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脸不自然的神色,元琪儿立知其意,于是淡淡一笑说道“你一位大明朝廷的命官,三番两次救我一位前元余孽的郡主,不怕累及你的仕途么?”
“我,我没想那么多,”杨牧云嗫嚅的说道“我只是见到你有危险就”见元琪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便住口不语。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元琪儿轻吐了一口气问道。
“碰巧吧,”杨牧云缓缓说道“我动身回京路过这里,见客栈有人打斗,没想到却是你。”
“你要回京了?”元琪儿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启齿一笑,“恭喜你!”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杨牧云一怔,有些不解其意。
“恭喜你立了大功,回京之后你那大明皇帝一定会升你的官!”元琪儿笑着说道。
“牵扯上你我哪有功劳可言?”杨牧云苦笑,随即向她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人打起来了?”
“没什么,”元琪儿一脸淡然的说道“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可那人蛮不讲理,一言不合,所以就动起手来了。”
“拿回属于她的东西?”杨牧云心中一动,“莫非那两车金砂的失踪跟她有关?”
“你怎么了?”元琪儿见他神思不属,问道“在想什么?”
“哦,没,没想什么,”杨牧云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现在有何打算?还打算回京城么?”
元琪儿幽幽道“那是你们大明的京城,我一前元余孽还去那里作什么?自然是要回草原了。”
“唔,”杨牧云眼中闪现出一抹异色,“看来你的东西已经从那人手里取回来了。”
元琪儿俏脸神色一动,不置可否的说道“取不取的回来我都是要走的,你已知道我的身份,总不能继续留下来让你为难,影响了你杨大人前程似锦的仕途。”
“那”杨牧云吁了口气,说道“请你一路保重,我不便再送你了。”
“不敢劳驾,”元琪儿轻轻一笑,随即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神伤,“杨牧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嗯。”杨牧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若不是草原上的郡主,也跟你们大明女人一样,你会不会喜欢我?”元琪儿一口气说完,玉颊升腾起两团红晕,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牧云。
“这个”杨牧云没想到元琪儿居然会问出这样火辣大胆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元琪儿眸中微露失望之色,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贝齿轻咬了一下红润的樱唇,悄然转过了身子,抬起修长的美腿,举步欲走。
“琪儿”
元琪儿霍然转身,盯着他说道“你叫我什么?”
“琪儿,”杨牧云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说道“我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好!我我说不出那句话,因为我怕我会忘不了你!”
元琪儿的一双眸子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她缓步走到杨牧云面前,轻舒玉臂勾住了杨牧云的脖颈,一抬螓首,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的和他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唔”杨牧云一脸惊愕,如遭电击,想推开她,但双臂微抬了一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杨牧云措手不及,她的樱唇异常莹润香甜,杨牧云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只能感触到她齿间的清香,唇瓣的柔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蓦然,杨牧云的嘴唇感到一阵剧痛,元琪儿松开双臂,闪身退开,一双美眸如烟笼雾罩。
“你干什么?”杨牧云又惊又怒,鼻端钻入一丝血腥味,嘴上疼痛之处还带有咸咸的味
道,显然元琪儿这一咬把他的嘴唇给咬破了。
“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元琪儿媚眼如丝,伸出小巧的雀舌轻轻舔舐唇间,似乎在细细品尝杨牧云留给她的味道。
杨牧云木然。
“你是我亲过的第一个男人,”元琪儿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鞘上镶嵌宝石的短刀,向他递了过去,“如果有一天你在大明待不下去了,就拿着这把刀到草原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杨牧云怔了一怔,抬眼向她望去,“要是我永远也不会去草原呢?”
元琪儿嫣然一笑,“我若等得不耐烦了,就会来找你,把你抢回草原,因为你是我的。”不由分说将短刀塞到杨牧云手里,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像一只蝴蝶片刻间便飘逝在林间。
“唉,我本不该去招惹她的”杨牧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把短刀放入自己怀中,“时间一长,她对我的心思应该就淡了,到那时,我再托人把这把刀还给她。”
杨牧云眉头一拧,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看去,“是谁?快出来!”
莫不言和莫不语兄弟俩从树后走了出来。
杨牧云见他们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不由心中一恼,对他们喝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方才都看到什么了?”
“公子您别生气,”莫不言想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脸皮绷得紧紧的,“我和不语远远看您一个人在这里,便立刻赶了过来,劳您久等,还望恕罪。”
“是么?”杨牧云哼了一声,目光瞥向他身旁的莫不语,“你们看见我才赶过来?那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见公子正忙,不便打扰哎哟!”莫不语刚开口就被哥哥狠狠的拧了一下,忙闭口不语。
“公子,您莫听他胡说,”莫不言一脸堆笑,“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都没听到。”见杨牧云脸色仍不太好看,忙一扯弟弟的袖口,“那两辆车还没查到,我和不语再回镇里瞅瞅!”
“慢着,”杨牧云叫住了他们,“那两辆车早就不在那镇里了,查?还查什么查?”
“公子高见,”莫不言冲他一竖大拇指,“公子一定知道那两辆车去了哪里,我们兄弟俩忙活半天也不及公子掐指一算”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牧云笑骂一声,仍然板着脸对他们说道“你们自己说的,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也都没听到。”
“对对对”莫不言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我和不语才刚过来,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话音一转,“公子,那两辆车在哪里,还请您明示,我和不语好前去帮您查出来。”
“不用了,”杨牧云向元琪儿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物归原主,我们就不必再多事了,还是赶快回京为是。”
清晨,在微曦的晨光里,北京城高大雄伟的青灰色城墙,好似一条蜿蜒的巨龙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京城的戒严仍没有解除,不时能看到一队队骑兵在绕城巡视,每座城门前都站着一排排甲胄铿锵,挎刀持矛的甲士,一脸肃杀的面对城外。
跟在杨牧云身后的莫氏兄弟见了倒抽一口凉气。
“公子,这情形看上去不大妙啊!”莫不言和莫不语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您先进城,我和不语改日再进去找您可好?”
“怕什么?”杨牧云淡然一笑,像是对眼前一切已司空见惯,“我一锦衣千户出城办事,你们就当作我手下校尉便了。”
“可是,”莫不言迟疑了一下说道“公子您有锦衣卫的腰牌,而我和不语都没有,看眼前这架势,这些军爷要是认真查起来,恐怕没法蒙混过关呀!”
“锦衣卫的人还需要去蒙混么?”杨牧云哂笑一声,“你们只管紧跟
在我身后便是了,千万不可露怯,我这锦衣千户货真价实,谁还会去注意你们这两个小小校尉?”
莫不言和莫不语跟着杨牧云大摇大摆的进了京城东北的安定门,盘查过往行人的将官在看过杨牧云的腰牌后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虽觉莫氏兄弟二人样子怪异,但有他们的千户长官在前,屁也没放一个也一并把他们放了进去。
两人随杨牧云入到城里,眼见离城门已远,方松了口气。
“公子,您真是神算,”莫不言赞道“那军爷果然看在您的面上没盘查我们兄弟俩。”
“这离鞑子入寇已过了好些天了,”杨牧云向后投去淡淡一瞥,“这盘查自然也松了很多,对了,你们也都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们去锦衣卫都指挥史司去。”
进了安定门就是安定门大街,街道左边是国子监,右边是顺天府,人流熙攘,路面繁华,两边店铺林立,找个早餐店很是方便。杨牧云带着莫氏兄弟进了一家安记豆汁铺,寻了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下。由于临近国子监,来这里吃饭的读书人居多,所以店内满是长袍儒巾抱着一本书边看边就餐的读书人。
杨牧云要了几笼屉的包子油饼,闻听旁边一张桌子坐着的几个读书人说这里的豆汁味道不错,便又点了三碗豆汁。
杨牧云对莫氏兄弟说道“待会儿饭后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我会带你们去见一位姓宁的公子,他是衙里的副千户,由他来安置你们,你们一定要听他的吩咐,好生在里面做事。”
“公子,”莫不言有些不解的问道“您不是锦衣卫的千户么,我们兄弟是跟着您来的,您为何又把我们介绍给那位姓宁的公子?”
杨牧云听出他语气中有些不满的意味,便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千户是一个挂职千户,并不在都指挥使司衙门办差,而是任职于兵部,那位宁公子是在里面正式当差的,我跟他的关系很好,你们跟着他,他一定会善待你们。”
“大哥,”莫不语说道“公子这样安排一定有公子的道理,难道他还能亏待了咱们?”转而对杨牧云笑道“公子刚才进城时要我们假扮什么校尉,不知这校尉是个什么官儿,究竟大不大?”
杨牧云哑然失笑,没想到莫不语为人粗憨耿直,居然还是一个官迷,便对他解释道“校尉是都指挥使司衙门里最基本的人员,它和力士都是在宫里当值的,校尉掌管卤簿、伞盖,力士举持金鼓、旗帜。”说着拍拍莫不语的肩膀,“以你的体貌可以去做个力士,举旗持鼓在那里一站,可威风得紧呐!”
“原来只是底下当差的,”莫不语脸上有些失望,摇摇头,“一个大头兵有什么威风,当个将军那才威风呢!”
“你可别小看这校尉、力士,”杨牧云一脸正色的说道“等闲人进来寻这差事很不容易,校尉、力士的拣选要身体健康、没有前科、家世清白,你们要任这差事还得伪造一份清白身世的证明,”看了看莫不语道“你若力士干得好,就可升为大汉将军,成为把守宫廷的卫士,文武百官在你身边过时,也不得抬头,这不是挺威风么?”
莫不言知道他在开莫不语的玩笑,便一脸恳切的说道“公子,我兄弟投奔您,是凭您的为人,并不在乎官大官小,您也知道,我们兄弟俩自幼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这宫里规矩甚多,我怕我们兄弟二人干不来,到时闯出了什么祸事,您面上也不好看。”
“这我省得,”杨牧云笑了笑,“待会儿我带你们见了宁公子,咱们再好生商量。”
三人正说着话,包子油饼还有豆汁都端了上来。
莫不语也不客气,伸手抓起油饼和包子便大吃大嚼起来。
杨牧云盯着眼前粗瓷大碗里盛的豆汁,只见灰绿色粘稠的液体里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令人闻之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