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的时候,裴钟妄带她换了另一片海看,那就不单单只是免费的观赏景点了,要门票,一块钱一个人,要是想上船看,还得另外加钱。
船是那种白色的、长长的船,船身写着“旅游一号船”,上面摆了好几排双位的椅子,像公交车座位那样,不过是露天的。船舱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着,和街边的公共电话亭有的一比,船舱顶杵着一面红旗,迎风飘扬。
码头排队的人不多,上船的时候需要跨上去,唐枳借着裴钟妄的手才有惊无险上船。
船上坐满了一船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唐枳和裴钟妄刚坐下,前面的人就回头把唐枳和裴钟妄两人打量了一会。
“妹子,你对象是个军人吧?”是个爽朗的妹子,眼睛大大,炯炯有神,扎着两条粗粗的鞭子,她旁边还有个姐妹,应该是她认识的,听口音应该是北方那边的人,“长得贼啦好看!”
又一次听到“对象”两字,唐枳尴尬笑了笑,忙否认道,“不是,我们是朋友……”
“啊?不是对象?!”北方妹子诧异张大了嘴,看起来很是震惊,把唐枳从头到尾重新打量了一遍,鲜眉亮眼,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那眼睛,像猫眼一样,眼波流转间像有星星,自带娇艳,是个俏姑娘,又看了看裴钟妄,男的俊女的靓,居然不是对象。
“既然不是对象,那我能追求这位同志吗?”北方妹子突然变得有些羞涩,眼巴巴看着裴钟妄,眼底的喜欢热烈又真挚。
向来听说北方的人爽朗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唐枳突然就哑了口,愣愣地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刚毅的侧脸,鼻挺唇薄,喉结微微凸起,剑眉星目因为多了那份军人气质更显得锐利逼人,他正阖着眼休息,似乎对她们的对话不感兴趣。
“你丢不丢人?”北方妹子旁边的姐妹把她拉了回去,嫌弃道,“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有点羞耻心?你就说你丢不丢人,人家都闭上眼,要是真对你有意思,早就出声了,就问你丢不丢人?”
北方妹子被说到没话说,乖乖地坐回位置,拧了一把她旁边的姐妹。
唐枳看了好一会,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裴钟妄,见他还是闭着眼,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船慢慢开动了,在近海附近兜了一圈。
下船的时候唐枳没去接裴钟妄的手,而是自己一个人跳到码头上,见对方狐疑看过来,唐枳目光微微闪躲开,捏紧了手里的相机带子准备走。
许是走得太快,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脚踝崴到,钻心的疼痛从筋脉传遍四肢百骸,脚底板更是麻到没有知觉。
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往外倒下,码头外面就是海湾,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被人拉住,一股力将她拉了回来。
熟悉的古龙井茶香窜至鼻尖,唐枳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军区大院时裴团长一边办公一边喝茶的情景。
“没事吧?”裴钟妄一边抱着她,一边侧身避开后面的人。
这才一会,码头上就多了一倍的人,人头攒动,人挤人,闹哄哄的。
唐枳扶着他手臂,稍稍稳了稳被惊到的心神,听到裴钟妄的问话,她不由得面露难色,“裴团长,脚崴到了……”
裴钟妄低头看她的脚,抿唇,“先上岸。”
“嗯。”
大槐树下有一张长椅,少女纤细的脚踝被男人握在手里检查,因为拿枪而微微粗粝的掌心摩挲过白嫩的皮肤,带来些许敏感。
唐枳看着出神了,直到脚踝被人用力按了按,她才回过神来,面色痛楚,但她忍住了。
“筋骨错位,刚刚帮你拧回来了。”裴钟妄半蹲在她面前,敛着眉眼,不温不淡跟她解释,“起来,我背你回去。”
裴团长说风就是雨,唐枳险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反应过来,才知道筋骨拧是拧回来了,但也走不了了。
唐枳慢腾腾爬上他宽厚结实的背,大概是每日锻炼的缘故,哪怕现在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亦能感受到那背部上遒劲结实的肌肉,莫名能给人安全感。
车在景区外面进不来,他们只能走路出去。
裴钟妄背着她,路上有人偷偷看过来,窃窃私语。
唐枳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声那么遥远,遥远到她好像都听不到了,整颗心都放在背着她的男人身上。
她抿了抿嘴角,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拿着相机搁到他左肩上,不小心碰到他冷扎扎的头发,手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不仅手不自然,就连双腿也不自然,膝盖弯被他捧着在手心里,温度也一并渡路过来。
唐枳低头看着他的背失神,“裴团长……”
“嗯?”裴钟妄不轻不重回了她。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唐枳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声好大,比她高考时坐在课桌上赶时间答最后一道题时还要大。
身下的男人脚步突然一顿,停了下来,海风吹过来,唐枳咬了咬下唇,面燥地开口,“裴团长……我觉得我对你好像有点在意……”
在意他被别的姑娘喜欢,在意他以后会对别人好,更在意他以后对目光里没有自己的存在,明明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
也许是被这两天的“对象”刺激到了。
突然,身体被人一转,唐枳错愣,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已经来到车前,而她正被他放到副驾驶座上。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释放出令人凝重的气息,好像要从她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迹象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沉着嗓音问,一副大有她不解释清楚就不会放过她的节奏。
唐枳被他突然变幻的冷凛气息惊了一下,往车里缩了缩,以为他在生气自己胡言乱语,尽管现在新时代风气吹起来,但是他是团长,还是杀伐果敢的团长,威严不容调戏,平日里他的属下都不敢开他的玩笑。
“裴团长,你可能听错了,我没说什么。”唐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笑道,准备扯开话题。
裴钟妄把她拽住,不让她坐正,唐枳抬起头,微诧道,“裴团长?”
只一瞬,后脑勺一紧,双唇瞬间被人封住,清冽扎人的气息将她包裹,唇上被人强势地席卷一切,偏偏又带着难以察觉的笨拙的温柔。
那颗原本以为失望掉的心正在一点点被人勾起来,缠绵勾动,唐枳这才发现原来裴团长对自己也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