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程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同样出门的华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开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沿着昨天走过的路，往相同的方向前进。
看着华越的背影，凌程手指无意识的在包带上轻划着。
其实要教他应该不难，上次楚思源给他讲题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家伙不是笨，就是单纯的基础没打好，把查缺补漏完善到位，他的思路也是能跟得上的。
但就是……
相对于凌程严肃认真的思考，华越就比较放飞自我了。
脑海里自动放映起小剧场，比如下个路口说不定凌程就会拿着塑料刀突然冲过来对他说：打…打劫…！！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这段配了音的画面点了笑穴，特别想直接蹲路口笑一阵。
但是不行，得憋着，华哥是要注意形象的。
不过憋笑这种事吧，时间长了容易内伤，万一一不小心再漏个声，那就更丢脸了，华越没回头，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的问。
“你跟着我干什么？”
凌程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问，问的直接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浓浓的狗血台词根本就不想回答，之前拢起来的那点犹豫也跟着被打散了。
还是算了吧，教他容易折寿。
“这附近只有一个便利店。”
凌程说完，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还没等走出一米远，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华越的一句惊骂。
拐角的街道突然冲出来四五号人，手上还拿着家伙，等华越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连忙弯着腰闪避着挥过来的棍棒。
凌程怔了一秒，暗了暗眼神，回身一脚踹开距离最近的人，见他动手，对方也马上把他列进了攻击目标。
但在凌程这几乎讨不到什么好，最先跟他动手的那个甚至还被打掉了几颗牙，以至于华越这边还没轻松几秒，就又被列为了重点攻击对象。
他们从酒吧出来没走多久，这段路在这个点路过的人也并不多，偶尔经过的人远远的看到这情况，都飞似的绕了道，居然连个报警的都没有。
华越觉得很憋屈，本来今天就已经烦躁一天了，好不容易这会儿自娱自乐的找到点乐子，还被这些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给打散了。
华越瞥了一眼挥着棍子过来的人，侧身一避，一肘顶在那人的胸口，扯着棍子先卸了他手里的家伙什儿，一棍子甩到那人的小腿上，就听那人跟被踩了尾巴的似的嗷一嗓子。
凌程抬腿帮他踹开两个试图近身的人，有点意外的抽空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想象中的战五渣么…
大概是意外的太明显，华越回身时还冲他扬了个下巴，满眼都写着，爸爸牛逼不！
凌程瞥了他一眼，抓住从斜侧冲过来的拳头，回身一顶，整个人就被他一个过肩摔扔到了马路牙子上，摔完了朝华越小幅度的挑了个眉，差得远呢弱鸡。
妈的……
华越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带着点赌气的逮着凑上来的人一顿锤，要跟凌程比个赛的意图格外明显。
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凌程也慢慢放松了警惕，注意力基本都分给了华越，就他这种没什么章法的抓着人猛抽的势头，怎么看怎么像小区里那只巴掌大的博美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胆大妄为的好战精神。
厉害倒是没觉得，就觉得好笑了。
“卧槽你发什么愣！”
华越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凌程背后的人朝他扬起了手，来不及反应的猛的推了凌程一把，但那人挥下来的手已经刹不住的直冲华越挥了下来，华越下意识的抬手一档，整个人差点没给疼跪下。
操他大爷啊！这孙子居然用的钢管！
华越捂着手臂蹲在原地，把头埋在胸前，眼睛红了一圈。
我不想哭的…真的…这他妈纯粹就是生理反应…
不行，忍住！华哥不能这么娘们唧唧的……
华越忍着疼，脑子里杂七杂八刷着弹幕，反正就，手可断，眼泪不能流…
凌程抿着唇，之前玩笑的心理收的一干二净，跟他硬碰硬不到一个来回，领头的人果断开始后撤。
其他的人凌程也没再理会，直接拦下了那个带着钢管的人，丝毫没留情的往他腿窝上一踹，直接把人放倒，盯着他看了一眼，语气淡漠的说。
“我见过你。”
趴在地上的人哆嗦了一下，回避着他的眼神。
凌程没打算跟他耗，在他胡乱挥着钢管的时候踩着他的手一脚跺在了地上，哀嚎的同时钢管骨碌碌的滚到了一旁，又被凌程踢向不远的垃圾桶。
华越还在原地蹲着，凌程走过去，本想拉他一把看看他胳膊上的伤情，却在刚伸出手时看到他额间细密的汗珠，手蓦地一顿。
“我叫车，现在去医院。”
华越一直没说话，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
凌程皱眉看了他几次，被他捂着的地方肿的很厉害，看这个状态，基本上就能确定他是伤到了骨头，上车之前凌程几就直接拿了两本书，简单的给他固定了手臂。
“他为什么打你？你们两个有过节？”
华越突然出了声。
胳膊这会儿疼的有点狠，想起之前凌程对那个男的说过的话，干脆给自己转移个注意力。
“嗯。”
凌程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应该以前打过他。”
应该打过…
华越扯了扯嘴角，有点无语。
“那还挺巧，为什么打的？”
凌程顿了一下。
“具体忘了。”
白问…
华越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行吧。
江湖老狐狸凌大程，战斗经验丰富，想当年，长河落日臭水沟旁…
“你呢？他们是冲你来的。”
凌程打断了他的内心杜撰，表情里带着严肃。
“知道那伙人什么来历么？为什么会跟你动手。”
华越垂下了眼睛，想起最后趁乱突然对准自己的手机，轻声冷笑了一下。
“算知道吧。”
凌程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问。
医院离得不算太远，一路上也没什么人，知道拉的是伤员，司机把车开的飞快，到了地方还不忘嘱咐一句。
“快去看看吧，以后少打架好好学习，还是学生呢，别乱来了。”
华越带着笑的应了一声。
心说他倒是想，奈何有些人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晚上到医院里也只能挂急诊，凌程把华越交给护士，自己去给他挂号缴费。
拍了片子，华越的胳膊不出意外的骨折了，好在不算太严重，上个夹板打个石膏，开点调养预防的药也就完事了。
华越坐在椅子上，看着凌程跟医生咨询着后续的治疗和注意事项。
凌程背对着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语气却异常的耐心，简直就像个事无巨细的老妈妈。
华越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心里开始打起算盘。
要是这个时候趁机套个秘籍什么的，他应该不会跟伤残人士一般见识吧…
“回去多注意，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别忘了。”
电梯里，凌程把写好了用量方法的药放进华越的背包里。
“在家好好休息，没事别往酒吧跑。”
“不错不错。”
华越吊着胳膊调侃的看着他。
“终于在你身上看到了点班长的影子。”
凌程斜了他一眼。
“你不需要班长，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
我刚刚肯定是被灯光晃了眼，狗屁的关心照顾，他才没长那份心，居然欺负残障人士！
电梯叮的一声响，刚一开门，就听到斜前方一个清脆的童音喊了一声。
“哥哥！”
华越愣了一下，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碎花的连衣裙，想跑又不敢跑的朝他们走过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映出来的全是开心。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凌程已经迎了上去，轻声的应了一句，单手把小丫头抱起来，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又不舒服了么？”
“没有，我是来检查的。”
小丫头搂着凌程的脖子，笑嘻嘻的跟他撒娇。
“我让她来的，想着今天给她再做个检查，小乔下午临时有工作，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我带着芊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她跟护士也都混熟了，正打算送她回去呢。”
一个打扮得体的女人笑着跟凌程解释。
“从检查来看芊芊这次没什么问题，我跟小乔也说过了。”
凌程朝她点了下头。
“麻烦张医生了。”
华越有点懵逼的跟趴在凌程肩膀上的小丫头大眼瞪大眼，大概是这份表情有点蠢，小丫头瞪了没一会儿就咯咯的笑起来，笑的华越也跟着弯了眼睛。
“哥哥，你胳膊怎么啦？”
小丫头自来熟的跟他搭讪。
“哦，这个啊…”
华越轻轻动了下打折石膏的手。
“跟你哥哥去打了个架，被人拿钢管砸断了…”
“华越。”
没等他说完，凌程就打断了他的话，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
华越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冷淡的语气搞的有点不爽，就好像突然被灌了口凉水，让人胃疼，于是连带着也有点语气不善。
“干什么？”
“你刚才把话说的有点吓人。”
张医生笑着替凌程做了个解释，委婉的说。
“芊芊的心脏不太好，凌程只是怕吓到她。”
凌程皱着眉，没再多说什么。
华越愣了一下，看了眼有点张皇的小丫头，换上那副招牌阳光笑容，轻声对她说。
“你就是芊芊啊，昨天我还跟你哥一起去给你买了关东煮呢，下次想吃的话咱们三个一起去怎么样？”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一个笑脸一份好吃的就能重新组成一个善良亲近的人。
芊芊埋在凌程肩头，只露出了两只弯弯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呀。”
华越对她又晃了下吊着的胳膊。
“这个是我不小心磕到桌子角了，肿的有点厉害，所以医生给我加了个防护罩，就怕我晚上睡着一翻身再给压到了。”
说着，很无奈的一撇嘴。
“是不是有点丢人？”
芊芊咯咯的笑起来。
“你怕丢人，所以才骗我的。”
华越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是啊…被你发现了…”
虽然演技有点浮夸，但是效果还是显著的，惹得小丫头又是一阵笑。
凌程抬眼看向华越，又落在他小臂厚重的石膏上。
“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