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傅站了起来,“出了何事?国舅为何如此慌张。”
袁华俊面色狰狞:“有人造反。”
皇后和太子大惊失色,齐声道:“什么!”
王太傅脸色微变,仍镇定地问:“太平盛世,何人造反,国舅爷是否误会了。”
袁华俊冷哼了一声:“马冀中无召无旨,却带着京畿大营五万兵士全副武装进了京城,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王太傅终于脸色大变:“马冀中岂敢如此大逆不道!”
皇后无力地跌坐在做榻上,恨恨地哭泣起来:“他有什么不敢的,太傅啊,你想想他头上的主子是谁?”
袁华俊被这女人哭得心烦:“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皇后被兄长训斥之后,一眼看见石恒呆呆地坐着,她更加控制不住情绪,上前抱着太子嚎啕大哭起来:“本宫现在不哭还能怎么办呢?本宫早知道那石昊是个不安分的,如今他功高震主,更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现在他听说皇上身子不好,料想没人管得了他,竟然撕破脸皮,不惧天下悠悠之口想来跟我的恒儿抢皇位了。”
袁华俊脸色阴沉至极:“皇后别哭了,当务之急是带太子离开京城,臣方才得到消息,二十万威北军已经开拔,太子出城往北,等与大军汇合后再做打算。”
王太傅听完皇后的哭诉,正在思忖,听袁华俊这样一说,他顿觉不妥当:“威北大营为何也会来京城?两座大营同时动作,此中是否有所误会。太子先莫要慌乱,不妨先去问问皇上此事,老臣近日虽然没有上朝,皇上打算阅兵之事也略有耳闻。”
太子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母后,要不然儿臣就先去问问父皇?”
袁家兄妹同声道:“你不能去!”
王太傅疑惑道:“为何太子不能去见皇上?”
王太傅德高望重,不仅因为他是太子的老师,也因为他为人忠孝至纯,但是在袁家兄妹眼里看起来,那就是迂腐。
袁家兄妹早已经对王太傅进行过多次试探,最终达成的共识是,对这个书呆子来说,谁继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合乎礼法。
也就是说,如今石恒是太子,所以他支持石恒继位,可若是一日石昊是太子,他也一样会支持石昊继位。
袁华俊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安排了杀手去暗杀皇帝,没料到皇帝早有防备,如今双方正打得你死我活。
“不能再耽搁了。”袁华俊懒得跟这迂腐书生废话了,他不耐烦地起身,瞥到皇后身后一个锦缎包袱,他立刻明白这是为太子准备的新帝登基冠冕礼服。
袁华俊上前拎了那包袱,一手拽着石恒的胳膊便走:“我刚才又带了些人进来,趁着我的人还能抵挡一阵子,赶紧走。等马冀中的大军进城了,想走都走不了!”
王太傅拖着病体起身,拉着太子不许他走:“太子,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能擅自离京。只要你不走,你就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老师都会为你据理力争的。”
太子急了:“老师,你看不到秦王派马冀中带兵来杀我吗?不走我就没命了!”
王太傅卧病许久,情绪激动让他喘息不已:“太子莫要妄加猜测,皇上若是健在人世,绝对不会让你们兄弟相残,定然会给你一个说法。皇上若是已经归天,太子本就是储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没有登基大典,也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秦王若是杀你就是在弑君,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我,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太子急得连尊称都不用了。
太傅极力劝解道:“太子,老臣虽不十分了解秦王脾性,但是老臣知道秦王是个聪明人,笃定他不会做出蠢事。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归心,即使秦王想要篡位,弑君也是最蠢的方法。所以太子不能走,你留下我们就还有机会。”
太子拼命地想甩掉王太傅的胳膊,偏这老头虽然干瘦,手上却十分有劲,他急躁起来:“你说他是聪明人,这是骂我蠢吗?你是我的老师还是他的老师,你怎么替他说话呢?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总在我面前夸赞他,让我跟他学,原来你根本就是石昊的人!”
王太傅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年纪,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太子石恒的胳膊,细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出,看起来像是两只无助的鸡爪。
皇后急怒交加,上前帮忙拽开始石恒,呵斥王太傅道:“你这无用的老儿,还不放开太子,不要碍事!”
听到皇后这样说,再看看拼命想要挣脱的石恒,王太傅眼里神色失望至极,他仍不肯放手,艰难道:“孩子,老师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帮你。你不是喜欢老师的孙女慕枝吗,待咱们师徒一起闯过这一关,老师便将她许配给你。”
袁华俊神色蓦地一冷,他立刻想起袁锦绣这不听话的丫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万一有个好歹,自家已经没有适龄的丫头可以嫁给石恒做皇后,心里一阵恼火。
他厉声质问太子:“你与锦绣早有婚约,岂可同其他女子私相授受。”
太子被人说破了心事,正在无地自容,这时候隐隐听见外面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他简直要哭了:“舅舅,舅舅,这声音,难道是,那些人已经进城要来杀我了?”
袁华俊心里忖度马冀中的部队这时辰应该只能到城外,这些打杀之声恐怕是皇帝寝宫中传来的,他不好说破,只能含糊道:“快走。”
太子愈加慌乱,王太傅只是死死地拽住他的袖子:“太子,太子,三思啊。”
太子终于恼羞成怒,他气急之下,一转身看见袁华俊腰间佩剑,顺手□□,反身就是一剑刺入王太傅的胸膛。
王太傅瞬间松开了手,他甚至听见了宝剑刺入血肉,割断胸骨的咯吱声,他低头看向胸间,双手握住染血的剑身,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然后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自己悉心教授了十几年的那个孩子,喉咙里呵呵地出了几口长气,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向后仰倒,瞪着眼睛气绝身亡。
皇后惊叫了一声冲了出去,她不敢看死人的眼睛。
石恒杀人之后呆住了,他看看自己的手,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袁华俊用力从王太傅胸前把剑拔出,那可怜老头儿的尸身震动了几下,血溅了一地。
袁华俊顺手拉起王太傅的官袍擦了擦剑身,不耐烦地对呆若母鸡的石恒道:“杀个人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人家石昊在你这个年纪都能独立领兵作战了,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
太子听了石昊当年的旧事,他立刻道:“我不怕,我没怕!我还能再杀。”
“行了,快走吧。”袁华俊很不耐烦。
太子一脚踏过老师尚有余温的尸身,跟着袁华俊走了。
皇后、太子跟着袁华俊悄悄地从神武门出了皇宫,从北城门奔向威北大军之时,马冀中的大军刚好从南城门进了京城。
马冀中进城之后立刻按照石昊的计划,跟提督衙门配合着将全城戒严起来,所有的城门、官府衙门、官员府邸、全部围住,不许人员随意走动进出。
朱广才满脸是汗地跑来找他:“马都统,出大事了!皇宫有异动,宫门紧闭,所有侍卫都不见了。”
荣世昌在旁问道:“为何不进去查看?”
朱广才身后跟着的花参将焦急道:“荣将军有所不知,皇宫的城墙有十米高,所有的宫门被人从里面封死了,没有云梯根本进不去,除非拿巨木撞门,但是宫门岂是随意可撞的,就是撞,也十分不好撞开啊。”
马冀中神色一凛:“世昌,我跟老朱带兵去宫外看看,部队交给你了。”
荣世昌立刻道:“有我在,你放心。你先带人过去,云梯我来安排,马上送到。”
马冀中带了人马飞速跑向皇宫,到了东华门口,果然如朱广才所言,宫门紧闭,里面隐隐约约有哭叫声传来。
马冀中皱了眉头:“别的入口呢?”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朱广才仍然急得咣咣拍门:“全是这样的,侍卫们不知道去哪里了,大门全部被人从里面栓死了。”
马冀中暴躁起来,抽出宝刀顺着门扇中间的缝隙插了进去,一面去砍那门栓,一面高声吩咐人快去弄云梯来。
“都统,你这样没用的。”朱广才急得快哭了:“宫里的门栓上都包着铁皮,砍不断的,而且一共有三根门栓,你便是砍了一根,也还是进不去。”
马冀中愤然抽出了宝刀,王爷给他的命令上说,千万不能让石恒继位,所以一定要将皇上、太子,同文武百官隔开,要预防皇上提前禅位,最坏的打算也不能让他们在驾崩后举行登基典礼。
但是如今宫门紧闭,里面什么情况难以预料,石恒会不会先动手,强行登基,如果石恒先登基了,那么王爷的处境就会很被动。
马冀中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他咬着牙重重得跺跺脚,再次传令下去,不仅要云梯,撞木也要,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马冀中正在无计可施暴跳如雷地等着攻城工具,东华门忽然咯吱晃动了一下。他立刻挥手让众人安静,靠近仔细听去,门内确实有响动的声音。
朱广才忍不住问道:“是谁?”
门里有个微弱的女声哭泣着道:“外面可是马冀中马将军。”
马冀中立刻道:“正是在下。”
里面的人听到是马冀中后,忽然像是放心了,另一个苍老些的女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去摇动门栓:“我是韩氏。”
马冀中一愣:“你是韩姨娘?”接着啪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末将见过韩贵妃。”
朱广才扒着门缝焦急道:“韩贵妃您快些把门打开,里面出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存稿,确定了石日天下一章会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