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华越靠着后座神情有些怔愣。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接到他亲妈任佳的消息，让他回家吃饭，说已经派了车在校门口等他。
不是商量的口吻，就只是通知而已。
“我晚上要回家一趟，今天不一起走了。”
华越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对凌程说。
凌程写题的笔顿了顿，简单的应了一声。
“晚上记得吃药。”
华越笑了一下。
“班长，你这么说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那只能说明你病得不轻。”
凌程从包里拿出几张卷子递给他。
“回去没事把这个写了。”
华越撇了撇嘴，接过了那几张卷子。
自从他过了初试，凌程就总会找一些新的竞赛题给他做，毕竟上次是吊车尾考过去的，最后一名这种荣光，作为要脸的普通人，实在是享受不了，所以华越也就没拒绝过，能多做一道是一道。
“哎…好烦……”
凌程点着桌面说。
“别烦，明天带过来我检查。”
“我现在是病号！”
华越不满的抗议。
“所以今天给你的是病号量。”
凌程挑了下眉。
“……”
我谢你啊……
“二少……”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次，忍不住出声叫了他。
“我不二。”
华越顺嘴就说。
司机笑了笑，他在华家当工作已经很多年了，对华越的性格也很了解，华越对这个称呼的执着，基本上都要形成条件反射了。
“小少爷，新学校怎么样啊？听说你前几天还参加了竞赛？”
华越愣了一下。
“他们都知道了？”
“什么？竞赛的事么？”
司机肯定的点了头。
“毕竟你第一次离家，夫人那边也一直关注着你呢，来的时候就说过今天是接你回家庆贺的。”
华越没接话，皱起了眉，没由来的就感觉很烦躁。
既不是决赛，又不是第一，因为这种事回来庆贺，就是想让他在家里刷一波存在感吧……
他不仅厌烦这种没有意义甚至无聊的方式，也有点胆怯。
最后一名，倒数第一。
带着这种头衔，就算过了又怎么样，在他父亲的眼里恐怕根本不值一提，你居然还特意回来炫耀，你配么？
甚至于，他这个最后一名，真的是因为他幸运么？
华越捏了下手骨，把情绪收回去。
算了，反正都要回去的…
还有……
“华超在么？”
想到这个人，华越的眉头就下意识的皱的更深。
毕竟是工作这么多年，他和华超之间的关系司机也很清楚，有点无奈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在，昨天知道你要回来就没出去过。”
操…
华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比起现在住的那个小单间，他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了，但站在门口的时候，华越一点回家的轻松感都没有，甚至不如进凌程家的门。
“我儿子回来了。”
任佳看到他，堆着笑容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不错，挺精神的，去跟你爸打个招呼，他在书房。”
“嗯，好的。”
华越弯着眼睛点了头，礼貌又乖巧。
“妈，您又变漂亮了。”
任佳听着笑了笑，跟身旁的保姆说。
“这孩子就是嘴甜，要不他爸爸怎么那么喜欢他呢。”
华越笑着垂下眼睛，说了一句“我上楼了”，把任佳和保姆的说笑声留在身后。
书房并不完全隔音，甚至还能听到华超和父亲的高谈阔论，华越站在门口吸了一口气，敲开了书房的门。
“爸，我回来看您了。”
华越推开门，步伐轻快的走过去靠着书桌，带着孩子气的笑说。
“最近学习有点忙，总是没时间回来，您想我么？”
看到华越，华立明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你能给我争光，我自然会想你，听你妈说，你参加了竞赛？”
“是啊。”
华越无奈的耸了耸肩。
“就是有才的人太多了，我还是不太能排上号。”
华立明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华超先笑了。
“还是你能力不足吧，这样也好，多见识见识，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华越赞同的顺着他的话说。
“有才的人那么多，多认识几个也是好的，就算我没这个能力，多认识几个有能力的，将来说不定也能弥补一下我的不足。”
“对。”
华立明开了口。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人脉是要积累的，什么样的人将来对你有益，这一点很重要。”
“嗯，我知道的爸。”
华越认真的点点头。
华超扫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爸说的话你可要记到心里，像之前那种连累你打架斗殴的小混混，最好就不要再来往了。”
“什么小混混？”
华立明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质疑，看着华越示意他解释。
“那个啊…那是我哥误会了。”
华越走过去给华立明捏着肩。
“他可不是小混混，他是我们班上的班长，而且还是年级第一，这次竞赛人家也是市里的第一名呢，不信您可以去查的，反正我哥那里有照片，我记得我们俩被人打的时候，有人拍照发给我哥了的。”
华立明把目光投向华超，什么也没说。
华超皱着眉啧了一声。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有一朋友跟我说他正好碰到了，就顺手给我发了照片。”
“老公，可以吃饭了。”
任佳适时的敲开了门，面带微笑的打断了书房里的谈话。
饭菜丰盛的有些浪费，也可能是因为华越没什么胃口。
这会儿要是有学霸牌三明治就好了，要不然就便利店的关东煮，或者有乔姨的糖醋排骨就再好不过了，肯定胃口大开。
华越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脑子里全是那些简单的家常。
不知道凌程喜不喜欢吃牛排，好像还没跟他一起吃过这种西洋大餐呢，还有芊芊，要不什么时候跟他们一起去吃一顿好了……
一顿饭的时间，华越几乎没有抬头，目光一直落在自己面前的饭菜上，反正吃饭的时候也很少交谈，反倒给了他一点轻松愉悦的内心小剧场时光。
吃了饭，华越就借口学习回了自己的房间。
除了保姆日常的打扫，没有人会来他的房间。
华越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一只手摸索着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划开微信界面，盯着凌程的头像看了一会儿。
给他打了语音电话。
“喂。”
凌程接的很快，没响两声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华越笑着翻了个身。
“班长，你在干嘛呢？吃饭了吗？”
“吃了。”
凌程把耳机带上，继续翻着着书桌上的书。
“打电话干什么？卷子写了么？”
“我就不能跟你单纯的聊个天？上来就卷子，我很伤心的啊…”
华越不满的吐槽。
“那就找张卷子填补一下受伤的心吧。”
凌程勾着嘴角说。
“班长……”
华越顿了一会儿。
“你说我能不能行啊……你上次说，市赛一般都不难，不难我都倒数第一了，后面的我是不是连倒数第一都没有了啊……而且……”
华越沉默了一下。
“算了，别的没了，我就是感慨一下。”
凌程看了眼通话界面。
“考了才知道你行不行，但是你现在不好好做题肯定不行。”
华越听完突然就笑了。
“你这话就是在赶我去做题吧，这鸡汤炖的，火候掌握得不到家啊班长。”
“我又不卖鸡汤，凑合着喝吧。”
凌程哼笑了一声。
华越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行吧行吧，我去做题。”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通话界面犹豫了一下。
“班长，能不能先不挂电话啊？”
凌程没有马上回答。
华越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说什么呢，瞎矫情什么呢这是……
正想说当我没说，凌程那边却答了话。
“好。”
华越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没等说什么，嘴角就先扬了起来。
“昂，我去做题，不会的问你。”
“嗯。”
凌程简短的应了一声。
一道题只看着题目，华越就有点走神，看着被他竖在台灯下的手机屏幕，亮着那个凌字的界面。
不知道看了有多久，凌程突然出了声。
“好好写题，别偷懒。”
华越回神了似的瞪着屏幕。
“我又没跟你开视频，你怎么知道我没好好写？”
“以你现在的程度，完全心算就是在扯淡，连列草稿的声音都没有，你除了在发呆以外还能干什么？”
凌程说的有理有据，搞得跟个福尔摩斯似的。
华越晃了晃脚，弯着眼睛跟他横。
“那我就不能下去倒杯水啊？或者我刚刚是去上厕所了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灵魂出窍？梦游还能听到响呢，你用意念上的厕所？”
凌程不客气的嘲讽。
“你的裤子还好么？”
“你才尿裤子呢！”
华越顺嘴怼回去。
“爸爸刚才明明是在思考人生。”
“行，你继续思考，找个马桶接着点。”
凌程提醒道。
“滚啊！你是不是想打架！”
华越拍着桌子怒视着屏幕。
凌程笑了一声。
“赶紧做题吧小王子，晚上吃了药早点睡，别再感冒了。”
华越点了下凌程的头像。
“昂，知道了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