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主动“抛弃”黑泽莲而自己跑掉,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
黑泽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事先明明是芥川自己表示要罩着小弟柯南的,现在因为少分了一块紫皮糖就这么愤怒,还真是小孩子气。
……紫皮糖。
他嘴里还有着刚才那块紫皮糖甜甜的味道。
他蓦得想起幼时的他也喜欢从母亲手里得到这样的糖果。
真的只是为了紫皮糖吗?
……恐怕不是。
因为他完全可以靠异能力得到一整座的紫皮糖工厂,但是他唯独特别期盼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紫皮糖。
他吃完了连糖纸都不会扔,压在童话书里,连书页都会沾上一点巧克力的香气。
那是小孩子认为的在乎。
芥川现在的心智很不成熟,甚至比冷静的柯南还不成熟。他就是一个小鬼头,只知道自己失去了父母,在外面有一个妹妹,除此之外,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不安。
这个小鬼头需要的是他的在乎,他的肯定,以及他很多很多的关心。他会因为他的一句表扬就开心到跳起来,也会因为丢了他的一根萝卜就大哭不止。
因为太小,他并没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一如当年在格陵兰岛觉醒了个性的自己。
芥川学荼毘搓脚,学荼毘说脏话,用屁股加热无花果,还因为觉得好玩而把爆豪胜己的头发染成了彩色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这些事固然可恶可笑,但在被他批评过之后,他也知道承认错误,并且保证不会再犯了。
当年的自己在犯错之后,得到的却不是母亲的谅解,而是很深刻的惩罚呐。
可教育不一定完全要用惩罚的方式,明明也可以用爱意和良善浇灌。
假如愿意跟他好好谈谈,愿意带他一起去找那些失踪的小朋友,说不定他也能够早点认识错误,不至于以后走上一条歪路……算了,不提了。黑泽莲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心想以前的事想了也没用了,他已经和正确的童年完全错开了。
……但是现在的芥川还来得及。
他应该有做父亲的样子。
黑泽莲对黑雾说:“爸爸,柯南拜托你照顾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你放心吧。”黑雾点头,“我会照顾好柯南的,你好好安抚芥芥。”
芥川并没有跑出去。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嫌冷,干脆抱着他的大鱼跑到了一楼热烘烘的澡堂子里。
“诶,你居然有这么大的鱼?”
太宰治已经洗过澡了,正裹了浴巾在喝牛奶。
虽然荼毘烧水的技术很马虎,差点把他烫熟,但敌联盟的牛奶还是很好喝的。
他刚喝完一瓶,开第二瓶时看到芥川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条垂死挣扎的大鱼。
芥川看也没看他一眼,抱着鱼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水池里。
“嗷嗷嗷嗷——”
然后芥川就被滚烫的池水烫得直叫,抛下大鱼就从池子里狼狈地爬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准备和鱼殉情呢?居然又爬上来了。”太宰治半开玩笑道,“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的半永久眉毛好像都被烫歪了。”
原本十分在意眉毛和美貌的芥川对这句话充耳不闻,他脱下外套,太宰治看到他身上细嫩的皮肤都被烫红了。
“臭莲酱!我讨厌臭莲酱!”
芥川很生气。
他真的很生气。
自从江户川柯南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就开始气鼓鼓的了,黑泽莲什么事都向着柯南,给柯南买书包,送柯南去上学,柯南还有一张精致的小床!
他呢?
他什么都没有!他还要领着柯南!
芥川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憋着一股愤怒,他忍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恨不得用罗生门撕碎了柯南,但是……又怕黑泽莲会生气。
本来那五块紫皮糖都应该是他的,以前黑泽莲的一切都会给他,现在有好东西都会先给柯南,他只能拿剩下的!
他——失宠了!
失宠一词是荼毘告诉他的,他起初不懂,荼毘好心地跟他解释:“你爸会越来越喜欢那小子,然后就不要你了,你看你种田,他上学,不同人不同命,你失宠了!”
芥川敏感地捕捉到了里面一句“然后就不要你了”,他意识到自己要“失宠”了。
本来他不愿意相信,可是黑泽莲的行为让他很伤心,他连紫皮糖都少给他一块。
他不吃了!他一块都不会吃了!
他不想待在这里了,不想再看到柯南和荼毘,他想回贫民窟,可是回了那里,他也见不到黑泽莲了,也没有机会每天吃到水果了。
芥川很矛盾,他是真的舍不得黑泽莲,但当后者追到澡堂子里叫他时,他又决定不理他了。
“芥川王子,你还在生气吗?”黑泽莲走过来想拍拍芥川的肩膀,被他侧身躲过,尴尬地缩回了手,“爸爸没有偏心柯南。”
“你有!”芥川一听到柯南的名字就炸毛了,“你给他上学,不给我上学,你给他买书包,不给我买,你给他吃鸡腿,让我吃鸡脖子,你给他讲童话故事,让我自己玩积木,你给他吃糖,我吃糖纸——”
“等等!”黑泽莲打断了他,“最后一条,我什么时候让你吃糖纸了?”
“你就有!臭莲酱,我最讨厌你了!”芥川抓起太宰治的毛巾,往黑泽莲身上扔了过去,“你就是喜欢柯南,不要我了!呜呜呜——”
由于害怕被抛弃,他一直胆颤心惊,现在确定自己即将失宠,压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黑泽莲轻声叹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芥川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膀,和记忆里自己童年时找不到母亲时悲伤的身影渐渐重叠。
……这个时候的人,是最需要安抚的吧。
可是他现在说什么,正在气头上的芥川都未必愿意原谅他。
他该怎么办呢?
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养孩子,毫无经验,也没有人指导,只能凭借着想象中自己渴望得到安抚时的心情来慢慢摸索。
“嗤。”
黑泽莲抬眼瞥见太宰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矛头一下子对准了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太宰治放下牛奶瓶,悠悠地说:“好像这里并没有时间限制呢。”
“既然你洗完了,就该离开了吧。”
“总是这个态度,不太好呢。”
太宰治的视线从黑泽莲身上移到了芥川身上,停留了一秒后,他突然抬手将黑泽莲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黑泽莲:“???”
这是什么情况?太宰治脑子又抽什么疯?
“莲酱!”正在哭泣的芥川虽然是孩子的心智,但听觉依然敏锐,反应依然机敏,在黑泽莲被太宰治扯过去的瞬间,他就转过了头,“罗生门——”
糟糕,他的外套已经被他脱了,还湿哒哒的和大鱼一起泡在池子里。
“你的莲酱,”太宰治朝芥川抬了抬下颌,“既然你不要了,那现在归我了哦。”
“芥芥——”
黑泽莲知道太宰治是在开玩笑,但看到芥川几乎发狂的样子,心里还是一惊。
他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但面露凶光,一双眼睛已经红了,颇有一副要咬碎太宰治的狠劲。
“放开他!”
芥川已经顾不得去水池里捞外套了,直接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太宰治弯了弯嘴角,一脚将黑泽莲踢进了水池,芥川像一条临时刹车变道的斗牛犬,在冲到太宰治面前的最后一刻时,转了个弯,跳进了水里。
池子里的水很烫,他刚才领教过,都快把他烫熟了,但是他更担心黑泽莲的安危。
“莲酱!”
黑泽莲故意没挣扎,任凭自己沉入热水中,他睁开眼睛,从水中抬起视线看到太宰治在朝他笑。
……是一个模模糊糊但不算太欠扁的笑容。
然后就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
“芥芥。”
……芥川。
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从伏特加的异能力悲伤逆流成河中逃出来时,他们遇上了真正的河流,最后也是芥川拉住了他的手,将濒临昏迷的他推到了岸上。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还没来得及跟那时候的芥川说声谢谢呢。
“莲酱,爸爸!”
芥川将黑泽莲从水中捞起来,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你快醒醒啊。”然后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太宰治一眼,“我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太宰治边咕噜咕噜地喝着牛奶边说:“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当妈妈呗。”
“谁要你啊!”芥川声音有点潮,在看到黑泽莲睁眼时又软了下来,“爸爸,你醒了。你难不难受?”
黑泽莲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爸爸没事,谢谢你,芥芥。”
“要叫我芥川王子。”芥川时刻不忘纠正和提醒别人他自己的“头衔”。
“还有,对不起,爸爸不应该因为柯南而忽略你。”
黑泽莲觉得有些道理也很难和现在的芥川解释,他需要的不是紫皮糖,不是道理,而是在乎。
他抱住了芥川,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全世界爸爸最喜欢的就是芥川王子了。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理想。”
这句话成功地让芥川破涕为笑,他笑得脸都花了,但当他看到太宰治也在一起笑时,立刻又凶相毕露:“你特么笑个屁!滚远点!”
“芥川王子!”黑泽莲一听芥川爆粗口,眉头立刻蹙起。
芥川下一秒立马朝太宰治微笑:“大叔,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美,你有一张初恋脸呢。”
黑泽莲:“……你这些话跟谁学的?”
芥川:“荼叔。”
黑泽莲:“不是说了不准学他的吗?”
芥川:“是qaq”
在太宰治的“一踢”之后,芥川和黑泽莲奇迹般地和好了。
芥川在得到黑泽莲的安抚之后,也无师自通学会了自我安慰。
甚至能和荼毘互相拌嘴。
荼毘继续逗他:“你爸就是不要你,你看他只送柯南去学校,不送你去学校。”
芥川嚷嚷:“柯南那种破学校到处都有,而爸爸给芥川王子办的大学只有一个。”
荼毘笑得停不下来:“连鸭八都能上的大学——”
鸭八正叼着一块抹布在擦地,芥川给了它一个肯定的眼神,很不服气地冲荼毘吼道:“鸭八都比荼叔能干,荼叔是敌联盟的大蛀虫。”
“你懂个屁!”即使是荼毘,被评价不如一只鸭子,也是十分伤自尊的。
……
入夜,黑泽莲替柯南拿好衣服,替荼毘扯上床单,又替芥川盖好被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书包。
这是他拜托谷崎润一郎帮忙网购的,是芥川看电视购物节目时中意的那一款。
花了一些钱,但……明天是芥川的生日了。
还得去给他买一个他心心念念的蛋糕。
“芥川王子,哈佛第一!超厉害!”睡梦中的芥川咕哝了一句梦话。
黑泽莲俯身,在他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芥川王子,感恩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要改名,因为文名看着像我英同人,但大部分都是文野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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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生日当天会变回去。
让我们告别芥芥,迎来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