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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一班的同学,就连物理老师都很好奇,这怎么谢妙还跟薛燃扯一起去了?前者年级第一,后者倒数第一,这俩能有什么交集?
谢妙感觉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她假装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宿怀安给她让位置,她慢吞吞地走出去,一直低着头,到了教室外面,没等汪老师开口先一步认错:“老师我错了。”
汪老师已经彻底看清了谢妙小混球的本质,他冷笑一声:“那你说说,你哪儿错了?”
谢妙又不傻,自打那天跟宿怀安出去叛逆了一下午之后,她可老实了,每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认真真,还主动到办公室找汪老师帮他改作业,那叫一个狗腿,眼看师生关系将得到最大缓和重归于好,薛燃那混蛋就跟人约架,那帮孙子一看脑子就不怎么灵光,估摸着是被警察给抓了。
被抓,难不成还要讲义气不把薛燃供出去?
薛燃都被供出去了,她还远吗?
所以谢妙斩钉截铁道:“不该打架!不该浪费社会资源,麻烦警察叔叔!”
说着看向薛燃,瞪他,意思是:道歉啊你!
薛燃不情不愿,被谢妙瞪了才对汪老师说:“……我也错了。”
汪老师本来是不想管这转学生的,人家上面领导都打过招呼了,薛太太来学校的时候也说,他们不用在意薛燃的成绩,因为以他们家的条件,薛燃根本不需要通过高考来证明自己,家里有的是权势给他送出国留学镀金,但说实话,汪老师是很可惜薛燃的。
这少年一看就聪明,奈何性格桀骜不驯,家里又有钱有势,人家家长都跟上头说了不用管,他一个小小的班主任,高二年级主任,能干啥?
好在薛燃虽然经常逃课,但从来不在课堂上捣乱,不打扰其他人学习,汪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薛燃的成绩也不算在他们班平均分里,否则他就是以死相逼,也绝不会答应薛燃进一班!
可你打架归你打架,你怎么把谢妙给带进去了啊!
汪老师非常生气,他瞪了薛燃一眼:“错了就是错了,什么叫‘也’错了?你心里还挺委屈哈?”
薛燃哪里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训过,狗脾气一上来还想掀桌,被谢妙一把拽住,她握紧拳头举到他脸前威胁,一切尽在不言中,薛燃宛如被戳了个孔的气球,迅速漏了气,老老实实跟在谢妙身后,宛如一条小尾巴,进了五楼办公室。
里头不仅有老师,还有两位警察……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昨天晚上打架那事儿!薛燃觉得自己真是太傻逼了,就王耀祖那货也配当他对手?那么大的公园,路灯又坏了,到处都是路还跑不掉被抓了?简直就是废物!
来的是一位男警跟一位女警,分别把薛燃跟谢妙分开做了询问,最后得出的结果都一样,他们确实是被动的,是职高那群人主动挑衅。薛燃还当着警察跟老师们的面说谢妙是无辜被卷入的,他还拿地铁上谢妙怒揍猥琐男的例子跟汪老师还有警察叔叔姐姐说:“……这您还瞧不明白吗?谢妙就一二货,脑子永远比手脚慢半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要不是她,昨天晚上我真给人揍进医院了,我觉得得跟那个被谢妙救了的一家三口学习,中午我就出去给她定个锦旗!”
谢妙:?
她当着老师警察的面,一脚踩在薛燃鞋面上,薛燃疼得龇牙咧嘴,警察叔叔说:“调查清楚也就行了,职高那群以王耀祖为首的臭小子,一天到晚惹事儿,光这几个月就进了三次局子!搞得派出所跟他们家一样!行,那你们把家长叫来一下,给这签个字,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薛燃&谢妙:……
他们齐齐求助看向汪老师,汪老师铁石心肠:“必须请家长!尤其是谢妙!我看你还有多能!十几个人你也敢上是吧?你以为你是超人啊?那回在云湾风景区也是,好端端的你跳下去救人,你想没想过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怎么负责你的性命?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还珍惜你干什么!”
越说越气,还戳谢妙脑门,谢妙老老实实站着挨戳,薛燃看不过去了,把她往后一拉,汪老师的手指头就戳到了他脖子上——没办法,谁让他比谢妙高那么多。
看着薛燃汪老师也来气,“你妈妈当初说让学校别管你,我还真就不信了!天天逃课不来上学,还聚众打架斗殴,我看你比谢妙还能!你要是还想留在一班,就给我好好学习!从今天起,别人怎么学你就怎么学!再敢不考试不交作业你试试!”
笑面虎龙颜大怒,骂得谢妙薛燃狗血喷头,好在下课铃响了,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汪老师冷笑:“怎么,以为我说完了?给我到墙角站着!”
他从来不体罚学生,犯错了就面壁罚站,可是都下课了,罚站多丢人啊……谢妙磨磨蹭蹭不想去,汪老师一瞪眼她就没辙,反正有薛燃一起丢人。
正在这时,救星来了!
先是警察们接了个电话,电话挂断后,本来就很温和的表情愈发和颜悦色,让两人签了字,也没再说叫家长的事儿,教育了谢妙跟薛燃几句就离开了。谢妙薛燃对视一眼,悄悄吐出一口气,然后就是汪老师,汪老师还在气头上,他不由分说把谢妙扫卫生区的时间加了一个月,薛燃也得跟着一起扫!这个月扫完了,两人再扫足下个月!
浪荡不羁小白龙薛燃几次三番试图反抗,都被谢妙摁住,这时候激怒班主任没有好下场,万一让她扫到暑假怎么办?
汪老师又是一阵喷,喷爽了,才让他们走,两人赶紧溜,头都不敢回。
等人走了,汪老师那愤怒的脸瞬间一变,笑骂:“谢妙这小滑头!”
旁边老师也笑:“冲动是冲动了点,但是个好孩子啊,这年头很少见到这样的赤子之心了,大家都不乐意沾麻烦。”
“是啊。”汪老师感慨,“所以得让她长记性,下回遇到事冲动之前先动动脑子,别不管不顾往前冲。”
作为眼睛毒辣的老教师,这么多年什么学生没见过?什么学生到他手里不都服服帖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薛燃也不例外!他算是看出来了,全班就谢妙治得住他!治得住就行,治得住就得给他守规矩!认真学习!烂泥也得给他糊上墙,阿斗也得给他立起来!高二一班不要不学习的人!
跟谢妙一前一后走进班里的薛燃,猛地打了个哆嗦。
有一个谢妙天天盯着他逼着他学习就够了,要是再加入一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比唐僧都要唠叨的汪老师……薛燃起小到大就没被老师死盯过,反正只要他妈一个电话,什么事儿都能迎刃而解,老师们才不想浪费精力管他呢。
管了人家又不听,只是浪费自己的心血和时间而已。
谢妙回到座位上,薛燃不朝自己座位上去反倒过来问谢妙要吃的,谢妙瞪了他一眼,还是从包里找出了零食跟牛奶,以及谢爸爸做的雪花酥,薛燃还搁那儿跟她贫嘴:“这雪花酥卖相不错啊,看着是自家做的?听说我老丈人还是大厨?”
谢妙举起一本书就要拍他,薛燃拿走吃的长腿一迈,回到自己座位上。
宿怀安全程面无表情,谢妙赶走了薛燃,才悄悄看他一眼,觉得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生怕这孩子一个不如意又开始自闭:“你吃吗?我这里还有。”
说着把剩下的几块雪花酥递过去。
宿怀安心想,凭什么给薛燃就给那么多,偏偏剩下几块才给我?
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闹脾气的性格,最终还是默默收下了,早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备注一下,那个叫薛燃的可以不用管,真是失策,当时他只记得谢妙了,把薛燃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谢爸爸的手艺真的很棒,雪花酥做得甜而不腻,哪怕是宿怀安这样口味清淡的人吃起来也觉得美味,谢妙在书包里又扒拉半天,最后还真又扒拉出几块,分开前后的同学。大家都知道班长爸爸是大厨,谢妙也常常带一些家里自制的小零食跟他们分享,也因此,谢妙在班里的人缘更好,更受欢迎。
这下宿怀安更想生气了,她给了薛燃那么多,书包里剩下的还要分给别人!
谢妙分完雪花酥,眼角余光瞥见一脸温和平静实则远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的宿怀安,戳戳他的胳膊,他目不斜视的胳膊往旁边收了下,谢妙笑起来,又戳了一下,他们俩的桌子没有三八线,宿怀安最后躲无可躲,才问她:“又要干什么?”
“别生气嘛。”谢妙又不是傻子,本来警察叔叔跟姐姐要他们叫家长签字的,突然接了个电话就不用了,薛燃又没跟他爸妈说,能帮他们的就只有宿怀安。“谢谢你帮我。”
宿怀安本来不想这么快跟她说话,显得自己很没脾气,可谢妙声音软软的,他看着她满是笑容的脸,最终还是投降:“……下次不要这样莽撞,对方那么多人,如果出了意外,就不是警察到学校找你,而是我去医院看你了。”
谢妙眨眼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三岁的时候就敢跟乡下大鹅干架,还赢了。”
“握草。”路过的体委竖起大拇指,“妙姐牛逼啊!”
那乡下的大鹅堪比生化武器,叼人可疼了,又凶悍,妙姐不愧是妙姐。
周围同学纷纷比起大拇指,谢妙抬起双手压下,清清嗓子道:“低调、低调,基操、基操。”
宿怀安:……
所以说骨子里那种不管什么事先冲上去干了再说的性格,是天生的吗?
就在他以为谢妙把雪花酥不均匀分配已经是很让他不高兴的事之后,更挑战他耐性的事情出现了——第二天早上,宿怀安早早拿了扫帚跟畚斗等谢妙去卫生区打扫卫生,结果就看到薛燃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晃过来,扛起大扫把,跟在了他俩身后!
得知薛燃也被罚扫卫生区后,宿怀安生平头一次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他昨天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打那通电话处理了事情也就算了,为什么忘记把薛燃丢出去?他是为了薛燃才这么费心费力的吗?!
薛燃还跟谢妙说:“诶我觉得老丈人做的鲜虾烧卖特好吃,明儿个再让老丈人做呗?”
谢妙觉得自己如果再不阻止,高岭之花手里的畚斗就要扣到薛燃这嘴欠的家伙头上了。她抄起扫把揍薛燃:“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薛燃跑起步来可快了,抓着大扫把一溜烟跑远,谢妙不甘示弱地追上去,宿怀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别跑那么快,容易摔跤。”
谢妙想说不会,但看着这自闭儿童的脸色,到底把这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三个人扫着卫生区,中间正在训练的孙航还跑过来犯贱,非要往谢妙手上的畚斗扔纸巾团,偏偏准头又不行,掉在地上,还吊儿郎当对谢妙说:“快把它扫进去。”
谢妙眯起眼睛,掏出手机,孙航见状不对,立刻扑过来:“卧槽!你是不是又要告状!谢妙你个告状精!我上个月又挨了一顿揍!”
见他来抢手机,谢妙刷的就把手机塞进了宿怀安校服外套的兜里,得意洋洋道:“挨揍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考那么差!英语那么多选择题你也能考个位数!不仅学习差,还是个衰货!”
孙航气得要抓她,谢妙正要躲呢,孙航面前就多出一根大扫把,薛燃一手用扫把堵住孙航的路,另一手插兜,又痞又帅,歪着脑袋:“干嘛?我们妙姐也是你能动的人?”
谢妙更得意了,冲孙航做鬼脸,孙航作为不学无术热爱闯祸惹事的反面典型,自然听过薛燃的大名,这位哥一转来一中,不到半个月就把各个高中的坏分子给揍得服服帖帖,谁见了不得叫一声燃哥,孙航也作过一回死,结果当然是没打过。现在他看到那头灿烂的金发都有点过敏,不过谁能想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燃哥会这么早来扫卫生区?还穿着校服!
天哪!燃哥他穿校服了!
孙航偷偷瞪谢妙,谢妙丝毫没有以多欺少的羞愧,“略略略,孙航大笨蛋!”
这时候,体育老师在那儿喊了:“孙航!你又给我偷懒!滚回来再跑两千米!”
孙航一听,顿时如丧考妣,苦着脸回跑道上去,谢妙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再也找不着比她更缺德的人了!
接下来,三人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完成了这次清扫,回了教室宿怀安才说:“他不是从我们罚完一个月才开始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谢妙说:“反正卫生区那么大,他爱扫就让他扫呗。”
系统感慨道:【每当本系统觉得宿主的情商有所上涨时,宿主就会立刻用残酷的现实告知本系统,本系统还是想太多了。】
谢妙:?
她是不懂宿怀安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啦,问他为什么又不说,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谢妙通常会选择抛到脑后不再去想,因为这一刻想不明白,有时候就是缺那么点灵光,到了该想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懂的。
第一节晚自习,谢妙跟一群女生一边聊天一边进教室,宿怀安抬起头,看见每个女生手上都捧着一个小盆栽,谢妙兴冲冲地坐座位上,她手心也捧着一盆多肉,放到宿怀安眼前:“喏,答应送给你的!”
说完还强调了一句:“十块钱呢!”
宿怀安望着那盆丑丑的多肉,用疑问的眼神看她,谢妙眉飞色舞道:“你看你家,就黑白灰三种颜色,上回差点儿把我眼都给看瞎了,这个多肉很好养活的,十天半个月浇一次水也不会死,放到有阳光的地方,你可以放在你房间的窗台上嘛!每天早上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这么清新自然的绿色,难道不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你看,多有生机!”
本来不觉得这多肉好看的宿怀安,被谢妙这么一说,莫名瞧着也有点顺眼了。
他把多肉拿起来:“送给我?”
“嗯!”谢妙扒拉手指头,“你说你家条件那么好,屋子里弄点绿植多香啊,我妈妈就喜欢倒腾这些东西,我家还有好几盆吊兰,不过自打养了小花弟弟之后,我妈就不再往家里搬这些东西了。”
她家那胖猫整个一绿植杀手,甭管什么玩意儿,只要是绿色的就往嘴里塞,谢妈妈在盆栽里种了蒜苗它也敢啃,都不嫌味呛!
宿怀安很喜欢听她跟自己说这些琐碎的小事,突然对谢妙发出邀请:“这个月放假来我家吗?一起复习功课备战会考。”
谢妙啊了一声,复习功课备战会考?他俩谁需要复习谁需要备战?“我要给人补课,不能去。”
宿怀安一听她说补课就想到讨人嫌的薛燃,让谢妙跟薛燃单独相处,给薛燃补课?不可能!他正要说话,薛燃的头突然从窗口冒出来,把谢妙吓了一跳,整个人弹起来,这会儿天是灰黑色的,她又坐在窗边,窗户还开着,突然冒出一颗头真的要把人吓死了!哪怕谢妙号称谢大胆,也不带这样吓唬她的!
宿怀安及时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贴在一起,看得薛燃瞬间不爽起来:“什么补课?给谁补课?我成绩这么差,你怎么不给我补?天天给我笔记让我自己看?”
谢妙拍着胸口,天气炎热,衣服单薄,她发育的又好,这一拍,两个俊美的少年都红了耳根,“给你的笔记你看完了?你要是不嫌弃,你也来啊。”
她是要给自己的小跟班们补课,对没错,邬倩倩现在也被谢妙正式划入小跟班里。
蔡玲姚子璇刘媛媛三个人底子跟脑子都在那,虽然学得慢,也没什么定性,但胜在听话,邬倩倩就更不用说了,又听话又努力,只是硬件设施差点儿,谢妙认为勤能补拙,现在她俩上下学都不闲着,谢妙随口就出题目考邬倩倩,回答不上来都要被骂。
而薛燃不一样,系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很伤人的话,如果智商有分水岭,那么薛燃跟宿怀安以及谢妙,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类人,小跟班们嘛……金字塔也得需要基石不是?她们就是那最坚固最顽强的基石。
从小跟班们以及薛燃的学习进度就高下立判,谢妙给小跟班们量身打造的基础学习计划,她们吃透用了几个月,薛燃两个星期就全看完了。
“成啊,我当然要去。”薛燃高兴得很,把手上的雪糕从窗口递进来,“吃不吃?”
是谢妙最爱的小布丁,她眼睛一亮,“吃!”
薛燃也不进来,就在窗口跟她说话:“到哪儿学?几点到?我得带什么?”
谢妙道:“到我家啊,我们一直都是在我家补课的,周六上午八点,中午管饭。”
一听说要去谢妙家,宿怀安微微皱眉:“一次性去那么多人,不会很挤吗?中午吃饭也会很麻烦吧?”
谢妙想了想,还真是。他们家餐桌大小有限,要再添个薛燃,还真不一定能坐得开。
“所以。”宿怀安温声说,“到我家来补课吧,我还可以帮你搭把手,两个人讲题,总比你一个人讲轻松。”
薛燃:!
他想说不用,谢妙却已经用那种充满感动的眼神望着宿怀安了,她再一次在心里跟系统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什么病娇,我看你就是在胡说!宿怀安就是世界第一大好人!”
系统懒得理她,这小混蛋已经摸不着北了,敌人的糖|衣|炮|弹威力无穷,谢妙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不过这样也好,宿怀安生出了情感,薛燃有了羁绊,他们都不再是孤独一人,许多悲剧就可以避免。
它家小混蛋是混了点,但魅力是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