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原本打算一个人去的图书馆之旅，最后还是和华越一起完成的，不过并没有凌程想象中的吵闹，华越来到书店之后还是挺安静的，但也并没有参与到给自己挑选辅导书的任务里。
“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班长，毕竟这些书我看着都一样。”
华越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指了指儿童区。
“我现在这个水平，也就只能给芊芊挑两本书了，我去那边看看，走的时候叫我啊。”
凌程瞥了他一眼，仿佛自己是带了个对大人的事不感兴趣的幼儿园小朋友，挺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他乐意干嘛干嘛去。
结账的时候华越手里还真拿了一套带绘本的故事书，看上去挺精致的。
临到收银台，又提醒了凌程一句。
“这是我给芊芊的礼物啊，付钱的事我自己来。”
凌程看了眼他手里的书，不知道是在发愣还是单纯的不想说话，直到华越在他面前晃着手又叫了遍他的名字，才回神似的说了一句。
“随便你。”
和华越一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早在去书店的路上，凌程就跟李全请了假，他今天没什么唱歌的心情，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个华越。
放下钥匙看了眼拿着辅导书朝自己疯狂示意的华越，蚂蚱似的原地蹦哒着，再给他一块手帕估计他能当场扭起来。
凌程无视了他的二缺行为，把他手里的书拿过去。
“我把重点先画出来，后面有一些不算太难的题，自己做一遍试试。”
“你这是跟姜总学的吧，也玩学前测试那一套啊。”
华越拉开凳子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在书上写写画画，不老实的晃着脚。
“别乱晃。”
凌程停下手里的笔，警告的皱着眉。
“教你毕竟要对症下药，不知道你傻到什么程度，怕给你吃错药。”
“……拉倒吧你这个庸医。”
华越拿余光瞥着他。
“爸爸需要的只是爱的教育，你开什么药都不好使。”
“嗯，你可以直接说你已经没救了，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凌程把画好重点的书推到他面前，又在习题册上圈了几道对应的练习题。
“把这些先写了，不会的记下来是在哪卡的壳。”
华越靠着椅子抱着臂。
“反正我也没救了，你干脆直接跟我讲呗，我就不垂死挣扎了。”
凌程看了他一眼，把题册合上。
“还是放弃吧。”
“不。”
华越把习题册一把薅走。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凌程扫了他一眼，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着，没再理他。
对于华越这种成绩本来就算不上好的人来说，弄懂这些竞赛题，差不多就相当于要开辟一个新领域，拓荒期进展的十分不顺利。
凌程就和平常一样，坐在他旁边看着自己的书。
一开始华越的注意力还全部集中在凌程圈的那几道题上，但时间一长，精神就难免会松懈那么一两下，小差就从笔杆上的纹路，开到了旁边的凌程身上。
但等到第三次瞥向凌程的时候，看到他居然还在看同一页，华越忍不住皱了下眉，看了眼凌程正在出神的眼睛。
“班长，我做不出来了……”
华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困苦的看向凌程，企图向他求救。
凌程把手里的书放下，眨了下眼睛，把目光转过去。
“哪儿没看懂？”
“就…都没太看懂……”
华越摆出一副“你要是说我是智障那我也认了”的表情，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凌程顿了一下，在题干上划了重点。
“注意一下这句话，虽然题中没有直接给出相应的条件，但这里可以先用公式求出另一个条件……”
华越应和着他的话，眼神却还停留在他身上。
他原本还以为中午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凌程的状态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还是在担心着。
“班长。”
等凌程讲完了这道题，华越打了个哈欠说。
“要不今天你收留我一晚上吧，以我现在这个进度，估计想闯过第一关都悬得很，我需要给我自己争取时间。”
没等凌程回答，又跟他保证似的推销自己。
“你放心，我晚上不打呼噜不梦游，绝对老实不惹麻烦，你就多给我讲两道题吧。”
凌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了书房。
“你去哪儿啊？”
华越懵了一下，赶紧跟过去。
“你不会要赶我走吧…我跟你说班长，我难得这么好好学习一次，你就稍微配合我一下嘛，要不我交学费住宿费也可以啊……”
话还没说完，凌程从卧房走了出来，带着点嘲讽的说。
“配合你演土大款么？”
把从卧室拿出来的居家服递给他。
“一会儿先去洗漱，洗完了再接着写，困了就去睡觉。”
“好的呢！我现在就去！”
华越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把他手里的衣服夺过来，说着就往浴室冲，边跑边吆喝。
“你等我啊！”
凌程看着被他“啪”一下关上的门，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书房。
没有华越在旁边，他干脆也没再拿书做什么掩饰。
他住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人留宿过，毕竟他家里没有客房，沙发也并不算大，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不习惯。
共处一室这种事，太亲近了。
但华越的话……
毕竟他送芊芊去了医院，毕竟答应了要教他学习，毕竟太晚了回去很麻烦……
这样客观的理由有许多，也都成立。
但相比之下，他犹豫的那一瞬间，想让他留下的念头，也只是因为想而已。
挺意外的，居然会想让他留下来。
凌程捏了捏眉心，轻笑了一下。
留宿的借口毕竟是学习，华越洗漱完，很自觉的翻着书继续研究着凌程讲过的题和知识点，大有通宵奋斗的意思。
凌程也没打断他，尽职尽责的陪着他学。
直到凌程出了书房的门，华越看了眼已经两点半的时间，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熬过大夜，通宵他也试过，但是学习和玩它能是一个概念嘛……
趁着凌程不在，华越拖着飞了一半的魂，趴在桌子上闭了会儿眼，在心里一阵哀叹，能当好学生当学霸的果然都不是人……
凌程洗漱完，发梢上还带着水汽，进屋就看到已经敲了周公门的华越，手里握着的笔都已经掉到了地上。
弯腰把笔捡起来，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
华越本来就没睡死，听到动静猛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起来了起来了……”
说着又打算拿笔打算写题，结果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笔被他扔哪儿了。
凌程伸手把他的面前的书合上，把笔放回一旁的笔筒里。
“去睡吧，你现在这样子认字都困难，浪费时间。”
华越看着他反应了两秒，跟被大赦了似的起身就往卧室走。
“好的好的，那我去睡了，爸爸要被困死了，再不睡马上就该猝死过去了，为学习而献身，华哥真的很优秀了……”
听着他的边走边叨叨，凌程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睡沙发吧，念经打坐用不着去卧室。”
华越没说话，两根食指交叉的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个叉，两步蹦到了床边，扑了上去。
“啊……舒服……”
凌程踢掉他的鞋。
“往里面去。”
华越打了个滚翻到最里面，拉着薄被迅速进入状态。
“我睡了啊班长，晚安。”
大概他是真困不行了，凌程站在床边挑着眉看着他。
这家伙对秒睡可真是做了一个生动完美的解释。
“晚安。”
但，这个晚上到底没能安稳。
凌程久违的又做了梦。
一片迷雾里，红蓝相间的灯刺眼的交替着，看不清的人群影影绰绰的对他指指点点，还有闹哄哄的议论声。
“没事的，马上就没事了……”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
但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无助又恐惧。
被握着手腕的那只手，还是渐渐失了力……
心跳的力度震动着四肢百骸，就像是被用力敲着鼓。
凌程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忘掉刚才的梦。
“我不会啊……”
听到华越不清不楚的嘟囔，凌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但华越却没有了后续，继续做他的梦。
透进窗帘朦胧的光，笼在华越身上，他的睡姿并不是很老实，趴在那里半张脸都陷进了枕头，抱着被角就像小孩子抱着自己的布偶。
凌程转了身正对着他，有点好笑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一直觉得夜晚和卧室都是最私人的领域，放着心事和情绪，也关着回忆和梦魇。
但今天还有一束月光，和一张睡傻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