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顶层,会议室的门由内打开,封允带着助理,法务和相关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
经过几场艰苦的谈判与较量,在无数次的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以及踩着对方底线不停试探后,楚和与沈氏终于就合作达成了一致意见。
助理抱着笔电和资料,紧跟在封允身后。
封允则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侧头与法务交谈。
“封总。”有把女声在身后唤他。
封允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去,来的是沈清川的女助理。
完美的妆容,一身精干的西服套装,女助理毕恭毕敬地对封允说:“我们沈总想请您喝一杯。”
封允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资料交给助理:“你们去楼下吃个夜宵再回去,记我账上。”
老板请客,皆大欢喜,气氛一下松快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相继离去,而封允则重新返回了会议室。
沈清川正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在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落地窗巨大的玻璃上一明一灭地闪烁。
“去我的地方?”封允单手插兜。
沈清川回过头来:“你带路。”
soso二楼,琥珀色的液体汪在杯底,如一汪小小的泉,两人已经沉默着对饮了几杯。
沈清川终于开口:“你和你那小男友挺好的?”
封允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笑纠正他:“他是我爱人。”
“骗骗别人还行,骗我?”沈清川笑笑:“虽然你们戴着戒指,但一看就知道你还没有吃到嘴里。”
封允神色淡漠,只略挑了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清川又喝了一杯:“如果以后你能提供给我田晓辞的信息,我可以在合作上给楚和更好的条件。”
“你还需要我来提供?”封允勾唇一笑:“而且楚和有自己的实力,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沈清川抽了口烟,看着楼下热闹的舞池,半晌道:“我查的资料没有温度,也不想因此再给他造成更大的负担,你那天说的对,就算要了他这半年,那半年以后呢?我想要的更多更久,所以现在得开始尊重他,我不贪心,只要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就好。”
“你本来是怎么打算的?”封允也把目光投向舞池:“难道不知道三年一到你们之间也就结束了?”
“我本来想着再包他,”沈清川喉结滚了滚,似压抑着什么:“三年又三年,也就过去了。”
“现在想想太可笑了。”他摇了摇头,以手扶额:“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以我的决定为准的。”
封允看着他没说话,他知道沈清川只是想把内心那份沉重的情绪发泄出来。
他这个人这么强大,就算宣泄那极少有人知道的隐秘情感,也只想在旗鼓相当的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我本来可以早些去了解他的生活,可是我拒绝了,我怕自己真心喜欢上他,”沈清川自嘲地笑笑:“我不包人,但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就迷恋上了,鬼使神差的包了他,他没拒绝,我就觉得他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为了钱什么都能牺牲,我鄙视他,所以尤其怕自己会爱上自己所鄙视的那类人。这两年,除了钱,有意无意的,我对他并不算好。”
沈清川喝了口酒,慢慢地,却极苦涩地说:“他这个人很爱笑,什么都不太计较,我是真的没想到,他性子竟然这么烈,就因为遇到我与方群在一起,他就一声不响地搬走了,给他的钱能还的也还回来了,为了躲我,家搬了,活动也不接了,他母亲还那样,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活的?”
封允再次帮他续上酒:“你放心,田晓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为了他妈能做到这一步,不可能不留退路,不为他自己还得为他母亲,你说呢?”
沈清川看了他一眼,像得到安慰般,神色舒缓了些。
“而且,沈总,你是当局者迷,”封允笑笑:“田晓辞愿意还你钱你就让他还,这样你们之间还能拴在一起,你们要真是分割的清清楚楚了,那以后就再没关联了。”
沈清川眯着眼睛看封允,半晌哼笑一声:“你小子心够黑的啊?宁安落你手里,怕是翻不出去了。”
“我是有想法,但我不会把这些心机用在他身上。”封允笑笑:“倒是你,和方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和人小姑娘在一起,就跟田晓辞断干净,要和田晓辞在一起,现在就做好守活寡的准备,等到他缓过来,再慢慢把人哄回来。”
“我跟方群的关系很复杂,并不完全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沈清川说:“我们干干净净的,但两家的长辈……”
封允明白了,他举了举杯,两人对饮了一杯,彼此都没再多说。
毕竟谁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去伤害无辜的人,就已经难能可贵。
最后两人都喝的有点多了,彼此叫了代驾。
回到了家里,封允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宁安的房门。
房门敞着,灯也亮着。
正打算过去看看,视线一转,才看到沙发里窝着个人。
宁安靠在沙发上,穿着睡衣,盖着薄毯,怀里还抱着本书,安静地睡着了。
睡衣依然是宽大的t恤,露出一双腿来,薄毯滑到了腰际,书倒是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封允将大衣脱了,轻手轻脚地过去,俯身看着他安静的睡脸。
灯光下那张脸十分干净,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淡粉的唇微微开了一线,能看到雪白的牙齿。
宁安睡着的样子,总是这样,干净,纯粹,透着些天真气。
封允把他手中的书抽了,弯腰把人抱进怀里。
这一次他有了防备,就算宁安在睡梦中想给他一巴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出乎意料地,宁安这次不仅没在睡梦中打人,反而使劲往他怀里靠了靠,去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封允被他这无意识的动作取悦到了,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忽然就不舍得把人放下了,他赖皮地随着宁安一起滚到了床上,把人环在臂弯里,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脸,怎么也看不够。
慢慢地便不能满足,忍不住试探地伸出手指,将他的额发抚上去,仔仔细细看他小小的脸。
柔软的发丝挠在手心里,痒痒的很舒服。
封允唇角的笑抿都抿不住,手指贪婪地顺着发际下滑,抚到了他的耳垂上。
耳钉除掉了,小巧的耳垂上并排着几个小小的耳洞,他凑近了看,粉嫩中透着红。
再怎么也是把皮肉穿透了的,他有点心疼地揉了揉,忍不住印了一个吻上去。
宁安似有所觉地蹙了蹙眉,像猫似地哼了一声。
封允从沉醉中被惊醒,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他本就躺在床边上,一后退便失去平衡,整个人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
宁安蹭地一下坐起身来,起的太急以致于心跳的又急又乱。
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人。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尤记得自己好像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封允呢,怎么就回到床上了?
他想下床看看封允有没有回来,挪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的封允。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都有点迷。
宁安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觉得自己大约是在梦中。
封允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在手掌后面爆笑出声。
宁安坐在床沿上,俯身看他。
然后拿脚去踩他胸口,满脸莫名其妙,但还是被他的笑声引得话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了?”
封允一把抓住了他光裸的脚,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那只脚长得很秀气,可脚后跟和脚腕对应的两侧皆是厚厚的茧,看起来不那么好看了。
他知道这是他平日经常磨到的地方,虽然他基本不说,但岁月都帮他记了下来。
宁安使劲挣了挣:“松开。”
封允不仅没松,反而抓的更紧了。
脚掌落在别人手里,又痒又麻,说不出的怪异,宁安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在了封允的胸口上。
“我操,”封允捂着胸口,痛的脸色都发了白:“你还真用力气。”
宁安见他脸白了,忙蹲下身去看,却被封允一把抱住,摔进了他的怀里。
“你是不是疯了?”宁安骂了半句,忽然笑了起来:“我靠,你这酒气,原来是发酒疯了。”
醒酒汤端到面前,封允再次强调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我虽然喝的有点多,但真的没醉。”
“嗯,没醉没醉,”宁安从善如流:“喝吧。”
封允忍辱负重地喝了醒酒汤,挫败地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
宁安有些好笑,喝醉的人大都会说自己没醉,没醉的话怎么会这么幼稚?
他想到封允竟然偷偷睡到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就觉得好笑。
但跟喝醉的人讲什么都没用,得哄。
封允陷在沙发里:“今天谈的案子成了,之后跟沈清川喝了几杯。”
宁安手里摸了件衣服,开始往上面订串珠,闻言抬了抬眼睛:“哦。”
“你让田晓辞不用躲了,”封允笑笑:“沈清川以后不会堵他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吗?”宁安似信非信:“沈清川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强势了,不像这么好说话的样子。”
封允笑笑,对他伸手:“你过来。”
宁安仔细地拿线串珠子:“忙着呢。”
封允无奈:“后天汪荣的秀要初面模特了,准备的怎么样?”
宁安这才抬起眼睛,实话实说:“有点紧张。”
他很少会有紧张的情绪,但这一次却不能不紧张。
他不靠过去,封允便靠过来,揉揉他的发:“没关系,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不要紧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宁安认真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封允,我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