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1 / 1)

宿虞城跟宿太太是表面上恩爱夫妻,私下里各玩各的,为了防止出丑闻,他们掩饰的也很辛苦,毕竟要是真敢闹出什么对宿怀安不好的消息来,不用宿怀安告状,两个老爷子就能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夫妻两个都是二世祖,一事无成只会花钱挥霍,老爷子们年纪也大了,后半辈子还不是得靠儿子?

问题是儿子跟他们也不亲,虽然他们很努力在演一对恩爱夫妻慈爱父母,然而宿怀安是什么人?他天生便是高智商人群,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无比敏锐,宿老爷子常常说,宿虞城两口子是把全部智商都生给了宿怀安,所以才那么蠢。

他们虽然没管过宿怀安,但却很愿意插手他的人生。当初宿怀安学法律,连老爷子都没说什么,他俩还一通抗议,结果被老爷子无情镇压,宿怀安学业繁忙,现在毕业了,他们觉得总算是能把自己看中的那些个女孩儿一个一个叫来相看,结果宿怀安这一回家,还带了个姑娘?

宿虞城是玩女人的老手,许是年纪大了,他这两年倒是安分些,没再找十七八的小姑娘陪,而是跟薛女士逐渐过起小日子,不过以他那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姑娘长相身材都是一流,是少数跟他儿子站在一起不被比下去,还能平分秋色的那种。他儿子二十多了都没谈过恋爱,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宿虞城觉得还是挺像自己的。

都喜欢好看的。

宿太太就不怎么满意了,这婆媳关系向来是千古难题,哪怕她打生了宿怀安连抱都没抱过,喂奶照顾都是保姆阿姨,那她也是宿怀安亲妈啊!没她能有宿怀安吗!

她这儿子,平时看见她都跟没看见一样,话少,也不怎么搭理她,有时候宿太太想表现出慈母的模样,拉拉他的手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手刚伸出去,人家已经躲开了,活似她是什么可怕病毒。

但现在却牵着女孩儿的手,老爷子对这女孩看起来也挺满意,宿太太忍不住问:“爸,这姑娘哪家的呀。”

问完了想起老爷子脾气不好,又连忙解释,“我好歹也是怀安妈妈,我就是想关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她向来怕两个老爷子,主要也是自己真不着调,上学的时候杜老爷子可是把她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奈何打小就好逸恶劳,什么都不想学,慢慢地老爷子对她也不再指望,权当自己养了个饭桶。

宿老爷子眯着眼睛看她:“以前不关心,现在来关心,不觉得晚了吗?”

宿太太尴尬一笑:“怎么会呢,我一直挺关心怀安的,这不是因为照顾他的人都是爸你安排的,我才没多过问吗?而且这孩子一声不响就离开首都,报志愿选专业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你看这,这怎么能都怪到我头上呢?”

她还挺委屈。

宿老爷子懒得跟她说,怀安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首都?因为他的情绪几乎压抑到失控,再在这里待下去怕是要被这不成器的两个家伙烦死。“跟你商量?怎么,你很懂?”

宿太太被怼的毫无还口之力,再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老爷子大吼大叫。

宿虞城问道:“爸,你不要这样说话,怀安这么多年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我们关心,多问两句怎么了?”

宿老爷子举起拐杖便敲宿虞城的腿:“他们高中的时候就来过了!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吗?!”

两口子都惊了,不敢置信地看过来,谢妙下意识抓紧了宿怀安的一根手指,被他温柔地反握住。谢妙怕倒是不怎么怕,但她也不想跟宿怀安父母产生冲突,能和睦相处再好不过,可对方毕竟是他爸妈,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叔叔阿姨好,我是谢妙。”

宿虞城态度还好:“你好你好。”

宿太太就明显不满意了,她有看中的女孩儿,都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现在她就想知道这个叫谢妙的女孩是什么家世背景。

宿老爷子见状,立刻以眼神警告她最好不要胡乱说话,别仗着自己是怀安的生母就真把自己当回事,这门亲事要是真因为她吹了,或是两个小的因为她吵架,他第一个不饶她!

有这两人在,宿怀安也不想多待,他把谢爸爸让带的熟食还有特产拎进来,因为很多是自家做的,包装肯定没有外头卖得那种高档,但干净接地气,宿老爷子也不嫌弃,眉眼弯弯,准备待会儿就让厨房给他蒸一根香肠来吃,他能直接蒸香肠就两碗大米饭!

但叫宿虞城跟宿太太看来,就觉得捞,太捞了,没见过这么掉价的礼物,又听说是谢妙爸爸妈妈送的,当时就对她的家世有了初步印象,因此等宿怀安跟谢妙走了之后,宿太太第一个开口:“爸,这也太离谱了吧,这女孩儿什么出身啊,谁家送年货就送这个?这加在一起,有我买的一个礼盒值钱不?”

她跟宿虞城也不是空手来的,反正甭管老爷子喜欢什么,让人按照最贵的去买就行,孝顺便是如此简单。

老爷子瞥她一眼:“我缺你那一个礼盒?”

宿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老爷子还真不缺。

再贵再豪华的礼盒,老爷子也看不上。逢年过节给他送礼的到处都是,她买的那点子东西,除了贵也没其他优点。

“送礼不照人心上送,还觉得自己了不得?”老爷子敲了下拐杖,“妙妙送的我就是喜欢!”

宿虞城讷讷道:“爸,你不要火气这么大,我们也是想跟你好好说……”

“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什么主意。”老爷子冷笑,“不就是想拉拢怀安以后的妻子么,我话就撂这儿了,你们想都别想!”

宿太太急了:“可是爸,咱们这样的人家,就娶那个谢妙那样的姑娘,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你看她有什么优点啊,怀安要娶老婆,多少门当户对的姑娘任他挑,怎么能这么将就呢?”

宿老爷子看了她半天,嗤笑:“你啊你,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怎么,你家里还有皇位给人继承?你们俩倒是门当户对,但就是两个蠢蛋罢了!浪费我跟老杜那么多年的心血,就知道吃喝玩乐,你还跟妙妙比?你上学时候什么成绩还用我说?要不是老杜把你送出国镀金,你怕不是连个本科都考不上!”

宿太太:……

好好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宿虞城你还有脸笑!”老爷子又敲了下拐杖,“人家小姑娘是高考状元,四年拿了博士学位,你能吗?你上学跟要命一样!脑子里全是浆糊教也教不动!你要不是我儿子,去工地搬砖干苦力都没人要!”

宿虞城:……

他没说话呀,怎么还无差别攻击呢?

“妙妙没优点是吧,那你俩给我说说,你俩有什么优点啊?”

宿虞城夫妻俩再度无言以对,他俩能吃会喝爱玩,这算优点吗?宿太太当年虽然也留过学,但怎么说呢,大家都懂的。

“我就看好妙妙!”老爷子专|横得很,不许人反驳,“两个聪明蛋结婚,我的小曾孙肯定也聪明!要不是怀安脑袋瓜子灵光,我真想把你俩脑壳撬开看看里头都装了多少水!”

真是越看越气,越看越惹人厌:“滚滚滚赶紧滚,别在这碍老子的眼,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可警告你们,要是敢插手怀安的婚事,别怪我把你们爪子给剁了!”

宿虞城夫妻俩在大宅就住了一天,便被赶了出去……足见老爷子有多不待见他们。

两口子装模作样走出去,到大门口还得一辆车走,免得被人看出端倪,完了后宿太太还是觉得不行,她决定回娘家一趟,问问父亲的态度,毕竟怀安的婚事,老爷子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要是能把父亲也拉到自己这边就好了,她那群姐妹里好多都有女儿,个个嘴甜乖巧又听话,要是能跟怀安成了,那她还担心自己下半辈子吗?

不过这可不能让宿虞城知道,她得小心点儿来。

两人分道扬镳,宿虞城看得比较开,他那儿子确实是主意大,他虽然不是经商的料,但还算有脑子,最重要的是,他怕他爸!老爷子一吼,宿虞城屁都不敢放,至于之前约好的那些相看,算了算了,还是别招惹儿子了,万一惹怒了以后不给养老怎么办?要是跟法院判赡养费那样,一个月给一点点钱,习惯灯红酒绿的宿虞城能直接晕过去!

他要锦衣玉食挥金如土,儿子想娶谁就娶谁,他才不管呢!只要儿媳妇好相处点就行了,不像那个没脑子的蠢女人,儿媳妇出身普通也好啊,压不到自己头上去。

谁蹦跶谁就会被老爷子给摁死。

这时候他手机响了,电话一接起来,便传来温柔的声音,宿虞城脸上瞬间堆满笑容,“……我这就回去了,嗯,不用担心……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是想你了,不想在大宅待才提前走的……小燃回来了吗?还没有?你给他打电话没?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聚了,嗯成,成,好,再见。”

薛女士挂了电话,虽然今年宿虞城没能跟她一起过年三十一起守夜,可是他仍然想着她呢,大年初一就要来看她了。

她又给薛燃打了几个电话,但薛燃都没接。

薛女士很不高兴,因为薛燃当初选专业的事儿,她暴跳如雷,直接把薛燃给赶出了家门,之后薛燃真就没回来过,见面也少。

在宿虞城面前当了二十多年解语花,又是小三,薛女士也不是天生不知廉耻,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崩溃自轻自厌的时候,可她在外面形象完美,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儿子身上。又因为原配生的儿子太优秀,薛女士对薛燃要求也越来越高,薛燃做不到,她便更加苛刻刻薄,因为那是自己生的儿子,却不能姓宿,好像在提醒她终究是个第三者,没名没分,得藏着掖着,逢年过节宿虞城再怎么不乐意都得回他老婆身边去。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薛燃小时候她脾气来了还会打骂他,宿虞城虽然不着调,对宿怀安不闻不问,但对薛燃还是挺疼爱的,薛女士便常常让薛燃受伤、哭泣,以此来吸引宿虞城的注意力,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后来薛燃长大了,她习惯要掌控儿子的人生,可惜薛燃慢慢学会了反抗,不再事事以她为先,俨然要脱离她的控制,这让薛女士愤怒不已。

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儿子不懂事不孝顺,后半辈子她只能依靠宿虞城了。

在这样畸形的家庭里,表面和平暗潮汹涌,因此无论薛燃还是宿怀安,他们的人格都受到了影响,只不过一个放纵一个压抑,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电闪雷鸣之前,黑云密布,连蝉鸣都会死寂。

而父母永远意识不到他们给孩子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就像是现在,薛女士还在怨恨薛燃叛逆。

另一边,宿太太终于赶到娘家,结果一进门,瞧见她看不顺眼的未来儿媳妇正在跟她亲爸下棋,她那个常年没有一丝笑脸,即便对着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假辞色的父亲,居然还跟个赖皮的小孩儿一样悔棋!

宿怀安在边上看着,脸上也是笑,其乐融融的气氛在见到宿太太后瞬间消失,宿怀安收起笑容,杜老爷子则冷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谢妙手里捏着颗棋子,乖乖打招呼:“阿姨好。”

宿太太就是再不喜欢谢妙,在她亲爹跟亲儿子的灼灼目光下也不敢说什么,憋屈道:“嗯……你好。爸,我来,是有话想跟您说,您有时间吗?”

杜老爷子哦了一声:“忙着呢,没时间。”

他太了解他这个女儿了,从来都没正事干,懒得理。

以前没外孙,老爷子还牵肠挂肚,犯愁自己百年以后要怎么办,后来外孙出生,优秀又懂事还孝顺,立马甩出宿太太十八条街,老爷子就彻底放弃了她,反正给钱花就成,没必要抱什么希望。

宿太太:“……爸,我是真的有话跟您说。”

杜老爷子睨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在老宿那碰钉子了,想来拉拢我?”

呵,老狐狸什么瞧不出来?

宿太太:……

这就是她为什么跟她爸不亲近的原因,谁愿意有个你转转眼珠子他就想知道你搞什么幺蛾子的爸啊!

明明她才是她爸的亲女儿,也是宿老爷子的儿媳妇,怎么他们对这小丫头片子比对她都亲热?还有她儿子!好歹也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见到自己除了打个招呼,一句体己话都不会说!

儿子就是不如女儿!

杜老爷子之前便很看好谢妙,小姑娘长得好,棋下得不错,大字写得也好,成绩更是优秀,说真的,光是为下一代考虑,老爷子就双手双脚支持这门婚事,父母脑子灵光,教出的小孩才会好,像宿虞城跟他女儿,那是属于歹竹出好笋,这是万里挑一的几率。

老爷子可不敢再赌了。

宿太太觉得自己纯粹就是来受气的,她对下棋一窍不通,反正是看不懂,就想跟宿怀安说说话:“怀安,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宿怀安道:“我没空。”

宿太太:……

她不敢凶儿子,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她不止怕她爸,怕她公公,还怕她儿子……所以才想找个跟自己同心的儿媳妇嘛!这三个人也都不喜欢她,偏偏都喜欢那个叫谢妙的小丫头!

这让宿太太心里可不高兴了,她搞不懂为什么,谢妙身上有什么优点值得他们去喜欢?怀安从小冷冷淡淡,他小时候她想抱抱他,他都会立刻避开,不许她靠近,母子之间疏离淡漠,这能怪她不疼他吗?

这种小孩根本不会有人喜欢吧?

宿太太在边上坐了半天,总算是等到一盘棋下完,老爷子让宿怀安跟谢妙出去逛逛,然后冷眼看着女儿:“说吧,你又想作什么妖。”

“爸,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宿太太不高兴。

杜老爷子面无表情:“说不说?”

“我说!我说!”生怕父亲起身就走或是拿手杖敲她,宿太太连忙道,“就是那个怀安的婚事,他跟这个谢妙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让谢妙嫁进来是不是太离谱了?”

“很离谱吗?”杜老爷子说,“有你离谱?人家现在是博士,你呢?”

宿太太:……

“学历能代表什么啊。”她不服气,“首都大学的高材生还有去种地养猪的呢!难道是个博士就能嫁给我家怀安?”

“那你想怎么样?”

“是这样的。”宿太太来了劲儿,“我这边认识了不少贵妇,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个女儿,也算是跟咱们两家门当户对,我寻思着给怀安安排几个相看一下,万一遇到合适的了呢?”

杜老爷子差点被他这没脑子的闺女整乐了:“门当户对?你说说看,这华国有几个人家能跟我们两家门当户对?”

“那、那也比谢妙家强吧!爸你不知道,我刚才在大宅那边,她来拜年,拎的是自家做的香肠虾干还有酸菜什么的,这能再寒酸一点吗?我——”

下一秒就见老爷子脸一黑,宿太太还以为是自己说到点子上了,正要再接再厉,就听见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喊:“妙妙!妙妙!你过来!”

谢妙被喊进来:“怎么啦外公?”

“老宿那家伙为什么还有酸菜?我没有?!”

宿太太:……

向来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老爷子,此时此刻仍然严肃正经不苟言笑:“为什么老宿有我没有?”

谢妙无语道:“可是您比他多一包香菇干啊!”

“我也要酸菜!”

谢妙解释道:“酸菜不是我爸爸腌的,是海市一个阿姨腌的,她现在工作忙,弄得很少了,就剩下几罐子被我爸爸带来,不过她把方子给我爸爸了,爸爸说等他以后试着自己腌一腌,要是味道好了,我再给您送过来,您看成吗?”

老爷子仍然很不满意:“那为啥给老宿不给我?”

宿怀安道:“两份礼物随便摆的,要是有酸菜那份给您了,您是不是又要叫嚣为什么爷爷有香菇干您没有?”

谢妙哒哒哒跑过来,扶住老爷子的胳膊晃了晃:“外公别生气嘛,我保证,等做好第一坛,马上给您送过来好不好啦?您看您这眉头皱的,都要把我给吓坏了。”

宿太太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慢慢松展开的眉头,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问谢妙要保证:“你发誓。”

谢妙举手发誓,他才满意。好一会儿,视线落到宿太太身上,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你怎么还不走?”

宿太太神情恍惚,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的那一个……也许她就不该回来,是小狼狗不体贴还是女儿不乖巧?她为什么要回来受这罪?

眼看宿太太魂不守舍地走了,谢妙问:“就这样让阿姨走了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杜老爷子冷嗤一声,“她要是有点毅力跟骨气,早八百年就上进了!一把年纪还整天想些歪的邪的,惯的她!看着就烦!”

他曾经也对这个女儿满怀期待,然而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能靠着吃家里过日子,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一让念书就喊头疼。

宿怀安面色淡然,根本不为所动,他的人生,谁都不能左右,除了谢妙。

他甘愿被她用锁链束缚,温顺地陪伴在她身边,任何试图拆散他们的,都是敌人。

即便是父母也不例外。

他没有管过他们在外头另筑爱巢,各自出轨,生儿育女,他们也不该试图管他不是吗?

什么一家人,不过是被利益金钱牵系,因此伪装出的和睦,如果有面具被撕开的一天,一定很精彩、很好笑吧?

宿怀安突然开始期盼这一天提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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