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长廊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很久很久,壁上的烛光越来越弱,来来回回一遍接一遍地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焦虑。
恐惧。
绝望。
在被黑暗吞噬之前,身体和心理之中必然有一个先崩溃掉,而他将永远被留在这个漆黑的、阴冷的地方。
“佐助、佐助、佐助——!!”
是谁在喊谁?
越来越大声,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由远及近,打碎了墙壁,带着刺目的光芒将他整个人淹没。
……
宇智波佐助猛然睁开眼,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感残留在心底,而惊醒后的环境恰巧与梦境中的相似,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灯照着昏昏暗暗的空间,似睡非醒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竟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还是现实。
“你醒了。”
男人坐在烛灯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翻阅,说话时没有抬头,昏黄摇晃中照射的脸半完好半伤痕,状似云淡风轻,实则饱含杀意。
“你……”
记忆回笼,清醒,将梦和现实区分,宇智波佐助想起昏迷前的危机,忍不住着急,起身的动作过猛,扯痛了身体——
“嘶……”
“劝你安分一点,不要乱动。”男人即摘下了面具的宇智波带土,嘲讽似地说道:“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事实上,他并没有特别照顾这位同族后辈,任由对方凄惨的躺在地上,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防止在还没有问话之前,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疼痛蔓延全身,宇智波佐助很怀疑带土是否在他昏睡之际对他下手了,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忍者习惯了伤痛,他勉强地坐起来,紧蹙的眉头是对这副娇弱的身体的不满意。
“止水呢?”
宇智波佐助貌似不经意地打量周围,没有看到另一个「受害者」,目光重新回到宇智波带土的身上——既然带土能够摘下面具,那么这里是安全的,谈话不用担心被第三个人听到。
“由你来质问我,不合理吧?”宇智波带土合上书,压整齐放在桌面上,起身走到佐助面前,站立,俯视,双手环胸,目光冰冷。
“先说说,你怎么会知晓「带土」这个名字,如何?”
“根据我的了解,宇智波佐助,六岁,宇智波现任族长的幼子,不受重视,活在你那个天才哥哥鼬的光环下……”
“够了!”深知带土说不出好话,宇智波佐助开口打断,“你可以不用扯无关紧要的,太无聊了。”
宇智波带土对他的怒视不以为然,“我只是要说,以你的年龄和经历,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因为,在你出生前,我就「死」了。”
“你先告诉我止水的下落。”
“……”
对视了片刻,宇智波佐助重复道:“我要知道止水是否还活着,再决定要不要将我所知的一切告诉你。”
这个带土与他上一世遇到的那个不同,似乎更加无所畏惧,即使面对说出了秘密的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也对,纵使他知道再多,以他此时的尊荣也无法对带土造成影响,反而带土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命门,利用他的弱点逼迫他的妥协——所以,他妥协了。
与其无意义的抵抗,被逼出了所有的秘密,倒不如主动坦白,真真假假、说多说少,能自己控制。
“他安全不安全,要看你的表现。”宇智波带土回答,意思很明白:止水还活着,但你们活多久,就要看价值了。
宇智波佐助吐出一口气,心下稍安,总算止水还活着,历史改变了。
“我可以告诉你。”本来,他就打算找到带土的,即使他一开始的计划之一,是杀掉对方也没什么,计划之二是可以合作的,带土的作用可比斑大多了。
宇智波带土对佐助的识趣很满意,半坐在桌子上,影子在墙上拉长,制造出压抑的气氛,“说来听听。”
宇智波佐助低头,垂下眼帘,覆盖的阴影不可避免地给他造成了些许压力,沉默地编辑腹稿,片刻后才开口:
“我曾经「死」过,在那个世界里,我经历了灭族,为了追求力量成为叛忍,后来杀了我的亲哥哥……”
有些伤口一旦撕裂,记住了疼痛,二次或多次拉扯的区别不大,如今他也能够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那些过往。
不过是一次一次面对愚蠢的自己的过去,不过是一遍一遍回忆和反思,不过是在后悔中想念那些亲爱的人。
“——后来,你帮助我们战胜了辉夜,这就是我知道一切。”现在重新拥有,他不舍得放弃,即便是泄露天机。
烛光燃烧殆尽,黑暗降临。谁也不说话,视线错开,心思各异,千回百转。
“你说的很有趣,我才知道,原来宇智波里也有会编故事的人。”良久,宇智波带土面无表情的说道,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似乎不发表感想都不行。
宇智波佐助抬头,黑暗中只能看到依稀轮廓,“你……不相信吗?”
“这么离奇,我确实很难相信。”
“……哪里离奇了?”宇智波佐助不满,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啊!
“死过一次,见过了未来。”宇智波带土直接点出最大的不可能,至于佐助所说的未来,按照最近的信息推断,灭族的确有可能,毕竟团藏计划了很久,如果鼬像佐助说的那样对木叶忠心耿耿的话,团藏会以此要挟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鼬会请求他的求助,那么倒是便宜团藏了呢,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达到目的——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团藏永远无法威胁别人了。
而后来的关于月之眼,斑,黑绝,辉夜等等,暂定,所知道的太少,信息不足,无法推测是否准确——对于几年来隐姓埋名,目的明确的固执的男人来讲,他本人是非常排斥的,不可能。
“这个我无法证明,但我所说的全是真的。”宇智波佐助皱起眉头,谈话这么不顺利,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可以证明。”宇智波带土一脚踩上床垫,弯下腰,掐住佐助的脸,得到反抗的同时用木遁将人困得牢牢的,“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木遁是哪里来的,我很好奇。”
他没有忘记,他冒着风险把人抓回来的目的,只有一条,木遁的来历!他只想搞清楚,有没有活着的第二个会木遁的宇智波,虽然这能力也就那样。
宇智波佐助瞳孔紧缩,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太急切,没有确认带土知道多少,就自顾自地说话,结果反而将想要隐瞒的东西摆在了前面。
迟迟不回应,左顾而言其它,只会让对方更加肯定不说的才是最主要的。
当对上万花筒时,当写轮眼下意识地给出回应时,当周围出现熟悉的鬼影时,他知道他错了,错的离谱。
宇智波带土是狠心要逼问的,其实主要的不是“佐助会不会回答”,而是“佐助保持清醒”,因为一个走上孤独之路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而写轮眼拥有窥视他人记忆的能力,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自己「看」。
诸如「基因发生变化,隐藏的血统,即实际上在佐助的先辈之列曾与千手一族的人有过联姻,从而导致血统混淆」之类的猜测,他自认为想的很有道理,但是在一番调查之后很快排除了。
假设佐助与他有相似的经历,曾经被改造过,所以才能做到。
可是,斑亲口告诉他,能够融合木遁细胞的人很少,迄今为止,他是适应的最好的一个,而团藏和大蛇丸搞的那些研究,成果也证明接受木遁细胞的实验体,很快会受到反噬,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个叫大和的男人。实验体的选择本身就很严格,他不认为一个六岁的孩童可以从那样的残酷的实验中活下来,更不要提成为木遁的使用者了。
况且,不一样的,那次的木遁……很诡异,不似佐助施展出来的,有一瞬间,他怀疑过施术的人就是千手柱间本人。但千手柱间不可能还活着,所以这个念头一起就被排除了,肯定有更加符合实际的、科学的解释。
在前一刻,宇智波带土是相信科学的,可是——
“哇!!这个‘宇智波’好另类!”
“他居然欺负小辈!”
“好可怕!”
“小佐助会被欺负的,怎么办,现在给他一发豪火球吗?”
耳边忽然听到了很多声音,来自不同的人的声音。
可感知中却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而且他很肯定,这里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能进来。
综合以上种种不可能,答案只有一个,最不可能,最不科学的。
宇智波佐助很讨厌现状,这种被人捏在手里肆意屈辱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愤怒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放开我!”
不顾伤痛,奋力挣扎,拍开那只手,因为太急了,空气呛入口中,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此时的宇智波带土倒是不在意,任由佐助挣脱,挺直了背,沉默站立几秒,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根蜡烛点起,刹那间照亮了四周,连隐藏着的「生物」都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说,他才不是斑哥,斑哥对着佐助的脸绝对会下不去手的!”
这位叫着「斑哥」的小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有「斑哥」是指谁?你大声点,把他的全名说出来!
“嘛,我早知道他不是斑啦,你不用一直强调的,而且这孩子是斑选定的继承人,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斑吧……”
这个满嘴「斑」的家伙也超级眼熟啊!
是初代火影对吧?斑记忆中的老对手,千手柱间,对吧?
原来,他的感觉没有出错,现实确实是不合理、不科学的。
宇智波带土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佐助,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孩童居然有这样的能力,写轮眼的潜在力量如此强悍么,难怪总有人打它的主意。
“你很了不起。”擅长思考的宇智波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假如你能完全驾驭这份力量,你的成就说不定会比宇智波斑高。”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宇智波佐助:“……”
如果没记错,斑在历史书上的成就只是一个被初代干掉的叛忍吧?我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反面例子比成就?
他看向坐姿豪迈的宇智波带土,还在思考为什么会突然放开他,却见带土的目光很复杂地看着初代火影,电光石火间了悟,“你看见了?”
“如果你说的是一些不请自来的,奇形怪状的不明物种,我看见了。”宇智波带土淡定的回答,并且在心里发出灵魂般的疑问:幽灵存在的话,那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