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随八年前和八年后两次要傅行此秀恩爱,他都很配合,事后也愿堂而皇之地留着秀恩爱的状态,从不遮遮掩掩。但是宴随知道,如果不提,他是不会发的,他的动态八百年不更新一回,是那种很不喜欢社交平台暴露私事和个人想法的人。配合,大概纯粹出于“发发反也少不了一块肉”的心态。
主动发,还是头一回。
下,他朋友圈有且仅有的两条状态都是。
还是挺让人有成感的。
宴随和傅行此共好友不多,而且他状态才发不久,因此只看了四五个点赞和评论。
祝凯旋:「小随儿真是御夫有术【强】」
罗晶晶:「你们欺狗太甚!!!」
剩下是从前嘉蓝的校友,平常没联系的那种,反是各种祝福各种调侃。
宴随目光他朋友圈停留片刻,心情越发明亮,但最终只是很矜持地给他评论了一条,故作嫌弃:「你拍照技术?」
曝光度,五官都模糊了,角度更是谜,把整个人放镜头最中央,完全不懂底部对齐头顶留白的技巧。
丑死个人了。
评论完,收起手机,抬头的一瞬间看杜承,笑凝滞脸上,随后淡下去,变成客套而礼貌的模样,若无其事招呼:“回来了?”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
说话的时,脚下的步伐不曾停留。
“阿随,可不可以聊聊?”杜承伸手,虚虚挡住的去路,还是喊的昵称。
宴随迫停下,似笑非笑道:“可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不顾的不配合,杜承问说:“你爱我吗?”
问题很卑微,也很心酸,得是怎样的不自信,才能让一个人问交往三年的恋人样一个几乎是废话的问题。三年,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杜承自问自答:“你从来没有忘记他,对吧。”
宴随对傅行此究竟是旧情复燃,还是一直念念不忘,宴随自己是倾向于前者的。诚然去八年,始终没法对傅行此做心如止水,无数个不经的瞬间,脑海中会浮现他的脸,会回想起从前的往事。
不是用力爱后常见的后遗症,算不得多稀奇。
日总要的,没了谁地球都照常转动,能笑能闹,能接受新的人,不会午夜梦回哭着醒来,和回忆和平共处。
足够了。
只是一切没有必要解释给杜承听。
冲前方扬一扬下巴:“我男朋友出来找我了,麻烦你让一下,他都吃醋了。”
傅行此是看杜承出了礼厅,不放心以跟上来的,没想果然让他看两位老情人廊厅叙旧的场景,一时间,那些个如鲠喉的计较涌上心头,搅得他怒火中烧。他原地站定数秒,直看宴随绕开杜承向他走来,才终于勉强让自己的理智占了上风,压抑住不分场合卷起袖痛痛快快一架的冲动。
宴随走了两步,身后杜承说:“宴随,你从来没有让我看未来的希望,你可能觉得滑稽,但和你一起三年,我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已经第二次控诉。
但什么都不是出轨的理。一面想抓紧从年少开始种下的执着,一面又想从别人身上获取谓安全感,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美差?
宴随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一步步向着傅行此走近,高跟鞋大理石上踩出决绝的节奏。
走至傅行此身前,挑一挑他下巴,又用对付傅明灼的那招:“乖了。”
回傅行此不太想买账,拽往里面走。
*
进礼堂,宴随跟着傅行此入座他们班之中,大庭广众之下都是老熟人,傅行此给面,把脸上写着的“老很不爽”几个大字暂时收回去,没叫别人瞧出端倪来,但全程没怎么跟说话,任老们对着献殷勤。
校庆持续三个多小时,有环节有条不紊地进行,随着主持人谢幕,嘉蓝70周年的庆典圆满举办成功,落下帷幕。
礼厅重新陷入喧闹,校生先按秩序退场,而毕业生们则重新陷入不可自拔的叙旧中。
从前傅行此他们班的班主任好不容易才人满为患的礼堂寻他们伙桃李,腆着更加壮观的啤酒肚艰难挤开人群,程中不忘用手将稀疏的头发从左梳右,确保光秃秃的地中海没有露出来。
“李老师好。”
生们向他发起此起彼伏的问候。
宴随也招呼:“李老师好。”
人的潜识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本能。么多年去了,还是挺怕李老师。私底下大家不喊他李老师,叫他二八少年,二八少年长得早熟,他任教的每一届生都经历以为他已经了当爷爷的年纪、结果最终发现他还是个小年轻的震撼经历。刚教傅行此他们时,他才28岁,于是大家私底下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二八少年。
二八少年是个尽心尽职的好老师,对教育事业怀着发自内心的热爱,但他有一点迂腐古板,例如男女生早恋种事,他是绝对不允许的。宴随和傅行此的事情颇为高调,因此他每回看宴随,都要用一种“你个死丫头竟敢带坏为师爱徒”的批判眼光凌迟,要是时间有空,他还要语重心长地给上想教育课:“小随,你怎么又来找行此!生生,为什么叫生呢?以业为生……”
但二八少年现如今看的眼神已经截然不了,那分明是中老年人独有的八卦眼神,他最先招呼的是:“小随,你刚才的演讲很成功啊!事业爱情双丰收,李老师为你感高兴。”
昔日师生寒暄着,旁边退场的生队伍突然有几个生停下来,有男有女,互相推诿几下,有个女孩鼓起勇气开口:“姐姐,你是不是宣传照上的人啊?”
宴随尚未回答,男生们已经替作答:“对啊对啊,是,如假包换的嘉蓝女神。”
几个孩再挤眉弄眼一阵,换了个男孩开口:“那你以前早恋吗?”问题有些唐突,他解释道,“我们也是刘老师的生。我们说你以前肯定有很多人追,男朋友很帅,刘老师非要说你样的好生才不会早恋。”
刘老师便是宴随从前的班主任。
宴随看二八少年一眼,又看傅行此一眼,对着弟妹们义言辞:“当然没有了,生生,为什么叫生呢?以业为生。”
一直淡漠着脸的傅行此终于没忍住笑了一下。
*
校庆后,各班纷纷组织奔赴会的场地。
宴随带着傅行此一块去找还和老旧识聊天的宴其盛:“爸爸,我去会了,你自己回去好。”
“哦,好。”宴其盛应道,给旧友介绍,“是我的小女儿宴随。阿随,叫赵叔叔。”
“赵叔叔好。”宴随乖巧喊人。
“诶,你好。又漂亮又有能力,刚才的演讲说得很好。”宴其盛只字未提傅行此,但人家赵叔叔要提,夸完宴随,他把话题引了傅行此身上,“男朋友也么优秀,是男朋友没错吧。”
宴随点头:“是的。”
傅行此颔首,也招呼:“赵叔叔。”
赵叔叔频频点头:“金童玉女,真是金童玉女。老宴好福气,女儿早早找好男朋友了,哪像我们家那个死丫头,自己不会找男朋友,我让相个亲,跟我要杀了一样。”
宴其盛找病相怜的难兄难弟了:“你以为我有的好,我们家大的那个……”
远处,李倩目不转睛看着傅行此和宴家父女其乐融融的模样,先是啐了一口“狗男女天长地久”,而后灵光一现,恶向胆边生,悄悄拍了张照片给宴连发去:「你爸知不知道你喜欢你妹夫?」
些日以来,无论说什么,宴连一概不理,宴森也已将列入黑名单,保安严阵以待不让靠近,宴家位于高档住宅区,更是混不进去,根本找不接近宴家的办法。
沉寂多日的宴连终于回复了:「李倩,别太分。」
看来招奏效了。
李倩一笑:「花钱买断怎么样?换你们家安宁。」李倩最近真的挺缺钱的,从前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宴连突然切断的经济来源,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不得不出找工作,但哪里受得了工薪阶级微薄的工资,更别说领导上司的颐指气使,不两天辞职了,小有几分姿色,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愿包,但长得太磕碜了点,李倩看他的脸想吐。
宴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用威胁我,我不吃你一套,你敢和我爸说半个字,你辈都别想再从我手里拿一分钱。」
宴连不再故念旧情,李倩除了点宴家姐妹俩抢一个男人的筹码,实没有别的招,而筹码重磅归重磅,却是个一出手鱼死网破的损招。
凭什么呢?李倩突然心态爆炸,最开始的时候和宴连明明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贫穷,也不大富大贵,日简简单单,可宴连一跃之间变成了宴家的大小姐,吃穿住行,全是最好的。
而那厢,宴连虽然对李倩放了狠话,却也不敢保证李倩一定不会惹是生非,没有宴随的微信,前想去,还是去qq找宴随,们的qq至少已经有十年不曾互动。
「看着点李倩,可能找爸爸乱说话。」
收qq消息,相比于考话是什么,宴随反而对发信人的身份有更多的疑惑,有短暂的愣怔,往备注栏看了两眼才确定下来真的是宴连找。
李倩头对命运差别待遇的愤懑不断累积,嫉妒烧得快要失去理智。想着反宴连很久没有管了,以后八成也不会管了,既然宴连不让好,那也不让宴连好,不如去告诉宴其盛,还能让宴随傅行此一对奸/夫/淫/妇一起受罪,简直是一举三得。
下定了决心,给自己了气,冲着目标缓缓前进。
宴随先发制人,看似闲庭信步,事实上步速很快,半道把人截了下来,腿一伸,拦住李倩的去路:“去哪?”
李倩可以对着内向寡言的宴连无忌惮,但对着强势明艳的宴随,底气一下微弱下去,梗着脖嘴硬道:“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我也要管。”宴随一旁椅坐下来,阴恻恻地压低了嗓音,“你再敢我家钱的主,或者我爸的主,你看我怎么弄你。我可是事先通知你了,时候别说我仗势欺人,我可不是宴连那任人欺负的包会心疼可怜你。”
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特殊情况下,宴随和敌人的敌人宴连结了一回盟。
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齐刘海也是敌人的敌人,但宴随完全不想和做朋友。
*
天嘉蓝历届毕业班召开会的不少数,大家已经各奔东西,但为了昔日的集体,该拼的面还是得拼,会基本集中锦城最高档的几家酒店和会,傅行此班里和宴随班里的会都选址于宴森大酒店,宴随自个班里的早早许诺了请客,会没忘记也把傅行此班里的帐给销了。
杜承没来,也算是料之中。
宴随没自己班里待多久,从前他们班算不上多团结,时隔六年更是如一盘散沙,最活宝的两个都有事没来,氛围实不怎么样,来的大多是女生,看着和傅行此,暗戳戳传递眼神。
宴随和傅行此敬了几杯酒走了。
倒是傅行此他们班,明明分别的时间比宴随班里还多两年,但聚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难得一聚,大家敞开了喝,散席已经夜深。
傅行此叫了车,送宴随回家,出租车后座,宴随枕傅行此肩头,看外头霓虹闪烁,街景倒退,脑有些晕沉沉的微醺。
回家路上又要路嘉蓝,等红绿灯的间隙,突然直起身,拽拽傅行此的衣袖,下巴朝外头示一番:“店要搬了。”
嘉蓝附近有家店,里面提供几张自习桌,以前放了,他们两个常常会来边一起做作业,傅行此毕业后,变成他单方面陪(帮)做作业。
但现实体不景气,房租又一路疯长,店没法再熬下去,口挂了两块牌,一块“图大甩卖”,一块“店面转租”,夫妻二人搬东西,把一摞摞的抱上小货车。
承载旧回忆的老地方即将消失,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许伤感。
*
家之后,宴随洗漱完毕,酒上头,算早早睡觉。
半梦半醒间,突然记起那家店为了揽客,有段时间推出一个活动,为顾客保存一封信,十年后寄给指定的收信人,可以别人,当然也可以是自己。落笔无悔,一旦丢进信箱不能再后悔说不寄,店家为了增加个“不能后悔”的力度,把信箱用一把大大的锁给锁了,钥匙则丢弃了。
和傅行此都给十年后的对方写了一封信。
分手后,去讨,但没讨。
么多年去,还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傅行此不想结婚,以写道:
「哥哥,
按照常流程,我应该已经成为你的太太两年了,因为24岁是我的理想结婚年龄。但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觉得追求和求婚都要男生主动。
想知道,经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你们得还好吗?
你们应该依然幸福着吧,因为我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会是什么样。
拜托了,十年后请一定还我的身边,喜欢我,保护我。
想说的话有很多,了落笔的一刻却有点词穷。
那,祝你即便十年后已经不我的身边,也健康,平安,快乐。」
想里,宴随猛然坐了起来,匆匆换了衣物便夺而出。明明该对杜承不屑一顾的,却不知怎地,一刻竟懂得了他那句“你没有给我未来的希望”。
叫了车一路驱至店,推下车,看口一地白花花的信件,一旁大箱的残骸支离破碎。
傅行此捏着一封展开的信件,目光穿透重重夜幕,落进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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