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铮早些年在s市有房产,一直没有住,如今s市开了分公司才派人重新打扫了别墅,搬进去。
由于这几天考试,江眠回到家的时候江寒还没有放学,得上了晚自习再回来。
“妈妈我回来了!”江眠一进门就把书包甩在沙发上,她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家里人。
听见她的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到江眠,笑眯眯地端给她一个水果拼盘:“大小姐回来啦?来,尝尝水果。”
江眠之前听陈依云说家里找了个专门做饭的阿姨,姓黄,于是弯了弯唇:“谢谢黄姨。”
“说什么谢谢,这是我应该的!”黄姨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就又回到了厨房。
复式楼梯上传来动静,江眠转头看过去,江铭铮正提着两个行李箱,身后还跟着陈依云。
心里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你们这是……”
陈依云朝着她笑了笑,走去她的身边坐下:“外婆过几天七十大寿,叫我们过去住几天。我想着你不是考完试了嘛,正好又是国庆节,去玩一下轻松轻松嘛!”
“小寒今天不去上晚自习,应该快回来了吧?”说着她抬手看了看手表,门口传来开门的咔擦声,江寒单肩背着书包走了进来,面色很是不好看。
“我们为什么又要去外婆家?不可以当天再去吗?”江寒紧抿着唇,下颌绷得很紧。
“可是国庆节堵着车呀,我们现在出发就不会那么拥挤了。”陈依云不明白江寒和江眠为什么从小就这么抗拒去外婆家,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不想去?”
如果说之前和陈苒姐弟俩只是外婆眼中的小打小闹,那么那一次因为陈毅而被外婆打的那一巴掌彻底让江寒和江眠恨透了外婆家。
江寒想起这件事就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他的姐姐要被别人欺负?
憋了憋,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准备告诉陈依云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江眠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跟他们相处。”语气平淡得仿佛她说的不是自己的亲人。
陈依云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飘忽,眉头紧皱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凝重的事情。俄而,她轻叹一口气,妥协道:“那好吧,我和你们爸爸先去,你们后天再出发。这几天让黄姨给你们做饭。”
江眠知道不管怎么样,外婆的七十大寿他们都得去,推迟几天,已经是陈依云最后的底线。
“好。”
宠女狂魔江先生在出发前悄悄给江眠比了一个手势,江眠看着手机上的转账短信朝他露出了一个今天最高兴的笑容了。
其实江铭铮也不喜欢陈依云外婆家,每次看到他回去,眼睛里都是遮不住的贪婪。
目送着父母离开后,江眠歪在沙发上指使着江寒给她喂块水果,江寒边给她喂水果,边说:“为什么你要答应他们去外婆家啊!”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江眠思索片刻,是什么让她亲爱的狗弟弟这样跟她说话。
“我们要是强硬地说不去,到时候那边的人肯定又有理由说妈妈教子无方啦!”江眠今天兴致不是很高,吃了两口就往楼上自己房间找去,背对着江寒挥了挥手:“早点回房间洗洗澡,过几天可是硬仗呢。”
——
江眠和江寒出发去外婆家的时候,s市城区下起了倾盆大雨,似乎是在为他们的这次出行感到同情。
这几天江眠都窝在家里,每天像幽魂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手机。
离外婆家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家里的司机提醒了一下他们,江寒有些犹豫地看向江眠:“如果现在回去也不是不行。”
江眠从包里拿出一只唇釉,对着镜子涂了起来,“哎呀没事啦,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我们要拿出气势。只要他们不作妖,我保证安安分分地。如果他们敢作妖——”江眠左右看了看殷红的嘴唇,满意地收起了唇釉,拍拍江寒的肩膀,勾唇一笑:“我就让他们知道,跆拳道的精髓。”
到外婆的时候陈苒姐弟俩来给他们开的门,嘲讽地看着江眠:“哟,大小姐来了?还要妹妹给你开门呢?”
江寒气得直翻白眼,身后传来江铭铮的声音:“眠眠和小寒来了?”
不等江眠和江寒回答,陈苒亲昵地拉着江眠的手往客厅里走去,到了江铭铮面前更是笑容满面:“姨父姐姐和弟弟来啦!”
江眠早就习惯了她人前人后两副模样,同样笑眯眯地说:“爸爸我觉得这里风水不好,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边说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陈苒的手,然后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
陈苒气得恨不得撕烂她的脸,碍于江铭铮和陈依云还在这里,只能微笑着看着江眠。
吃饭的时候舅妈和舅舅陈金也回来了,两个人在饭桌上一直拉着江铭铮聊天,想让他把江氏的那笔项目直接给自家小公司承包。虽然陈金的公司规模比较小,但是江铭铮并不是很在意公司大小,但是这几年陈金的公司承包项目时却一直在暗地里偷工减料。还曾因此闹出过人命。
江铭铮自然不可能交给他。
别看江铭铮平常对待妻女都是温柔宠溺的,在外人面前他却依然是当初江家高冷的三少。
吃过饭江眠看外面的雨小了些,便提出要去外婆家附近的那个小公园里转转。江寒不放心地嚷着要跟她一起去,被江眠给拒绝了。陈依云嘱咐她注意安全,并且拦下了江寒。
江眠举着把雨伞一路晃悠到了小公园,四五年没有来过了,江眠看着有些改变的小公园,甚是感慨。
沧海桑田,果然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永远可以留下的。
凭借着脑海中依稀的记忆,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荡秋千的地方,下雨天,秋千上都是雨水,坐不了。
她看着秋千旁树丛里那个凸起的小土包,她仿佛听见清脆的铃铛声。眼眶一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得往下落个不停,鼻尖酸涩。
繁密的树丛为小土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伞,为它遮去了大部分的雨水。江眠蹲在地上,把雨伞往小土包那伸了伸。
“对不起呀卷卷,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都是我没有把你保护好……”
“哟,饭不怎么吃跑这儿来暗自伤心?”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穿破雨幕,江眠手上举着的伞被来人拎着扔了出去。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偌大的雨珠砸在脸上生疼。
江眠慢慢站起身,眼前有一瞬间的晕厥,然后很快站稳。她看着面前举着伞一脸刻薄的陈苒,面无表情。
陈苒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不想丢了气势,嘲讽地瞥了眼江眠:“又来怀念你这死狗啊,我当初淹死它后就应该直接寄给你嘛,省得你还跑过来祭奠你说是吧?”
“你说什么?”江眠抬眸看向她,眼神森冷,“你是故意的?”
陈苒打了个哆嗦,硬着脖子道:“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死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样?”
江家是属于真的名门望族,当初借着江家的势陈家在s市的地位也比以前高了很多。可越是这样,陈苒就越不甘心,凭什么江眠一出生就能有一个爱她的爷爷奶奶和哥哥姐姐们,她却要靠自己努力?她嫉妒她!
她就是看不惯江眠,讨厌死她了!江眠越伤心,她就越高兴!
雨宛如泼水一般往下倒,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飞溅的水花浇湿了江眠的裙子,可江眠却丝没有察觉。
“还能怎么样?”江眠呵呵地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步步走近陈苒,在陈苒惊恐的目光下,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
拉着她快步走到小土包前,抬脚踹在了陈苒的膝盖窝,陈苒咚一下跪在了地上,腿上被泥水弄的全是脏渍。
“草泥马啊江眠,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陈苒气得破口大骂,挣扎着要站起来。
江眠拽着她的头发往后扯,眼眸幽森冰冷,唇角微掀:“道歉。给它道歉!”
陈苒吃痛地尖叫出声:“江眠你就是个神经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症!你就是一个神经病!”
空气一下子寂静下来,江眠垂眸,被雨水打湿的睫羽微微轻颤,就这样站在雨中。
江眠忽地笑了,拽着陈苒头发的手又紧了几分,发根处传来头发断裂的声音,听见陈苒嘶嘶地抽气声,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是啊,我就是一个神经病。所以,你别惹我,否则——”
江眠提着陈苒的头发,迫使她正视自己:“我也让你尝尝溺水的滋味?”
或许是江眠此时脸上的表情太过骇人,陈苒打了个哆嗦,浑身像是被丢进了冰窟窿,冷得可怕。
她噤了声。
她觉得如果她再激怒江眠,江眠可能真的会让她尝尝和当初她溺死江眠养的那只小金毛一样,把她扔进湖里。
“道歉。”江眠声音冷漠得毫无感情。
陈苒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对、对不起……”
江眠又给了她一脚:“说清楚,从头到尾讲一遍你的罪过,给卷卷道歉。”
卷卷。
陈苒想起了那只活泼好动的小金毛,连眼睛上的雨水都不敢抹干,颠三倒四地讲着她因为看不惯江眠而趁她不注意把那只天生跛足、年仅伴随的小金毛按在湖里溺死,最后骗过了包括江眠在内的所有人——是江眠的不小心让那只小金毛摔进水里再也爬不上来。
道完歉,陈苒颤颤巍巍地问可不可以离开了,江眠最后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这是你这辈子永远还不清的。”
陈苒捂着脸,连伞都忘了捡,飞快地跑走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她,晚一秒就是地狱。
即便已经猜到了,可再一次从陈苒口中听到经过的江眠还是忍不住哭了。
卷卷一出生就是跛腿,四条腿有一条腿完全瘫软,还有半只前肢是跛的,它不能像正常的小狗那样撒野奔跑,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在江家人的陪伴下逐渐开朗,可是有一天跟着她到外婆家玩的时候,她把卷卷放在公园的草地上,草地上还有她给它买的球。江眠跑去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拿她之前放在那的狗狗零食,然而一个转身再去看却是卷卷的尸体。
她疯狂地问陈苒:“你为什么不救它?”
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的陈苒笑得开心极了:“我这么讨厌你,为什么要救它?”
她还说:“是你把球绊进了湖里,它才会去捡,是你害死的它。”
是你害死的它。
从那时起,这句话如同附骨之蛆,诅咒一般缠绕着江眠。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