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容冷峻的侍卫顷刻便从后门大步跨了出去。
此明明应该已经远去的某人却早有预料一般靠在那墙边,漆黑的双眸中好似浮光,如同鹰隼般看他:“我果然有料错。”
谢既白敛下神,面无表情看韩九离,道:“何意?”
他故意放缓了声线,使得自身声音听起更加的判若两人。
韩九离轻挥手中折扇,苍白的脸上笑得却极艳:“料你的身份。”
他不痕迹地打量起谢既白易容后的身形,此人与记忆中的永宣帝有半分相似,甚至还有几分难言的怪异。
可偏偏是这几分怪异,让他忍不住的去怀疑,去探究。
“我只是想,如果阁下姓谢的话,或许在下与阁下可以谈一笔生意。”
薄如蝉翼的刀刃顷刻间便落在了韩九离的颈侧,刀锋随谢既白翻转轻侧的手骤然一偏,便更深地嵌入皮肉之中。
血滴随刀刃滴滴坠落,清晰的痛感让韩九离缓缓嘶了一声。
“说下去。”
.
宫里的马车步子快,可了府邸也已经是暮色蔼蔼,偌大的街道上一片空旷,唯有那府邸门前的石狮子旁冷冷清清地靠一人。
谢既白抱一把剑,听马车临近的动静敏锐的睁开了双眸。
他遥遥朝那辆马车处望去,正对上宁融拉开车帘,车内那双清澈的双眼。
宁融似乎有些惊讶他的感知,遥遥朝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等?”
下了马车后,宁融的步子显然急了几分,等谢既白反应便朝他走了过去。
走人跟前脚步已然有些虚浮,宁融一步子迈开,左脚缠右脚就朝谢既白那里摔了过去。
谢既白一把接住了他,右手紧紧扣住宁融的腰,指尖穿过那无比顺滑的乌黑发丝。
“怎么站在这里等?”
宁融在谢既白怀里闷闷的说。
说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对方怀里挣扎出,保持好距离才小声道:“不是在昭国了。”
他有意保持距离,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拉住了手,五指根根相扣。
他听见谢既白说:“慌什么,不是偷情。”
如果宁融是一只猫,那么此刻他已经濒临炸毛了。
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越越肉麻了。
罪魁祸首说完后还朝他眨了一眼,笑道:“周围都清过了,人会看见的。”
宁融:“……”
怎么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
说也奇怪,明明这所名义上属于他的宅子就过几次,府中的一草一木经过人刻意修剪后,反而有了那么几分归属感。
最后谢既白与宁融那相扣的手依旧有分开,仗府中都是自己人,连只蚂蚁都姓谢,相当肆无忌惮地一路走进了卧房。
进了卧房后,谢既白才凑近宁融的衣领,指腹轻轻揉起宁融细腻的脖颈:“脖子怎么红了?”
原本光洁细腻的脖颈上现在显然红了一片,谢既白温热的指腹像是通了电一般,在他皮肤上一过就充满了战栗感。
宁融搭上谢既白的手,满脸疑惑道:“太注意,可能是在宫里的候撞什么了吧。”
撞脖子上了?
谢既白藏住疑惑,目光转而看宁融缺了不血色的脸。
太瘦了。
怎么变得这么瘦。
“我……”
“我——”
两人同出口,极有默契的闭上了嘴。
谢既白弯起嘴角,对宁融道:“你先说。”
宁融踌躇了半晌,才对谢既白道:“楚帝的身体很不好,整人像是…像是中毒已久一样。”
说宁融摇了摇头,回忆卫渊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如若是不久前才中的毒,什么样的毒会让他短短数日便变成如今这样。”
“你的意思是,下毒者另有其人?”谢既白道。
“只是推测。”说是这么说,但是想法已经八九不离,他叹息道:“楚国怕是要变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原如此,”谢既白道,“怪不得韩九离这么急找我。”
韩九离?
宁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韩九离今天找你了?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他发现你的身份了吗?”
三号一比一急促,还不等谢既白反应,宁融眼中的疑惑已经更甚。一双眼眸不禁放大了几分,双眸澄澈地看谢既白:“韩九离是掌律司的指挥使,如若让他发现你的身份,整楚国都会知道的。要不今日就启程回昭国吧。”
谢既白推宁融的肩膀便将他一把摁在了木椅上,无奈道:“他是找你的,你不在,就换成我了。”
“那他底是何意?”
“他有说清,但是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与巫族有关。”谢既白摩挲宁融的后颈,宁融本就肤白皮薄,那层薄薄的表皮下直接能摸骨头一般,就连后颈处都有几道红痕。
必须要尽快找解药才行。
“巫族应该就在京都城内,明日我便带人去会会韩九离。”
“一定要去吗?”宁融朝后转了一圈,担忧的看谢既白,“陛下,现在就回昭国吧,好不好?”
宁融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谢既白说话,这种软软的语调让人实在遭不住,让谢既白差点脱口而出一“好”字。
“明日我去去就回,你在家里等我。”
谢既白凑近了宁融的额前轻轻落下一温柔的吻,短暂的就像是错觉一般。
“朕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他是昭国的一国之主,一朕字便是对昭国的承诺。
宁融还想继续阻挠一下,可那些弯弯曲曲的话最终都在还未开始出口便已经烟消云散,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早点回昭国。”
“好。”谢既白说,“我们一起回去。”
宁融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半晌后才偏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一起回去吗?
“你和韩九离约了明日几?”
“卯。”谢既白回答的干净利落。
卯就是凌晨五点了,宁融在中换算,而后抬眼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夜色逐渐深了起,想也已经有酉了。
于是宁融推了推谢既白的肩膀,睁眼说瞎话道:“陛下,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宁融的力气不大,谢既白却甘愿被他推走。
距离门口不过几步之遥,陛下却收紧了步子不快不慢地走。
直被推出了门外,陛下还有些可惜道:“我还以融融会留我。”
宁融推门的手一顿,上齿咬住了下唇,轻声道:“怎么留……”
说完后他便往后撤了两步,紧紧关上了门,只透出一门缝往外传话:“谢既白,再见。”
“明日见。”
谢既白在房门外站了许久,与宁融一门之隔的对视,直确定对方离开了门前才撤步离开。
确定谢既白的走了后,宁融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眶渐渐泛起了红。
而后他拖这具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了桌前,抬起笔墨开始写起这一封漫长的信。
.
卯整,京都城外。
“阁下倒是守。”韩九离衣袂翩飞,坐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对人如是说。
两人都带了不人,谢既白甚至还带上了苍闻。
他仍旧戴上了易容.面具,可却丝毫不损其英姿,□□漆黑骏马威风凛凛,通身气质浑然天成。
他们并未从城门而出,一行人却准达了这里,并且身下皆是可千里奔袭的宝马。
“好手段。”韩九离的目光中满是赞叹。
“带路。”谢既白言简意赅,骏马应声而鸣。
谢既白此行楚国,目的其二便是要彻底调查巫族。
五年前他之所以能在楚国负伤,要感谢的便是巫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