅哪还敢走，只好又坐了回来，兀自喝酒。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沈慕沅掏出一看，看到来电显示眼中闪过意外。
是楚默。
自从搬走后，两人之间就没有联系过。他知道楚默的想法，于是很配合地没有上门找他，就连巧克力的猫粮玩具什么都是吩咐助理去送。
所以看到楚默的名字再一次在手机上显示，沈慕沅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看错眼了，而在他犹豫的间隙，电话又挂断了。
心中有些失落，却也释然。
或许是按错了。
沈慕沅想。
可是很快，电话又第二次响起，来电人依然是楚默。这次他没再犹豫，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站在包厢门外，沈慕沅沉声问。
“……”
回答他的是沉默。
沈慕沅没有挂，抿着嘴角静静等着。
大概过了十几秒，听筒里传来一声猫叫。
是巧克力的声音。
沈慕沅一愣。随后听筒里又传了猫叫，还有类似于指甲敲屏的声音，而楚默一直没说话。沈慕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估计这通电话是巧克力在玩弄楚默手机时不小心摁出去的。这个时间，楚默估计已经睡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分钟左右，手机里响起一声含含糊糊的嘟哝，像是楚默在说梦话。
“巧克力，你再敢乱跑我就把你做成猫肉火锅！”
声音气呼呼的。
回答他的是巧克力不屑又敷衍的一声“喵~”
沈慕沅低下头，勾了勾嘴角。
“沈慕沅……”
笑容僵住。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沈慕沅的心脏停滞了一瞬，随后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下文，结果下一秒，细小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沈慕沅也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失落还是无奈？
巧克力玩了一整天也累了，此时也抱着手机呼呼睡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一高一低的呼噜双重奏，有些闹耳朵，但沈慕沅并没有挂电话，仍然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靠着墙静静听着。
这一听就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