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妖灵(1 / 1)

我想我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小东西的脸与我靠得很近,面色苍白,神色狰狞,冰冷的小手卡在我的脖子上。他的眸子中翻涌着奇异的霞色,似是一簇簇桃花在争相绽放。恍惚间,透明的水滴一粒粒打在我的脸颊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是小东西在哭。他的嘴一开一合,含在口中反复玩味的,是两个我看不明晰的字。

哭什么呢?我忽然想起燕朝歌曾经向我讲过,说有一种生长在山林中的猛兽,长独角,有斑斓的毛皮。它的猎物要是逃掉了,它就会哭,在原地哭得像个婴儿,眼泪汇成一道溪流。

我醒来时,师父坐在床旁啃饼,阳光以一种奇怪的角度透过窗户,在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

“师父……”我的喉咙有些干涩,花了很长时间才认出,这里仍是方郎中的家。师父看了看我,一脸关切:“饿么?”

喉咙涩得吓人,我坐起身来灌了一杯茶,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师父,初生呢?”

师父微微一愕的样子:“初生?”

“对,初生,”我有些慌了,“是跟我一起在井底的,他人呢?”

师父微蹙了蹙眉,似乎觉得有些严峻了,可嗓音依旧是温和的:“我去的时候,井底下只有你一个人。发生了什么?”

井底下只有我一个人。

初生就像小耗子一样,就这样消失了?就这样……被小东西吃掉了?

我眼泪又要往下掉,却只听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看清来人,我吓得瑟缩,立刻扑进了师父怀里。

方郎中依旧明艳秀丽如春光,眸中的视线却偏偏冷冽若冰。师父腾出一手搂稳了我,道:“夫人可真是忙了一早。听说令郎又找不着了?”

方郎中唇边划过一抹冷笑:“好管闲事,过河拆桥,这就是我说的虚妄。”

师父回头看了看我的脸色,想必也将前因后果想了个七七八八。

“夫人多虑,”师父摇头,将我塞回床上,“贫道从不好管闲事。可眼见无辜小儿被卷进事端,袖手旁观实在非人所为。”

方郎中眉间戾气陡生:“信口雌黄。”

师父没有再多说,叼了口饼起身,垂眼道:“初生对吧?小篮子你乖乖待着不要急,把药喝了,师父去替你找人。”

我哪里还敢接话。方郎中一声冷哼回头,师父也随之带上了门。喝完药我定定神,下床去摸饼吃。刚咬了两口,又想起初生,低头间,却忽而发现桌脚下垫着一张折好的纸片。

探身出去,我很容易将纸片抽了出来。上面像是一首小诗,字迹娟秀漂亮。我前前后后读了几遍,字漂亮归漂亮,奈何却是草书,不同于方郎中写生辰八字时的小楷。我不是很能认清,也只好暂时揣进口袋。想到师父已经去找人,虽说安心不少,可还是打开门阀溜了出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已经是黄昏了。风很凉爽,院子中空空荡荡,大概都去找失踪的小东西了,只不知初生有没有人惦记。

一整天下来,院子里的桃花比我印象中又憔悴了几分,细看还有寥寥几朵干枯残瓣,挂着青涩的毛桃儿。想到小东西的红眸,我莫名打了个冷噤,露怯想躲回屋子时,却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将门锁上了,断了后路。

看来我是睡昏了,竟干出了这样的傻事。我用力晃了晃头,只能绕到屋后去瞧瞧,能不能爬窗户进去。我瑟瑟发抖绕到院子外去,越过一道溪水,倒是远远看见了半闭的窗户——可在窗后的小丘陵背面,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说它不得了,只是因为它足够打眼。那是一株桃树,半人高的大小,要说与院中桃树的不同处来,不过是在于它开了满满一树的桃花。

六月的时令,眼前的桃花开得正艳。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桃树,一树花开得好似火焰燃烧一般,比石榴花还要艳丽——却妖异得令我脚步微微一顿。

桃树立在一个小木屋门口,也不知怎的,失去意识前,初生的那句话忽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往屋后去过,那是个不许人靠近的去处。”

他说的去处,就是这儿?这个小木屋?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犹豫了片刻,我又抬起指尖,小心翼翼敲了敲门:“有人吗?”

——依旧没有回应。里面的人不在?小木屋没有窗户,屋外除了那株桃树也是空空荡荡。人又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奇怪。我也没了头绪,见那桃花开得没有一点颓势,便靠近了去看,果然一朵朵都娇艳异常。我正想折一枝仔细瞧瞧,刚踮脚抬起手,耳边却捕捉到了异常的声响。

我一惊之下回头,却只见一大团黑影铺天盖地向我扑过来。我直吓得护住头,耳边噼里啪啦一阵电光作响。再睁眼时,黑影已经滚到了一边。围绕着凌厉电光飘出的,是我在井边随手塞进怀里的纸片,红色的火舌只一闪,随即将它燎作了飞灰。

这时我才看清,那一团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小东西杨阳雀。他怀里抱着足比他高出一大半的初生,行动却迅捷无比,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此时灿若云霞,令人胆寒。

初生满身鲜血,不知他是生是死,还救不救得活。我惊魂未定,眼见小东西要再一次扑来,我慌不择路,阴差阳错撞进了未锁门的小木屋。天知道这屋内竟是个地窖,我连翻了两个跟头,重重撞在积满灰尘的木架子上。

“疼……”

屋外又是闷响,看来小东西也不知撞上了什么。这么一撞,初生怎么样?我呲牙咧嘴忍着痛爬起来,刚向外爬了两步,一个陌生的嗓音叫住了我:“别动。”

漆黑的地窖中,凉意顺着我的脊背爬遍了全身。我脑中一片空白,却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响,远远响起的是师父熟悉的声音:“杨阳雀!”

“看吧,你师父来了。”陌生的声音含着笑意,宛若薄纱在我身后缓缓铺开。我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你是谁?”

“你要我解释?”那声音似是思索片刻,接着道,“那么我简单说了,我是妖。”

骗人——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或许他真没有说谎。妖灵见我不出声,轻笑道:“你怕什么呢,我动不了,不像小雀儿会扑过去咬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也是寂寞久了,你要不要听个故事?”

他动不了?我要是回头,会看见什么?想象中可怖的画面吓得我一个激灵,我用力甩甩头,小心翼翼回头,妖灵并没有出言阻止。

地窖的角落幽幽燃着几十盏蜡烛,排列成奇怪的图案,周遭贴满了朱笔画的符咒。除此之外,圈内摆着的是一只碗,碗中正养着一枝桃花,开得正艳。

“不怕了?”妖灵低低笑了,嗓音倒是磁性十足,“那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吧。主角是个好看的姑娘——我不卖关子,那姑娘就是方子蔚,方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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