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多谢娘娘体恤,”杨牧云道“然军有军规”正说着忽然脸色一变,目光向后一瞥,却见丁煜与阮绍骑在马上有说有笑,身上的衣甲已然卸去,里面的衣衫也已解开,袒露着胸怀。
杨牧云兜转马头,迎着那二人走去。
“我说丁贤弟啊,”阮绍乜着眼冲丁煜笑道“你也忒死心眼了,东京城里如花似玉的姑娘多了去了,你怎么就对郑家那丫头念念不忘呢?”
“阮兄,”丁煜摇摇头,“你是没见那郑小姐,东京城里的那些庸脂俗粉怎能跟她比?”
“得,还真是情人眼里出媚珠(注越南古代著名美女)了,”阮绍笑了笑,“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识一下。”突见丁煜面色一变,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杨牧云阴沉着脸策马向他们驰来。
“快,”丁煜向身旁的亲兵说道“快把衣甲拿来给我换上。”
“丁贤弟,不必着慌。”阮绍冷笑,“又不真的上阵临敌,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话音未落,杨牧云已骑马驰至两人面前。
“你们不知道军法吗?”杨牧云锐利的目光在他二人脸上一扫而过,沉声道“如此衣冠不正,该当何罪?”
“统制大人,”不待丁煜答话,阮绍先开口道“天气如此炎热,你竟然让我们穿这么厚的衣甲,想活活热死人吗?”
“原来阮公子还认本官这个统制,”杨牧云冷冷道“如此顶撞上官,罪加一等。”
“杨牧云,”阮绍脸上变色道“本公子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却拿个鸡毛当令箭了,要知道当今王后可是我阿姐”
“而且当今世子还是你外甥,对吗?”杨牧云揶揄道“难怪阮公子如此藐视军规,原来是仗了他人的势了。”
“杨牧云,你”
正在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正在前方打头的黄总制这时回转来,见此情景便劝道“大人,阮公子刚入伍不久,军中的一些规矩还不甚明了”对阮绍道“阮公子,天气虽热,大人还不是跟我等一样装束齐整?你还不赶快把甲胄穿上!”
见周围众目睽睽的目光一齐向自己这边扫视过来,而丁煜也很快把甲胄穿上,戴上盔帽,阮绍强咽了口气,慢蹭蹭的从亲兵手中接过衣甲披在了自己身上。
“念你初犯,”杨牧云肃然道“本官就不重罚于你了,但不施惩戒,众将士如何能服?”抬高了声调对左右吩咐道“来啊,把他给我拖下马来。”
众亲随面面相觑,忌惮阮绍的背景与权势,一时无人敢上前。
“如何?”阮绍目光环视一圈,得意洋洋的道“你们谁敢碰我?”
“我——”一声惊雷似的大吼震的在场人耳膜嗡嗡作响,一个如山岳般魁伟的身躯大踏步的来到阮绍面前,蒲扇般的巴掌一把将这位公子哥儿从马上揪了下来。众人仔细看时,原来是莫不语。
“你快松开本公子!”阮绍的手脚在空中乱蹬,他被莫不语揪住脖领,就如同老鹰爪下的小鸡一样。
莫不语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一松,阮绍双脚着地,一个不稳,差点儿没有坐倒。
“你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理”阮绍正要破口大骂,见莫不语双手叉腰朝自己狠狠一瞪,下面的话立即咽了回去。他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威猛的人,与周围的人比起来,莫不语有如鹤立鸡群,让人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先王颁下军戒十七条,凡我大越将士必须凛遵,”杨牧云目光转向亲军都尉李岘,“李都尉,军戒第九条,讲的是什么?”
李岘心中一凛,连忙禀道“军容不正者”
“如何?”
见杨牧云沉声发问,他硬着头皮回道“杖责二十。”
“军戒第十三条呢?”杨牧云紧接着问。
“不敬长官,杖三十。”
“好,”杨牧云昂起头高声道“谁来行刑?”
“大人,”李岘脸色一变,“阮公子可是相国大人的爱子,王后娘娘的亲弟呀!”
“他还是本官的部下,不是吗?”杨牧云一脸威严,“无论是谁,只要犯了军法,本官定当严惩。”
“杨牧云,”阮绍两眼赤红,嘶声道“你要敢动我,本公子决不会放过你!”
“是么?”杨牧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可惜这里不是东京城,王后与相国怕是帮不了你了。”朝莫不语道“行刑!”
“是,大人!”莫不语高声应道。
阮绍心中一寒,要是这丈二金刚一般的人物对自己行刑的话,别说五十杖,恐怕十杖就得打自己个半死。
莫不语正要伸出大手去扒他身上的衣服,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慢着”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吴氏玉瑶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正朝这里盈盈走来。她体态婀娜,再衬上薄薄的衣裙,更加摇曳生姿,微风拂过,凹凸之处毕现,男人看了呼吸都会停顿。
“娘娘”神武卫官兵垂首肃立,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杨牧云也上前一礼。
“杨统制,”吴氏玉瑶的声音虽柔,但有着凛然不可犯的威严,“天热行军,大家都很辛苦,衣冠不正在所难免,何况此非行军打仗,你就看着本宫的面子,就饶了他吧?”
“娘娘,”杨牧云道“阮绍目无官长,若不严加惩戒的话,下官恐不能服众啊!”
“哦,”吴氏玉瑶径直走到阮绍面前,“阮绍,你抬起头来。”
阮绍扬起脸,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美丽动人的面孔,心中不由一荡,“这位吴淑妃倒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王上一直护着她。”
“阮绍,”吴氏玉瑶的一双澄澈的眸子凝视着他道“本宫问你,你还敢不遵杨统制的号令吗?”
“不敢,我再不敢了”阮绍显露出一副幡然悔过的样子。
“那好,”吴氏玉瑶道“你向杨统制认个罪,本宫请他不再责罚于你。”
阮绍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忽然扑倒在杨牧云的脚下道“统制大人,下官初入军营,不懂军中规矩,还望您恕罪啊!”
杨牧云一愕,没想到美人出面,阮大公子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愣在了那里。
“杨统制,”吴氏玉瑶的眸子霎了霎,“阮公子也是诚心认罪,你就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杨牧云心中一叹,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下的阮绍道“既然娘娘替你说情,本官就饶了你这一回,若是下次再犯,本官定不轻饶。”
“谢大人,谢娘娘”阮绍连声说道。
“杨统制,”吴氏玉瑶眼角微翘,“天气炎热,将士们行军甚是辛苦。前面不远就是上福县了,依本宫之见,不如大家在那里暂作歇息,待明日早些上路,你看如何?”
“娘娘体恤臣下,下官心里感激不尽,”杨牧云道“只是怕误了娘娘的行程,王上那里知道了会怪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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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却是不妨,”吴氏玉瑶道“让你和将士们大热天护送本宫赶路,本宫心里更是不忍再说,本宫也有些倦了。”
“是,”杨牧云道“下官遵命。”对黄总制道“娘娘有命,前方行至上福县停下休息。”
上福县是个不大的县城,一听说京中王眷到来,知县、主簿、县丞等一群干吏带着三班衙役迎出了城外。
杨牧云让大队兵马驻扎在城外,自己带领亲随护卫吴氏玉瑶和黎思诚进城。
上福知县命人把县衙仔细打扫了一番,供淑妃娘娘和平原郡公入住,杨牧云便也带人住进了县衙。
晚间,吴氏玉瑶身边的侍女阿桑来请杨牧云,说是娘娘有事要见他。他犹豫了一下,披挂整齐跟着阿桑到了后院。
县衙的后园布置得甚为别致,奇花异草倚墙而种,间以活水环绕其间,让人观之心旷神怡。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六角凉亭,亭内端坐一人,正是吴氏玉瑶。
阿桑引着杨牧云来到凉亭内禀道“娘娘,杨大人到了。”
“嗯,”吴氏玉瑶目光一转,“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阿桑应声去了。
凉亭里就剩下了杨牧云和吴氏玉瑶两人。杨牧云抬起头,见吴氏玉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连忙垂下头去,“不知娘娘唤下官来此,有何吩咐?”
吴氏玉瑶见他如行军时一般全副披挂在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杨大人就这么怕见本宫吗?”
“娘娘恕罪,”杨牧云表情淡然的说道“下官的职责上护卫娘娘安全,因此不敢有丝毫懈怠。”
“杨大人辛苦了,在本宫面前不必拘束,坐吧!”吴氏玉瑶说着指了指凉亭内的石凳。
“谢娘娘。”杨牧云应了一声却并不就座。
“杨大人,”吴氏玉瑶目光凝视着他道“白天的事你不会怪本宫吧?”她说的自然是阮绍一事。
“哪里,”杨牧云道“娘娘为下官着想,下官心中很是感激。”
“唔,”吴氏玉瑶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本宫还怕杨大人会责怪本宫多事呢!”
“阮绍是阮相之子,又是王后的亲弟弟,”杨牧云道“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罪得起的,娘娘替下官解了围,下官怎敢责怪娘娘。”
吴氏玉瑶点点头,“有时本宫也觉得奇怪,阮相现在权倾朝野,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安插到你的部属中呢?”
“这个下官也是大惑不解。”
“杨大人,”吴氏玉瑶放慢了语气,“本宫听了你的话,为阿诚在王上那里讨了一个平原郡公的封号。说句实话,本宫也不想在京里待下去了,只想和阿诚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
“娘娘和殿下身份显赫,”杨牧云道“要想过一般人的生活恐怕不容易。”
“本宫在宫里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吴氏玉瑶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生怕会成为你嘴里所说的那个戚夫人。因此借阿爹患病向王上请求回乡,还请了杨大人作为本宫的护卫杨大人不会怪本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