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1 / 1)

眼前的小宫女显然是白日里见过的。

可与白日里的模样却仿佛判若两人。

小宫女手掌下的脸让人看了便觉得呼吸一窒,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疤痕纵横,鲜红的底色上遍布血泡,其中不少已被戳破,从中流出脓液和鲜血。

从额头到下巴无一幸免,整张脸狰狞而恐怖。

她缓缓站了起来,哀求地看向宁融。

宁融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经过。

他轻轻推了推桂平:“桂平,去拿点烫伤膏。”

桂平怔怔地看了几眼小宫女,而后磕磕绊绊地捡起地上的芙蓉酥塞到了怀里,按照宁融的命令去拿了烫伤膏。

外面天色渐暗,宁融示意小宫女跟他进去。

屋内烛火明亮,她那张脸也就更加可怖。

宁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发现那张脸上不止只有水泡,还有一些灰尘和干涸的泪痕。

他叹了一口气,在桂平翻箱倒柜找药的时候去打了一些冷水,而后用手帕浸湿后拧干。

小宫女玉芝坐在位子上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的人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呆呆的看着宁融,专注到脸上的疼痛都有些感受不到。

拧干了手帕后宁融又找了一些银针,而后又拿了一块吸水性强的手帕出来,端着一盏油灯坐到了小宫女的面前。

他自然且熟练的放下了油灯,铺开了银针,看着玉芝那张恐怖的小脸温柔道:“叫太医来应该也要一段脚程,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你不介意吧?”

玉芝呆呆的“嗯”了一声。

桂平已经找到了烫伤膏放在了桌上,此刻正十分矛盾的站在宁融的身后。

他其实很害怕看到玉芝的脸,但是他不能抛下宁融自己躲在一旁。

这烫伤膏是宁融从楚国带来的,效果奇佳,但是玉芝脸上的那些水泡和脏物如若不处理一下,也是不能用这烫伤膏的。

宁融拿起一枚银针放在了玉芝脸前,惊的小宫女下意思便咯噔了一下。

“公子,是要杀了我吗?”她颤抖着说。

宁融手一抖,汗颜解释道:“这根针是处理你脸上的水泡的,里面的东西不放出来会让你变丑的哦。”

玉芝这才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宁融凑近了她的脸,用针一根一根放出了里面的脓液,而后用干手帕吸干了这些东西。

待所有水泡都放尽之后,宁融又擦了擦她脸上其他脏污的地方,最后才拿起那块拧干的手帕递给她,让她冷敷在脸上。

离得近,玉芝能看到宁融脸上所有的表情。

专注、一丝不苟、没有一点嫌弃。

就好像他们这些奴才的命,也是一条命了一样。

玉芝脸上不自觉留下一行清泪,交融在盖在脸上的半干冰冷手帕中。

他之前不也是楚国的皇子吗?

贵为一个皇子,为什么要担心他们这些宫人的命呢?

宁融打开了装烫伤膏的玉瓶,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来昭国之前没少私藏一些瓶瓶罐罐。

待玉芝冷敷的差不多了,宁融才叫她拿下脸上的手帕,递给她这瓶全新的烫伤膏。

桌上赫然又多了一扇铜镜,就着烛火格外的亮。

宁融推了推铜镜,道:“还好你的伤并不重,从今天开始脸上便不要再沾水了,保持清洁便可。这瓶烫伤膏每日早中晚各涂三次,坚持七日便有效果。”

铜镜放置在这里,自然示意剩下的她便要自力更生。

古代女子视名节十分重要,虽然宁融觉得这都是放屁的憨批理论,但此刻还是不亲自给她涂比较好。

毕竟万一给人不正确的幻想,耽误了人家小姑娘的终身大事可不好。

玉芝动了动嘴唇,看向面前那瓶光看着就造价不菲的玉瓶:“奴婢只是一条贱命,哪值得公子用那么尊贵的东西。”

清洁完了之后玉芝那张脸也变得不再那么恐怖,桂平这才放下了自己挡眼的手指,竖起了自己的耳朵,给了她一个“你可别再瞎说了”的眼神。

桂平表现的像个勇士:“你就收下吧,我们公子一向慷慨大方举世无双,你辜负他的好意可就是在他心口上插刀。”

宁融:=.=

这说的好像也有些过于夸张了。

玉芝被震撼到只能收下了这瓶烫伤膏。

蜡烛上的火苗弯弯曲曲的闪了闪,最中间的幽蓝色莫名带了一点冷意。

玉芝来这儿之前,从未想过宁融会为她治伤。

她这张脸烂了也就烂了,她来这也不是为了这张脸。

夜色半昏半深。

宁融伸了一个懒腰,从楚国带来的东西清了不少,眼下这小巧精致的房间里更加利落了几分。

他懒懒下了一个逐客令:“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两刻钟这宫内便不能自由行走了吧。”

桂平有些意外宁融的态度。

玉芝这才攥着那瓶烫伤膏,跪在了宁融的面前,膝盖都磕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玉芝求求公子收留奴婢吧。”

宁融正两手交叉托着后脑勺,打算前去自己的卧房休息。

他缓缓转过了头,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下的宫女身上。

“我记得,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吧?”

“奴婢此刻要是回太后的身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玉芝眼里全是泪,她止不住地全身颤抖着,“奴婢也不知是怎么惹到了太后娘娘,便得了这一脸的伤。奴婢一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奴婢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没有奴婢这每月的月食,娘就活不下去了……”

桂平听得泪眼汪汪。

宁融转过身扶她起来,后者却大有一幅宁融不答应她她便不起的架势。

宁融低垂着眸子,第一次没有任何表情。

“玉芝,我不能收留你。”

宁融见她执拗,便也不再阻拦。

他拂袖站了起来,眸中情绪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宁融语气淡淡:“我记得这昭国宫中有两处宫女所,一处靠近桂兰殿,一处接近勤政殿。”

他的眼神亮亮的,又让人看不透:“你今夜便去靠近勤政殿那处宫女所住着吧,今日我看陛下与太后的关系似乎并不相容,你去勤政殿那处宫女所住着,想来太后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再者你若是在那处宫女所出了任何事,我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宁融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卧房:“桂平,送客。”

宁融此刻的态度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玉芝咬紧了牙看着他的背影,指骨间攥出一片青白。

桂平只能听从公子的命令送客了。

他为难的看向玉芝,其实他也很想把她留下来。

桂平小声安慰着她:“公子肯定也很想留下你,你先去宫女所住一晚吧,我明日帮你探探公子的口风。”

玉芝含泪点了点头。

屋外天彻底暗了下来,弯弯的月亮在空中打了一个冰冷的勾。

玉芝看着这所其名为宫殿,实则不过一座小院大小的房子。

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虚晃的闪现两张完全不同的脸。

屋外的冷气冻得人打哆嗦。

她想,如果就这么死去了,好像也是一件幸事。

.

屋内。

宁融拿出了一张珍藏许久的地图一寸一寸的用目光描摹着,地图上的每个细节早已熟记于心,枕边散落了几片金叶子,手边放着一包鼓鼓囊囊的黄金白银,正是他这几年的积蓄。

直到最后一遍看完,宁融闭目几瞬,脑中清晰地浮现了这张地图所有完整的细节。

宁融有些紧张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他拿起一旁的油灯,将这张地图燃的干干净净。

直到地图变成了灰,宁融这才跟松了一口气一般。

这张地图不是别的,正是他耗费不少心力找到的盛京全貌地图。

上面详细了记载了盛京城中的一切,酒楼舞馆,皇宫布置。市坊的开闭时间,以及盛京各个城门与暗道。

自从进了楚国皇宫,他就早已做好了来昭国当质子的打算。

可是……

宁融看着指尖那枚小小的水泡,水泡已经消退大半,上面还依稀有着谢既白为他涂得晶莹药粉。

没什么可是的。

宁融收好了自己的小金库。

门外传来敲门声,桂平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融暂时还不打算告诉桂平自己的打算。

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想说什么说吧。”宁融无比了解自家小随从。

桂平轻巧地放下了铜盆,挠着头道:“公子方才那么帮那位宫女,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啊?”

“桂平,你觉得如果有选择我会带着你来昭国吗?”宁融淡淡反问。

“当然不会!”提起这个桂平意难平,“殿下贵为一国皇子,如若不是谢既白那厮阴险狡诈,您何苦……”

桂平又气又委屈。

宁融利落下床,走到桂平身旁仗着身高优势揉了揉他的头:“所以你明白了吧,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

他的语气中有些暗暗的:“而且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起来那般非黑即白,何况我在昭国不过是一个敌国质子,就算谢既白现在对我们稍加辞色,但若明日楚国与昭国再发生什么大战——”

宁融有些苦笑道:“那你公子我说不定就要被谢既白用来战前祭旗了。”

桂平嘴巴巴的往下撇,鼻头开始控制不住的涌上了一股酸意:“公子,原来……”

宁融“啪”的一巴掌拍了拍桂平的脑壳,摁回了他发达的泪腺。

“收留一个宫女事小,可现在不是在楚国。一来我没有这个权力,二来……”

二来他也护不住两个人。

“说不定我今天收留了她,明天她就真的会死在这昭国皇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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