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在三川界和霜临界交界处,巍峨的雪山脚下,早已经搭好了祭祀的高台。
凡是在三川有官职,归属于北宫氏族的人都要到场,元乘昏迷着都被担架抬着去了。
山脚下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五彩帐篷,整个孟冬节大约会持续半个月左右。许多专门从别处赶来的行商和游人在此驻扎,或是售卖商品,或是去雪山深处游玩探险。
只待北宫氏族的家主,两界界主北宫辞上台讲话,点燃圣火,东北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会就正式开始了。
一大早,秦义就带着一帮孩子乘坐飞行法器来到了雪山脚下,给个人都安排好帐篷,又急匆匆领着三胞胎参加典礼去了。
行路到途中,李由喜又晕倒了,此刻彩彩正在帐篷里给她号脉。
十阳将有尘叫了出去,抱着胳膊质问:“你还打算跟我们跟到什么时候,你跟她在一起是没结果的,你不明白吗?你什么身份不用我说了吧,你再跟她呆在一起,她可没几天活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你就应该放手。我阿姐舍不得杀你,我可以先放你一马,你自行离去吧。”
有尘目不斜视看着远方,声音很平静却又充满毋庸置疑的坚定,“我不走。”
十阳怒了,长剑出鞘三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了想,又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灵石递到有尘面前,“拿着这些钱,离开她。”不然我就弄死你好了。
落霞扶额,这么一点钱,瞧不起谁啊!但他自然是希望魔珠能回归本体的,可面前的人,也是尊上的一部分,让他左右为难。没办法只好守在一旁,免得两人打起来。
有尘看着天外雪山被阳光照射出的一片金光,只是沉默。
十阳扒拉他,手里那把灵石却攥得紧紧的,没有一点要给出去的意思,“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落霞制止,“不要吵架,好好说。尊……有尘,你说话呀。”
有尘冷不防一掌劈向十阳,十阳忙侧身避开。他一甩袍子,“要你管!”说完转身进了帐篷。
十阳气得:“你!简直不知好歹,看我不一剑砍死你!”
落霞忙拉住他,“算了算了,先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十阳挣开他,“你知道个屁!”也跟着进了帐篷。
李由喜已经醒来了,秦彩彩正在喂她喝药,柔声宽慰:“你要快些好起来,孟冬节很好玩的,有很多远道而来的行商,卖些漂亮的小玩意。珍珠啊珊瑚什么的,还有五颜六色的宝石,可以自己选颜色穿成链子。还可以去雪山里滑雪,泡温泉,风景很美的。”
李由喜对珍珠珊瑚不感兴趣,她包里一大筐呢,不过滑雪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致。
秦彩彩继续说:“你昨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爹说,你这段时间的花销我们都包了,买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就直接记在秦家的账上好了,千万别客气!”
李由喜垂死病中惊坐起,“真的!”
秦彩彩被她逗笑了,见她乖乖喝了药,给她嘴里塞进去一颗糖渍青梅,“当然啦,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呀!
秦彩彩目光哀恸,其实刚刚替她诊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身体有如一团灰色败絮,死气沉沉,恐怕时日无多了。这种奇怪的病症她生平未见,只能用名贵珍奇的草药给她吊着一口气。
李由喜顿时就容光焕发,精神百倍了,起身掀被就要下床。正巧有尘和十阳一前一后地进来,她赶紧吩咐:“快,收拾收拾,咱们出去玩!还有彩彩,我们一起去!”
有尘默不作声,只是蹲下身给她穿鞋,用火红的狐毛披风将她包起来。
十阳哼哼——瞧他那狗腿的样儿!赶紧给我死去!
秦彩彩也不制止,她常在医馆义诊,生离死别看得太多了。病情照这样恶化下去,她的日子恐怕没几天了。与其躺在床上等死,还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雪霁天晴朗,一簇簇未化的白雪挂在帐篷尖上。远处的雪山高耸绵长,皑皑冰峰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李由喜呵出一口白气,揽住秦彩彩的胳膊,“出发!”
比一个人女人逛吃逛吃更有意思的事,就是两个女人一起逛吃逛吃。落霞,十阳和有尘就负责跟在后面拎包。
付钱的时候,秦彩彩直接掏出一块碧绿的玉牌,跟摊主的玉牌贴在一起,玉牌相触发出一阵浅绿光芒。摊主可以直接凭着这块玉牌里记录的账目去秦府要钱。
这种玉牌多是给一些有声望的大户人家订制的,还有受北宫家邀请,来参加孟冬大典的贵宾。
十阳手里举着一大把肉串凑上前来,“有这个就不用给钱了吗?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李由喜瞪他——连吃带拿,你要不要脸?
秦彩彩笑笑,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没关系,这个只能在孟冬节使用。大家随便买,别客气。”
脸是什么,十阳根本不在乎,笑嘻嘻接过。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给落霞借的那套红衣塞进秦彩彩怀里,冲她眨眨眼,“我可不白拿!”
秦彩彩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李由喜福至心灵,一左一右勾住有尘和十阳的胳膊将他们带走,对落霞说:“要好好相处哟!”
走出两步,秦彩彩又追上来,塞给李由喜几个药瓶,“饭后记得吃药!”
有尘替她收了起来,道了声谢。
落霞跟个木头桩似的站在原地,秦彩彩站在他对面,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李由喜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落霞啊,没有情敌,你可千万要争气!别跟沉砚一样!
十阳也跟着摇头,这么好的范本摆在面前,还学成这个样子,真是个蠢材!
又逛了一会,买了些好看的首饰,香包等小玩意。李由喜回头一看,十阳还在。她停下脚步,“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很多余吗?”有没有一点眼力见的!
十阳啃猪蹄啃得满嘴都是油,不以为意,“我就是要在这监督你们!免得有些人,趁我不在又那啥。”
李由喜哦了一声,牵住有尘的手,“别理他。”
有尘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万恶的小舅子,哼。
只是身后跟个尾巴怎么都不得劲儿,李由喜回头看了好几次。十阳嘴里嚼着吃的,眼神却一寸都没离开过,怎么甩也甩不掉,烦人。
她干脆不说话了,牵着有尘在前面走,转了一大圈,来到一处卖兽皮的摊位前。李由喜摸了一把那雪白的狐皮,冷不丁回头问:“圆圆呢?”
十阳抹了一把嘴,“帐篷里啊。”
李由喜急了,“你怎么能丢它一只虎在那里!”她指着周围这一圈卖皮草的,跺脚:“看没看见!多危险啊!万一给人偷走怎么办,你赶紧去抱过来,我们在这等你。”
十阳打了个饱嗝,不明就以:“啥?”
李由喜手指头在块狐皮上戳来戳去,摊主怒瞪,“不买别摸!”她收回手,问:“有虎皮吗?”
摊主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哥,身材魁梧。他一努嘴,示意她看向里间,“那不都是吗,告诉你,俺这啥啥都有,虎皮、牛皮、熊皮、狗皮……”
十阳拔腿就跑,“等着,我马上回来!”
李由喜看着他风一般消失在人群里,捂嘴偷乐,拉起有尘,“快,我们走!”
这个时候,她芥子袋里的陶埙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岭仙馆发的。陶埙空白处一行小字,告知了星蓝石的地点,还附上一张简易地图。
“好像离这里不远。”李由喜看了一阵,遥指雪山,“在那边,刚好咱们还能去滑雪玩!太好了!”
有尘轻轻嗯了一声,李由喜察觉到他今天情绪不高,说:“那我们先去滑雪,再去泡温泉,最后再去找星蓝石好不好?”泡澡哦,你最喜欢的啦!
有尘凝视她,半晌终于应了一声。
李由喜伸出两根手指头戳着他的嘴角向上,“开心点嘛!”
有尘终于被她逗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揉揉她的小脑袋,“好。”
俩人一起朝着雪山去,进山的路口,有很多租雪橇的摊位。李由喜打算租一辆,拉车的是六只毛发蓬松的大狗,毛色黑白相间,足有半人高。脸有点像哈士奇,喘气的时候舌头吊在外面,样子有点憨憨的。
还买了专门喂狗的肉干,不然走到一半它们就得尥蹶子。租车的人教他们如何喂,喂多吃饱了不干活,喂少饿了也不干活,还挺有讲究。李由喜认认真真记了好一阵。
雪橇上铺着兔毛垫子,配了防风的毡帽,毛毯等。内部还有机括,两侧可以展开,封顶,变成一间小屋子。底部存储了清水和干粮,如果在山里遭遇雪崩或者暴风雪,可以用来避难,晚上还能躲在里面休息,特别全能。
李由喜自然选了最大最贵的——不差钱。
从始至终,有尘都安静立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去挑最壮最高的雪橇犬,租最贵的车,然后奉上秦彩彩给的小玉牌,交了租金。绿光一闪,雪橇开始按时收费。
租车的老板最后还送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雪山里著名的景点,比如圣女出生的万松林啊,雪山下的月牙湖啊,露天温泉馆啊这样的。还有最佳欣赏日落的地方,可以遥看整个北宫氏族宫殿的地方,等等。
光是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这些地名,李由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俩人窝在软软的雪橇座上,握紧缰绳,向着雪山深处,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都想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