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帐暖,香冷金猊。
宁融捂着胸口喘气,松散的领口顿时倾泻出更多肌肤,锁骨线条流畅,随着呼吸一寸一寸地起伏,一眼望去都是雪一般的白。因做梦时不自觉便咬上了唇,不过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下唇被咬的一片嫣红,宁融浑然不觉,继续往谢既白那里走过去。
谢既白撩起眼皮望去,便再也停不住了。
手中灯芯不自觉便掉到了桌上,碰出一道清脆响声,唤醒了谢既白那错愕神经。
宁融:“陛下……”
谢既白偏过头,耳根已然红了几分,声音低哑道:“衣服穿好。”
宁融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扫了自己领口,睡觉时一贯不老实,常常睡时在床头醒来已经掉到了床尾,刚才没注意到,现在松散的领口显然裸露出不小的一片皮肤。
宁融拢了拢衣服,整理好衣襟后有些感激看了谢既白一眼。
谢既白人真不错,还怕冷。
谢既白故意偏过头看向别处,呼吸却没来由地急促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了躺在桌面上灯芯,下灯芯甫一落入掌心中,便咔嚓被折成了两半。
谢既白:“……”
谢既白默默将灯芯丢在了一旁,这才悠悠转过头看向宁融。
宁融半敞领口已经遮得严丝合缝,这才松了口气,可那股莫名燥热却扑也扑不下去。
看来是殿内暖炉烧得太旺盛了。
谢既白只默默看着,并未说多余话,宁融不禁有些失望低眉,但仍不放弃地说:“陛下那天真去祭祀吗?能派别的人去吗?能推一两天吗?”
三个问号一发出,宁融登时便又后悔了。
说这些话也太奇怪了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谢既白那天有鬼吗?
谢既白却皱着眉看着那身单薄长衫,后从一旁架子上拿了一件斗篷,步步走进披在了宁融身上。
宁融其实并未感觉到有多冷,斗篷显然不是适合尺寸,罩在身上几乎能把整个拢过去,衣摆直接垂到了脚踝。
不过暖和是真挺暖和。
谢既白给宁融系着带子,宁融从那毛茸茸的围脖里扬起脑袋,十分得寸进尺道:“陛下?”
宁融到底还是有些怕冷,虽然这殿内暖炉工作十分认真,但还是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那在路上行走时沾冷气,因此出口的话也不自觉软了几个度,听在人耳朵里软的死。
陛下系带子手猛地一抖,谢既白耐心解释道:“祭祀早就订好了,禁军也一早便派去驻扎,融融不用担心,朕不会有事。”
宁融怎么能不担心。
那些电影里口口声声说自己平安回家的,最后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早知道自己穿进这书里,宁融当初就应该熬夜这本书看完。
这样他就不会只知道一半剧情,剩下一半全靠摸瞎了。
咬了咬牙,宁融一拽住了谢既白的手腕:“那臣也去。”
宁融掌心十分细腻,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这么直接贴在了谢既白的手上,掌心温度却几乎要烫到了。
陛下耳根几乎红滴血,好在没人看到。
良久,谢既白才道。
“……好。”
去就去吧,护着就是了。
宁融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在谢既白身边跟着,大不了到时候发什么意外挡过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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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融没想到还能再到卫错。
使臣早已到了回朝时间,卫错却显然有意比别人慢了一步。
宁融不想和碰到,哪怕这个人手里攥着解药。
同样的地点,少年同样靠在假山旁等着宁融。
卫错愉悦的挑起嘴角:“哥哥,又面了。”
宁融宛如一只炸毛猫,却依旧强装着镇,警惕看着卫错:“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宁融错觉,卫错脸色显然比之前面要苍白许多,眼神却十分鲜活,黑洞洞盯着,眼里盛满了倒影。
卫错舔了舔下唇,道:“哥哥,跟回楚国吧。”
养了五年的弟弟,说是没有感是假。
宁融攥紧了麒麟玉,往后撤了两步:“卫错,你就这么想要杀了吗?”
卫错歪了歪头,漂亮的眉眼中盛满了疑惑,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宁融吸了口气:“不是你给下毒吗,巫族少主?”
卫错这才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宁融走过来,最后停在了宁融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住。
这个距离不长不短,能让最大程度看着自己哥哥,也不会让宁融继续往后撤步去逃离他。
“你知道了。”卫错无辜摇了摇头,“可是那不是毒药,是让们联系到一起的东西。”
宁融绷紧了身体,准备随时跑路,卫错却没有再朝靠近,是目光温柔勾勒着眼前人的一切,然后一寸一寸刻在了自己脑中。
说完后卫错便擦过宁融肩膀,朝宁融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哥哥,会让你回来的。”
这是卫错最后一句话。
明日便启程回楚国,今日之所以能进宫,则是受了谢既白的邀请。
卫错一只脚刚踏入勤政殿,便嗅到了空气中那股隐喻不寻常味道。
谢既白一身常服,麒麟玉在指间把玩着,看得卫错当下便眼神一暗。
同样的一块玉,刚才可是在哥哥手里。
可他还没有多余动作,呼吸之间殿门便被紧紧关合,卫错身边霎时出现两名黑衣暗卫,暗卫掌中锋利长剑闪烁着银光,此刻正架在卫错脖子上。
卫错稍微动了动脖颈,雪白颈间瞬间便多了一条血线。
卫错饶有兴味的看向谢既白,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激起了浓厚兴趣。
“永宣帝,这是什么意思?”
谢既白放下了指尖麒麟玉,长眉入鬓,轻抬眼尾。
“八皇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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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无山之所以叫雪无山,原因非常简单。是因为在盛京这一冬日雪如鹅毛北方,整座山峰却不落一片雪。在天地一片白之际,一眼望去便能看到那黑红的山峦,因此也被民间奉为昭国神山,并供奉其山神。
传闻昭国先祖打江山时,穷途末路之际正是因为遁入了这雪无山中,才求得了一线生机,此战之后昭国建立,也直接划盛京为国都。
雪无山常年派兵驻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每隔七年,便要在雪无山上举行祭祀。
宁融摸了一这鲜红的石块,发现这雪无山上石块都是有些温度。
难道这还是一座活火山不成?
宁融旋即便否定了自己想法,毕竟雪无山上都没有雪,就当是神山吧。
宁融双手合十朝那山头拜了拜,心里默念今天一风平浪静谢既白不发任何事,更不缺胳膊断腿。
们此刻正身处在雪无山上小行宫中,雪无山风景极佳,还有天然温泉。早就被皇家化为了私人园林,先祖开辟帝业时便在这里建了一座小行宫。
谢既白正任由宫人为戴上冕冠,眼角余光瞥见宁融动作时不禁一愣,后嘴角便轻轻挑了起来。
“融融这是在做什么?”
宁融诚心诚意地拜完山神后才朝谢既白默默道:“臣在祈祷。”
谢既白不禁了。
本就得极其好看,一起来更是风华无双,看得宁融心跳都快了几分,随即又向山神增加了一条愿望——让他拥有一个处变不惊小心脏吧!
穿戴好冕服,自然就前去祭祀地方。
宁融一早便拿好了一套宫人衣服,谢既白抬步便要离开,却离祭祀还有一段时间,忙拉住谢既白:“陛下,等等臣。”
宁融拿起一旁搁置的宫人衣服,朝谢既白晃了晃,对谢既白道:“臣换上这个陪陛下一起去。”
谢既白却一握住了宁融手,止住了动作。
“不用,在这里等朕回来就好。”
谢既白说着还不禁淡淡嘲讽道:“其实朕也很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但三年五载还难以去掉,待会祭祀还吃些没味的东西,宫人们要跪上不少时候,融融呆在这里等朕便可。”
宁融还是很不放心:“可是……”
谢既白拿掉了宫人衣服,交给了一旁宫人。有些无奈对宁融道:“听话。”
宁融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用这么温柔又无奈语气说过话。
就好像是他在恃宠骄一样。
宁融耳尖不禁烫了起来。
好吧,大不了一会偷偷跟过去好了。
最后谢既白不但自己走了过去,还给宁融派了一圈侍卫保护他。
那些侍卫各个长得像一座小山,盔甲下肌肉鼓鼓囊囊,手持银枪齐齐站成一排,宛如一排排掺了铁山峦,各个都透着不凡。
宁融没想到谢既白居然还来真。
那些侍卫固执的站在那里,眼眸如鹰隼般锋利警惕。
宁融无聊趴在桌子上,那些侍卫显然也不让他出去。
就这么干坐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宁融语气无奈道:“侍卫大哥……”
话才刚落,便再也没有下半句。
远处传来一道轰隆隆爆炸声,如惊雷一般劈天盖地,正是谢既白祭祀方向。
与此同时一起而来的,还有那爆炸声中的硝烟味。
以及那明显有不少人受伤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