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少年冲着元琪儿嘻嘻一笑,“我向大哥要这么多不过分吧?”
元琪儿被他的话逗得紧绷的俏脸露出一丝笑意,瞥了一眼杨牧云没有说话。
“你看,姐姐都答应了,”少年朝杨牧云一伸手,“散去一分财,修来千年缘。钱财如浮云,大哥可不要吝啬呀!”
“你这一分财要的可不轻,”杨牧云哼了一声,“千两黄金,我可没有。”
“在大哥眼里,姐姐难道连千两黄金也不值么?”少年一双灵活至极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也罢,你给我一件贵重物品作为抵押,回来凑够千两黄金可以找我来赎。”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杨牧云淡淡道“况且你我素不相识,我如要赎买抵押给你的东西,到哪里去找你?”
“你如果找不到他,我可以帮你,”元琪儿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发动一切力量的话,找一个人相信不是难事。”
杨牧云诧异的看向他,不明白她为何出言去帮一个外人。
少年一听元琪儿发话向着自己,脸露欣喜之色,“对对,姐姐都发话了,大哥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牧云瞪了元琪儿一眼,闭口不语。
“大哥,”少年搓了搓手掌,一脸坏笑,“您要不拿出来的话,说不得小弟就要得罪了,”向前踏出一步,“搜一下您的身,如果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小弟拍拍屁股就走。”
杨牧云嘴角微微向上一翘,背着双手不丁不八的一站,全身布满劲力暗自戒备。摆出一副你上来搜我试试,待会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样子。
少年似乎没看出杨牧云拉开架势,满脸含笑向着杨牧云走了几步,突然身体一震,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啊呀——”一声晃动着双臂向前扑倒在地,看好额头栽在杨牧云的脚尖上。
杨牧云不禁一愕,元琪儿却“噗嗤——”笑出声来。
“好痛”少年捂着额头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还没站稳身子,只听不远处一声大吼,“好小子,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看我不抓住撕碎了你。”一个庞大的身躯如一辆攻城的撞车一样轰隆隆碾压过来。
“哎呦妈呀,”少年一抱脑袋,身子一躬,“真是阴魂不散,我走到哪儿他都能追过来,不行,我得赶快走了,失陪。”说着在杨牧云身边穿了过去,一矮身,钻进一片树丛中
“哪里走”地面“咚咚”一阵震颤,那壮汉一阵风似的向少年逃去的方向追去。
片刻之后,小溪边又恢复了宁静。
杨牧云松了一口气,看着元琪儿说道“你方才为何帮那个小子说话?”
“我可没想帮他,”元琪儿迎着他的目光莞尔一笑,“只不过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值多少钱罢了。”
杨牧云盯了她一会儿,方缓缓道“我看你歇息好了,还是尽快上马赶路吧。”待要转身,见元琪儿凝立不动,眉头微蹙,“你在等什么?”
元琪儿的美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目光,“你不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么?”
“我有什么好整理的,”杨牧云奇道“行李都在马上”突然脸色一变,伸手向衣服里摸去。
“怎么,你丢了什么东西吗?”元琪儿几步来到他身边,关心的问道。
“我的腰牌,”杨牧云失声叫道“是那小子,肯定是那小子刚才从我身边过去时顺手摸去的。”说着转身朝那少年隐去的树丛跑了过去。
杨牧云伸手拨拉开一人多高的草枝木叶,前面空空如也,哪儿有人的踪迹?
“好小子,跑得还挺快。”杨牧云一咬牙,仔细辨认着地上痕迹向前追了过去。
不知追了有多远,地上的痕迹渐渐消失了,还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杨牧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前方一片青灰色起伏的山峦延伸至远方,看不到边际。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追
下去,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山声,原来是元琪儿骑着马追了上来,眨眼间就来到他的面前。
“上马!”元琪儿一勒缰绳,马儿立即停下了脚步。
杨牧云毫不迟疑,扶着马鞍飞跃上马,坐在元琪儿的身后。
“驾——”元琪儿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背,马儿扬起四蹄向前飞奔而去。
“你丢失的是什么东西,重要么?”元琪儿在马上问道。
“是我的锦衣卫千户腰牌。”马儿起速很快,杨牧云身子后仰,差点儿坐不稳当,他本能的想向前伸出手去,可看了一眼元琪儿纤细婀娜的腰肢,一缩手,紧紧抓住了下面的马鞍。
“原来是这个东西,”元琪儿嗤笑一声,“还有么?”
“没了。”杨牧云说道。
“这个东西是很重要,”元琪儿手执缰绳猛地一抖,“没了它,你怎么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呢?”
“元公子说笑了”
“叫我琪儿!”元琪儿纠正他道。
“是,琪儿,”杨牧云说道“我很少亮出那面腰牌,也从没拿着它去欺负过人。”
“那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元琪儿轻轻哼了一声,“恐怕我丢了你都不会如此紧张吧。”
杨牧云没跟她胡搅蛮缠,只是说了一声,“他偷我的东西,你看到了?”
“没有,但是我想到了,”元琪儿淡淡道“那个大块头突然出现,肯定是掩护他逃走。”
“那你”
“你说我没有出手拦住他们,是么?”元琪儿的俏脸微微一侧,“我想知道,你对丢的东西到底有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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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默然,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很奇怪,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但男人还必须得作出很欣赏的样子,不能提出丝毫质疑。
马儿跑出老远老远,方喷着粗重的鼻息放缓了脚步。
“看来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悉,如隐藏起来我们很难找到他们。”元琪儿瞭望了一下四周,脸上略带轻松的说道。
“这可怎么办?”杨牧云有些焦躁的说道。
“你就这么在乎这块腰牌么,”元琪儿悠然道“其实我很希望你丢了它。”见杨牧云愕然相向,便道“因为我很讨厌锦衣卫,所有草原上的人都讨厌锦衣卫。”
“为什么?”
“因为他们像不散的阴魂一样飘荡在草原上,将我们的军情泄露给明廷方面,以便明军能够精确的打击到我们。”
你们能刺探我们的军情,为何锦衣卫不能深入草原打探你们的动向?杨牧云暗叹,这个道理其实是讲不通的,只要双方没有化解敌对的立场,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想着如何打垮对方,过程是什么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杨牧云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这块腰牌被不明身份的人得到的话,可能会生出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事端。”
“那又怎么样,”元琪儿不以为然的说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杨牧云轻叹一声,飞身下马。
“喂,你要干什么?”元琪儿兜转马头问道。
“我要去找那块腰牌,这是朝廷发给我的官凭信物,不能轻易丢失。”杨牧云背对着他说道。
“可你答应了我要护送我回草原的。”元琪儿提醒他道。
“我没忘,”杨牧云一脸淡然的说道“但是我得先找回我的腰牌,你若等不及的话,可先回草原。”头也不回向来路走去。
“等等”看着他的背影元琪儿一咬银牙,策马追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么?”
“不知道,但我会找到他们。”
“上马,”元琪儿瞪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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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紫禁城皇宫内廷御书
房,朱祁镇在御案前怒气冲冲的走来走去,奏章和笔墨砚台扔了一地。这时候所有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免得触了皇上的霉头连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得不明不白的落地。
一个倩影悄悄的走了进来,默默的拾起地上的奏章轻轻放在御案上。
朱祁镇瞥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用一面白色的纱巾蒙住面孔的女人。
“是欧阳先生么,你怎么今天有暇到朕这里来?”朱祁镇出奇的没有发脾气。
“皇上,”蒙面女子语调平和的问道“是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有谁?”朱祁镇的怒气立刻充满胸臆,“是朕的臣工,是朕的子民,不过跟鞑子接仗吃了点儿小亏,就乱成一团,不为朕鼓舞士气也还罢了,竟然有人收拾箱笼行李,卖掉在京的房产,准备桃之夭夭了。还有几个老臣,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不过一天的工夫,就借口年纪老迈,上表致仕还乡了,真是气死朕了”
“皇上息怒,”蒙面女子上前劝道“江山社稷系于陛下一身,岂能为几个不宵的臣子气坏了身子?”
“欧阳先生,”朱祁镇指着地上的奏章,“所有的折子没一个好消息,朕岂能不气?还有一道奏章上说京师之前不过是一行在,真正的王气在南都金陵,让朕考虑还都金陵,真真气死朕了。他们不辅助朕作一个明君也还罢了,竟然教唆朕学唐皇避蜀,宋室南渡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皇上,”蒙面女子依然声音平缓的说道“当此之时,你千万不可乱了阵脚。大明的臣工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是提升士气的好消息。而不是皇上您一味的呵斥和责罚,那样只会使朝野更加动荡,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呀。”
“对,”朱祁镇猛地抬起头,“欧阳先生此来,定是为朕带来了好消息吧?”
“皇上请看,”蒙面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卷绢纸,双手捧起,垂首递了上去。
朱祁镇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本来紧锁的额头慢慢舒展开来,脸上涨红的血色也逐渐褪去。
“啪——”他轻拍了一下手掌,一脸激动的看向蒙面女子,“这上面写的可都是真的?”
“臣岂敢欺君?”蒙面女子迎着他的目光,镇定的说道“不过可惜的是所有的军械物资已然尽毁,几个鞑子的头目在他们手下的拼死救护下逃了出去。”
“那又有什么,”朱祁镇不以为然的说道“军械物资毁了,朕可以再让人造,只要不资敌就行了,几个鞑子头目跑了以后再抓就是了。这打死千余鞑子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要知井源驸马亲自领兵伤亡数千不过斩首三十七人,你手下这几百玄鸟卫竟然能毙敌上千,还把军火给截了下来,真是大慰朕心呀!”
“这是皇上洪福齐天,臣不敢居功。”蒙面女子平静的答道。
“朕要司礼监拟旨,”朱祁镇激动的说道“重赏有功之臣,朕还要诏告天下,宣布这一喜讯。朕还要告慰列祖列宗”年青的皇帝喋喋不休的说着,激动的手舞足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皇上,”蒙面女子待他说完,方禀道“察合台汗国使团一行人也被带回来了,不知要如何处置?”
“他们?”朱祁镇的一双兴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们还是暂时安置在礼部会同馆,等朕想好了再处置他们,其他人么,就暂时押至刑部大牢,交三司议罪。”
蒙面女子静静的听他说完,方施了一礼说道“如果没别的事,臣就先告退了。”
“欧阳先生,”朱祁镇叫住了她,犹豫了片刻说道“杨牧云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蒙面女子眼中略带异色,“据臣属下回报说,他已不知所踪。现场也没有他的尸体,想是被鞑子掳走了。”
“哦?”朱祁镇眉头微蹙,“那就多派人四处打探,一定要给朕打听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