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念抱臂抖了抖脚,快入春了这气温倒还低了起来。“可是冷了?”孟锦书站在她身旁关切的问道。
董念摇摇头,挎好篮子继续往前走着。在脑内问着系统。
董念:系统在不?你再给我说一下孟锦书幸福度。
系统:您好董念小姐,孟锦书现在的幸福度为73%
这是来了禹州城的第一回儿增长,看样子庆祝佳节还是很有效果的嘛,她挎着篮子脚步都轻快了些。
“念念,地上湿滑…”孟锦书见董念都走到自己前面了,连忙出声提醒道,话音未落却见董念一个踉跄。
好在孟锦书长胳膊长腿的,一个箭步上前撑住了董念腰部,稳住了身形。
董念站直苦恼说着自己:“哎呀怪我自个儿不小心了。”
“不过咱们这会儿可得赶快了,我给你讲啊秋秋,鹿鸣书院人气可旺了,每年都有好多学子上前去,那排队的阵仗大得呢…以前还听说有人排了后边,到他的时候人家书院已经收满了。”
孟锦书听后只是边走边笑,不置可否,倒是开口问:“念念你是听谁说的?”
“肖宝林啊。”
果然如此,孟锦书笑着摇摇头,“前面就到了,不必如此着急赶。”
到了。
去往鹿鸣书院要经过三条大街,在茶肆一条街上的尽头,再往后便是一片玉兰林,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玉兰,等春夏交接时看开出来的花就知道了,董念如是想。
到了是到了,只不过这队已经都快排了一整条街了,董念看着这长队直接傻眼了。
队尾一个大妈看见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公子过来,带着警惕防备的眼神瞥了一眼,又赶紧护着自家儿子往前站了站。
董念看了看前后,后面都没什么人来,她这约莫是最后一个排队了的,站了一会儿觉得寒冷刺骨,让孟锦书帮忙提着装束脩的篮子,自己双手抱臂跺跺脚活动活动让身子暖起来。
两旁茶肆大门敞开,却是没有几个闲人进去,有几个老板小二都搬了板凳到门口坐着,一口热茶一口瓜子儿,看着外面排着队的这些人。
“秋秋我们去里面坐会儿吧。”董念是看这长队一点儿也没挪动,前面大妈频频回头看,搞得董念浑身不自在,索性进到茶馆里头,喝口热茶去去寒。
说罢就走在了前面,让孟锦书跟在她后面也进了茶肆。
坐在门槛嗑瓜子的麻子脸小儿瞪圆着眼看着走进来的二人,连忙将剩下的瓜子收进荷包里,一起身,大大小小的瓜子皮屑就落到门外边,他挤着麻子脸笑道:“客官您不排队了?”
“这叫暂时不排了,快给我二人上壶热茶。”
董念走进去赶紧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着,向孟锦书招招手,像只小猫儿似的,孟锦书提着沉甸甸的篮子过去,心里像是被猫儿挠,坐下来时才回转过来。
“小二,泡茉莉花茶。”他开口跟小二吩咐,麻脸小儿见这后面走近来的小公子生的清贵气派,想必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他也不敢得罪,弯着腰连连应答。
孟锦书给董念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将茶杯递到董念手中,热气儿袅袅升起,茉莉花那含着朝露的清香丝丝缕缕的缠绕上来了。他抿着热茶,微微偏头看了眼外边,“小二,外面可有走动?”
那麻脸小二端了茶就又回门槛上坐着了,掏出荷包继续嗑瓜子儿,“没咧客官。”
对面茶肆的小伙计冲他挤眉弄眼的,麻子脸也跟着挤眉弄眼,隔着街弄得人仰头大笑,但很快他就想是被抓住了喉咙的鸡公,嗝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掌掌掌掌掌掌掌柜!!”麻子脸这次眼睛瞪得更圆了。
掌柜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好你个张麻!给你工钱你竟然在此处偷懒!今月工钱扣光!”
这掌柜抖着山羊胡冲茶肆里边喊,看着人瘦高说话却是中气十足“韦南山你给我记上帐!”
等了半天没见人回答。
董念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看门口闹剧看得不亦乐乎,孟锦书用余光偷偷瞟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喝茶的人。
山羊胡掌柜一甩衣袖两手后负,脚步稳健而快的转身进茶肆。挨着窗户那边,只有一扇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吹得桌前的人头上布巾左右撕摆。
几根白须啪一下糊在了脸上,他却不慌不忙的用干瘦嶙峋的手掌抹了一把脸,轻轻捧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铁观音,味香入口却微苦,回甘无穷,他陶醉的仰起脸,苍白的面色仿佛变得红润起来。
“韦南山!你竟也偷懒!!!月钱是不要了是吧,好、好得很!我自己记,都给我扣!扣光!”
“唉!老友啊,你还不知道我?”这叫做韦南山的花白发老头子开口,声音略带沙哑,而且很明显的气不足,倒是说起话来很快,却又能让人听清。
山羊胡掌柜的一听这话就炸了,董念隐隐看到他的头发都快像刺猬似的立起来了。
山羊胡掌柜的大吼道:“韦南山你给我出去!!!”
韦南山淡定的理了理鬓间,又喝了口铁观音,左右看了看,没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董念二人,身子一歪,张嘴就咳“咳咳咳!咳咳…呵咳咳!!你你你这是欺老凌弱!这么冷的天,你竟要我这个年老力衰的老头子到外头去!你你你老天爷啊咳咳咳这人是要冻死我呀!咳咳!官府呀天家啊,这人要害我呀!”
咳完整张脸都涨红了,还不忘假模假式的扯着衣袖擦眼泪。
老年组的古代影帝啊…董念在心里默默给这人点了个赞。
“秋秋,那人还真是好玩。”她对孟锦书说着悄悄话。
孟锦书却看着那人,觉得有些许眼熟,具体哪儿熟悉,他又说不上来。
“秋秋,我看他啊,让我都有点儿想大江师傅了。”
孟锦书却是很了解她,“又想喝酒了?”
她心虚的“嘿嘿。”
“今晚回去让小二温了来,暖身之用倒是可以。”
获得秋秋同意啦,董念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继续看戏。
掌柜的拿手指点着自己卷翘的山羊胡,“你又给我来这套,你要是真敢报官就去,我不拦你。”
“唉唉唉,你这人,忒狠心”韦南山坐着,屁股都不挪动一下,掌柜的背着手压着火气走来走去。
“那你说说,你啥时候走!”
“唉唉唉,我还不是跟往年一样么。”韦南山觉得这风吹来冻脸,赶紧又续了杯茶。
山羊胡掌柜鄙夷的哼了一声,“就你这身体,还吹风,赶紧给我关了!堂子里都被吹冷了,影响我生意。”
韦南山也鄙夷的看回去。“你懂啥!开着好!”
掌柜点着小胡子问:“你开着哪里好了!?”
韦南山坐得笔直,大袖一挥,伸手拂过头上包巾,半阖眼悠悠说道:“显得我仙气。”
“砰…”董念被雷到,胳膊肘一下子没支稳,发出小小一声儿。
掌柜的点不了山羊胡了,气得要晕过去,“张麻张麻,赶紧来扶扶你家掌柜的。”
“来了来勒。”麻子脸火速跑进来掺扶住,“哎哟掌柜的,韦南山那就这德行,您犯不着每年都被他气着。”
“来来来,喝铁观音。”韦南山这会儿面色恢复苍白,递杯茶过去赔罪。
“我不喝!我喝毛尖!”山羊胡掌柜坐下后这样说。
韦南山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唉唉唉,我去,我去泡。”抖落抖落衣袍,他起身,身形微微佝偻,拿起横放在凳子上的木头拐杖,慢悠悠的去到柜台前找毛尖儿去了。
也就在这时,孟锦书隐约抓住了记忆的碎片,老头子,姓韦,拿着拐杖,他前世在殿前曾见过这人站在众多大臣之中。
那时的韦大人,虽已经满头花白,拿着拐杖,却是面色红润,身体坚朗,和此时是略有区别的,况且如若真的是韦大人,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京城?也或许是出来有什么要务,但是看这模样不太像,孟锦书心下疑惑却没有思绪,和董念一样静静观望着。
当然也不是静静观望了,刚刚董念发出了轻微声响,被韦南山听在耳朵里,早注意到这边二人了,给山羊胡掌柜泡好茶后,他拄着拐杖慢慢踱步到这二人跟前。
挥一挥衣袖,显得自己是得道高人一般,才开口道:“你二人来此处作甚啊?”
“喝茶。”董念很耿直的回答。
孟锦书起身作揖,“来书院求学。”
韦南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儿面前的少年,眉眼精致,又打量了那边坐着的董念,眼珠子一转,眯眯眼笑着问:“丫头,我们家茶好不好喝啊?”
那边掌柜听韦南山又开始了,伸手将窗户给放下来,开始当透明人。
董念捧着手中半凉的茉莉花茶,“还、还行啊。”心中小人大问号飘过,这人要干啥啊。
“你看你手中这杯茶都等得凉了,那边鹿鸣书院人不也没怎么少么。依我说啊……”韦南山耸耸肩,“依我说,就算排到你了,那边人也满了。”
这个董念知道,看了一眼孟锦书,孟锦书也没有发言的意思,于是她硬着头皮接话:“也有这个可能吧…”
“唉唉唉,丫头你可知这禹州城可不止一个书院,除开这鹿鸣书院,还有其他很多咧,况且,况且这鹿鸣书院啊,是出了名的束脩要得多。”
他看了眼董念身旁的小篮子,轻轻摇摇头,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这董念也知道,来之前早就打听的全面了,他们的束脩又不止是这一小篮子,更多的是——银票,都搁在孟锦书怀中呢。
孟锦书笑了笑,鞠身拱手,“实不相瞒,我与这位董念姑娘一起来禹州城,银两不足,交了这些束脩便可算捉襟见肘了,若…若是有可堪比鹿鸣书院的其他书院,还望老先生指路。”
孟锦书说起瞎话来也是眼都不眨的,青年派,啊不对,少年组最帅影帝,董念已经在心中默默给人颁奖了。
韦南山显然听到这个回答正中下怀,“要说我,要去就去南山书院,山清水秀,静修求学最佳之处。”
韦南山…南山书院……
见到董念疑惑地眼神看过来,韦南山清清嗓子,声音有了些气力,“我便乃南山书院第5代山长,韦南山。”
孟锦书一听,神色微动,便立马恭敬的作了一揖,双手交叠拱向前,头低下与臂膀齐平,“学生孟锦书,见过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