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光想了想说道:“还有食盐。”
众人疑惑的目光落在胡晓光身上,她有些紧张起来,心中暗暗懊恼,眼下她的身份只是个侍卫,这时候是不是不该插嘴说话呢。
见石昊用目光鼓励她说,胡晓光才继续道:“人不吃盐不行,正常人家放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但是你想想,土匪买盐可不会只买一点点,他们毕竟人多啊,这街上开饭店的盐商们都差不多认识,那些不开店又大量买盐的人是不是特别可疑呢,先走访了解情况,再派人蹲点说不定会有收获,但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石昊看着她赞许地点头:“这个思路很不错。”
马冀中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胡小兄弟是个明白人。”
马冀中走了之后,胡晓光抬抬下巴问石昊:“这是打算替我报仇吗,你有心了,谢谢。”
石昊淡淡一笑:“本王打算替这些年被土匪祸害的百姓报仇。”
“哦。”胡晓光脸一红:“你说得对,是我太狭隘了。”
石昊坚定道:“我要把北方这些山里藏着的土匪全肃清剿尽,就地斩首,还百姓一方净土。”
他竟是想扫清天下的土匪,胡晓光怔住了,她挠挠头道:“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也太耗费精力了,而且你不分青红皂白全砍了会不会太残忍。”
石昊正色道:“那些土匪杀人越货之时,可曾想过所行残忍。”
胡晓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些为祸一方的确实该杀,可我总觉得一刀切是懒政行为,还是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土匪也分三六九等,并非人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另外,我离开京城这一路上看到处都是荒地、空山,这些土匪不少都是壮年男子,有的是力气,与其全都杀了,还不如让他们干活出力为国家做点贡献,也算没白吃这么多年大米。”
其实她很想说:亲,劳动改造了解一下,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好拐弯抹角提示石昊。
石昊听胡晓光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却并没有表态。
胡晓光见他不说话,只得摊手道:“你爱干嘛干嘛,一把手负责制,这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请你抓紧时间。”
石昊用眼神示意了王柏一下,王柏立刻出去关上了门,守着不让人靠近。
确认安全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对胡晓光道:“你别急,此事我心里有数的,不可求快,务必求稳。”
胡晓光忧虑地说:“剿匪真是很费时费工的一件事,这不是攻城也不是阵地战,北方山区这么大,他们都是散兵游勇,你来硬的,他们就跟你躲猫猫,摸不清土匪的套路来再多兵力也是抓瞎,你真想铺开了打,没有一两年根本搞不定他们。我不是急,我是没有那么多时间。”
其实你也没有了,你爹活不过两年了,必须抓紧时间谋划,真的没有时间给你从长计议,这个项目必须快速上马,以免夜长梦多。
“为什么你总说自己没时间?”石昊注意到这句话,胡晓光已经说了多次。
胡晓光沉静地看了石昊半晌,权衡片刻缓缓道:“作为亲密合作的伙伴,我觉得必须告诉你,其实你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不会解释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的计划是什么?”
石昊看她并不像是开玩笑,定了定心神:“我打算联络一下外公当年刘家军的旧部,刘家嫡系男丁死伤殆尽后,刘家军被整建制的编入了石家军,因为主家没人,立国后论功行赏很是吃亏,到现在很多人还是中下级军官,但是如今看来反而对我是好事,因为刘家这些将官和士兵在一处出生入死,始终上下一心。”
胡晓光思忖着道:“你这个思路确实不错,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手上有兵权肯定是张王牌,但是你怎么保证刘家军愿意听你的。”
“因为刘太爷是我外公,我算是刘家半个旧主。”石昊自信道。
胡晓光却觉得情况没他想得那样乐观:“我觉得你有点盲目自信,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就算刘家的军官真的有很多人是心里向着你的,肯定也有已经变了心的,你得想个办法区分一下,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拉拢,万一有黑心的卖主求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石昊轻轻拍了拍胡晓光的手背:“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甄别哪些人能为我所用。”
胡晓光:“这些人现在何处呢?”
石昊:“各个大营里都有,大多都在戍边。”
胡晓光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说:“那你还得想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把他们连人带兵都调到你身边才行,拳头握紧了才能有力量。”
石昊莞尔一笑:“我觉得你真个宝贝,我真是捡到宝了。”
“说正事呢,别贫。”胡晓光一嗔,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我一直挺奇怪的,这个袁国舅实在像个权臣,但是你爹似乎又很信任他重视他,这实在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了?”
“你看,首先你爹靠自己打不下这天下,哎你别不承认,没有袁家军和你外公的刘家军,你们家根本没法脱颖而出;然后刘家没人了,袁家来帮忙了,最后你爹赢了,很显然袁家的力量是取得最后胜利的砝码。一般来说这样的功臣在建国后都容易被猜忌啊,怎么你爹一点不猜忌他呢,甚至明知你娘死得疑点重重,仍然封了袁家女儿为皇后,绕过你立了个小太子呢。”胡晓光缓缓说出心中疑问。
石昊轻声叹气:“你有所不知,袁家实力雄厚,即使我父皇也不能轻易动他们。”
胡晓光不信:“他实力雄厚为什么不造反啊,当什么国舅,当国王不是更好,说到底是没雄厚到能让天翻地覆的程度,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依附你们石家了,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再想想。”
石昊蹙眉又想了想,父皇对袁家还真是十分信任,这种信任到底源于何处呢?
他把记忆中关于袁家的所有事情都翻出来回忆了一别,思索了很久之后才缓缓道:“大约是因为袁国舅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是为人谦和。袁家前朝任郡守之时曾靠贩盐富甲一方,大武立国之后一直极为清廉,那日去他府上你也看到那情形了。他又对我父皇母后忠心耿耿,一心只想辅佐太子殿下治理天下。”
胡晓光听他说完之后忍不住笑了:“你在逗我吗,你不觉得你那第一和第二条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么。还有最后一条更扯淡,你爹还活着呢,他却一心想辅佐你弟弟治理天下。你这是单口相声吗?”
她这样一说,石昊也察觉到有些异样:“几十年日日都这样,早已习惯了,你这样一说,竟真是透着怪异。”
“事有反常必为妖。”女人的直觉让胡晓光觉得这个袁国舅不是什么好人,“或许你爹是被他蒙蔽了,或许你爹觉得自己的实力足够震慑他,又或许你爹觉得他反正只是想要辅助袁家外孙,说到底那也是石家的种,反正让谁当太子不是当呢,不如选个稳妥的当。”
石昊苦笑了:“你倒是看得通透,也许以上都有吧。”顿了顿,他又道:“下次跟我进宫,你防着我那太子弟弟些,不要靠近他,那可不是什么善良天真的小孩子,你以为袁国舅害我的那些事儿,他不知情么。”
“他并不可怕,”胡晓光摇了摇头,“他不过是圈养在笼子里的一头虎崽子,没见过山林的样子,若有一天失了皇后和袁国舅的庇护,他出了笼子也做不得百兽之王,最多咬死几只身边的。你倒是挺可怕的,你都知道他们要害你,还能没事儿人一样淡定地在人家面前晃悠着。”
“我只不过是虱子多了不痒。”石昊含笑看着她,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之前只不过是生无可恋,随时可以去死,所以才看一切都淡淡的,如今却不一样了。
胡晓光没注意到石昊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还是不能放弃从你岳父身上找突破口。”
“什么意思?”这句话让石昊听得有些糊涂了。
“就是一方面增强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削弱敌人的实力嘛,笨!”
……
石昊又在京畿大营里待了半天,胡晓光跟着他一起巡查了士兵的训练情况,顺手帮忙改了改巡逻制度,又教了几个巡逻换岗的手势暗号,建议除了明哨最好再增加些暗哨,换岗时间,暗号和哨位都要经常变,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为好。
马冀中大为惊讶,瞪着她道:“王爷,你新收这个小侍卫竟是识字的,还懂兵法,怪不得末将跟在王爷身边这许多年,王爷都没对末将起点那啥心思,末将真是自愧不如。”
“……”
石昊腾得脸红了,绷紧了面皮没说话,假装没听到,跟这个傻缺争辩起来,只会越描越黑。
???
众将官闻言齐刷刷对石昊行注目礼,满眼都是探究。
看到石昊那比霜还冷的脸色,众将官立刻决定找个软柿子捏,又开始盯着胡晓光看,想找出点端倪来。
这个二货!胡晓光心中暗骂,一本正经道:“多谢马都统谬赞了,我听王柏说你一直对帐里一位年轻将官青眼有加,赞不绝口,不知是哪一位青年才俊让马都统念念不忘放在心上,可否介绍给在下认识认识。”
!!!
众将官闻言惊悚地看了看身材魁梧高大的红脸糙汉子马冀中,立刻齐刷刷低头检查官靴上是不是有泥巴。
马冀中:“我说过吗?”
王柏:“嗯,你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在革命博物馆被讲解员煽情说哭咯,泪点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