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图书馆里满是占座复习的人,安迷修也是复习大军里的一员,他有一篇很重要的论文今天就要交,他已经熬了两天了,他闷头灌下咖啡,进入无我境界写论文。
“还差一点……胜利就在前方!”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打下最后一个字,安迷修如释重负,他再仔细检查了一遍了,终于打开手机翻出备忘录找出教授的邮箱地址。
他登上□□,打开邮箱,邮箱有十几封未读邮件,大部分是广告,他扫了一眼将所有邮件标记成一键已读,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将论文发给教授,确认发送成功以后,他正想退出页面,却发现有一封未读邮件。
有轻微强迫症的安迷修理所当然地去查看了那封未读邮件。
真奇怪啊,竟然不是广告,而是一句话。
“我想回家……可我不记得了……”
安迷修正疑惑着这个邮箱地址是谁,便将那个邮箱抄了下来,回了一封邮件。
“你是谁?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你。”
安迷修等了一会,没有新的邮件,他暗道这不会是某个无聊的人的恶作剧吧?他困意翻涌,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耗着,便收起电脑准备回寝室睡觉。
外面日头正大,安迷修觉得很是舒服,打了哈欠。图书馆离寝室有些距离,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看视频刺激刺激疲劳的神经,他打开视频app,首页推送就是凹凸大学的十大灵异事件。凹凸大学全国闻名,也是安迷修目前就读的学校,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视频。
安迷修一向不信鬼神,里面说得信誓旦旦,要不是安迷修自己在这个学校他就真的信了,里面提到的一些凶杀自杀失踪的案子他确实有所耳闻,不过……
“一切的魑魅魍魉,都将在马列主义和马泽东思想下无所遁形。”
安迷修越看越困,他爬楼梯的时候时刻觉得自己能立马躺下睡着,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他正迎面往一个下楼的人身上撞都没看见。
“对不起!”安迷修赶紧道歉,错开一步继续爬楼。
“你等一下。”那个人拉住他。
安迷修勉强睁开他眼皮打架的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眼前正站着一个帅哥,帅哥眉头紧锁,皮肤白皙,眼睛竟然是少见的紫色。
“你还有事吗?同学。”
“你碰到鬼了。”
什么玩意?安迷修有些恼火,这个人是在咒他呢还是耍他呢?大白天见什么鬼?
“你有病啊?”安迷修因为睡眠不足,脾气有点暴躁。
他推开那人,一步跨两级台阶冲回自己的寝室,一路上心里还在不断念叨那个奇怪的人。
“你论文写完了?”舍友问他。
“嗯。”
“谁惹你了?我们好脾气的院草脸这么臭。”
安迷修气冲冲地将在楼梯上的事一吐为快,舍友听完笑得直不起腰。
“你说我们学校怎么还有这种奇怪的人?皮肤白得跟没晒过阳光似的,眼睛还是奇怪的紫色,我见的鬼难道是他吗?”
“等等!紫色眼睛!白皙的皮肤!那不是雷狮吗?”
“哈?”
“就是那个开学就闻名遐迩的校草,他是我们直系的学弟啊!你竟然不知道他!”
“校草还兼职当神棍?再说,他一个男的我了解他做什么?”
安迷修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冲了个凉就爬上床睡觉。
“安迷修,我跟你讲,那个雷狮据说真的有点邪乎。”
舍友锲而不舍地爬到安迷修床上分享他知道的八卦:“他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讲话,还有大半夜有人看见他独自在学校游荡什么的。”
舍友见安迷修没反应,推了推他:“安迷修你有在听吗?”
“我不想听,我想睡觉。”
“你真碰到鬼了?”
安迷修啧了一声,忍无可忍将聒噪的舍友踹到他自己的床铺上。舍友闭嘴以后,安迷修翻身躺下,不由想到那封奇怪的邮件,想着等醒后他再看看有没有人回,希望不要耽误了事。至于见鬼什么的,活了19年,他还真不信这些。
他梦见一个妙龄少女正在芦苇荡里哭泣,他心生同情,伸手想去安慰她,那妙龄少女转瞬间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骨,一颗松动的眼球骨碌碌滚了出来,粘稠的血从黑洞洞的眼眶中滚了出来。安迷修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跌坐到地上,可地上湿乎乎的,土地因为鲜血的浸润变得黑红黑红的。安迷修被吓得腿软,不断蹬地远离那具可怖的尸体,那尸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他,嘴里还呢喃着:“你说过要帮我的……你答应我的……”
挂着残存血肉的手伸向了安迷修……
“啊!”
安迷修猛地惊醒,过于真实的噩梦让他浑身冒冷汗,他打开手机,时间已经快一点了,舍友被安迷修吵醒,问了句:“你做噩梦了?”就裹上被子继续睡。
安迷修被吓得没了睡意,他的手机突然不断震动了起来,好友申请一条接着一条,都是同一个账号,头像是初始头像,一条一条地发送申请好像非要安迷修接受一样。
太诡异了,即使安迷修劝自己这可能是bug,但联系那个噩梦,他还是不禁汗毛倒竖,他直接把手机一关,眼不看为净。可还没等安迷修把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放回原位,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的声音。
“叩——叩——”
安迷修走到门口,规律的敲门声愈发清晰,他颤抖着靠向门上的猫眼,门外一个人也没有,敲门声突然停了,安迷修的心脏猛地漏掉一拍,突然猫眼里突然出现一个扭曲的人形,他认出门外的“人”就是他梦见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女子。安迷修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寝室里黑暗的环境让他惴惴不安,他连忙爬起来把灯打开,他大着胆子又凑到猫眼上去看,只有一颗眼球的面部让他又倒退几步。他正考虑着如何度过这一晚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安迷修环顾四周抄起自己在社团用的木剑对着门口严阵以待,门刚被推开,安迷修就猛地朝对方劈过去,可他看清来人是谁以后根本来不及收手——他用木剑直接劈向了莫名出现的雷狮。
木剑扎实地劈在了雷狮的肩上,沉闷的响声如同平地一声雷,睡着的室友再次惊醒。
“安迷修,你又在干什……”话还没说完,舍友又倒了下去,贴在他头上的符咒也在凭空出现的蓝火消失殆尽。
安迷修见舍友又睡着了松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清楚该怎么和舍友解释。
雷狮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肩头,疼得他倒抽一口气,安迷修见此一下子没了底气,心生愧疚,他刚才用了多大力气他心里明白,估计折了吧。
“抱歉,你的医药费我会出的。”安迷修慌得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有人会在外面,我还以为……”安迷修想了想,将话咽了回去,“大半夜你怎么会在这?怪吓人的。”
雷狮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怎么还有这种傻子。
“我说,你刚才看见鬼了吧?”
安迷修的笑容僵在脸上,雷狮无奈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空白的符咒,一道电流在纸上烧出焦黑的符文,顷刻间符咒也燃烧起来,雷狮将燃烧的符文塞到安迷修的水杯里,并将水杯递给还处在呆滞状态的安迷修,命令道:“喝了。”
安迷修接过,水面上还漂浮着符咒燃烧后的灰烬,安迷修心理上有点抵触,雷狮看穿了安迷修的小心思:“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听我的。”
听到自己有生命危险时,安迷修也管不上干净不干净了,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说的见、见鬼是怎么回事?”
“那得问你。”
雷狮无视安迷修,口中念念有词,寝室里的灯突然熄灭,几竖蓝光从墙根升起,扭曲地布满整个屋子,安迷修认出那些蓝光形成的形状和符咒上的文字很相似。安迷修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奇怪的人,看样子是个很厉害的神棍。
“天亮之前别出门,天亮之后来找我。”
门被重新掩上,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他掐自己的脸,很痛,不是梦。他又悄悄凑上去看猫眼,没想到那个女鬼还在外面站着。安迷修快哭了,那个神棍不会是骗子吧,他进进出出难道没看见她吗?他不敢多看,赶紧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完全闷起来当鸵鸟。
“安迷修,你醒醒,今天早上有课。”
安迷修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坐了起来,舍友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调侃他:“你怎么了?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差不多吧。”安迷修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一睡着就又回到那个噩梦,他觉得他就要这么交代了。
“不会吧,这么刺激。”舍友完全没看出安迷修的憔悴。
安迷修懒得解释昨晚发生的事,他咽了咽口水,又趴到门上,门外的女鬼不见了。
“谢天谢地。”
“嘿,你看什么呢?”
舍友一招拍肩差点把安迷修的魂都吓没了,受刺激的安迷修把舍友摁在地上教训了一顿。
安迷修恍恍惚惚地上完了早课,从八卦舍友那里问来了雷狮的寝室号,局促不安在门口徘徊。
“你站在这干嘛?”
安迷修一转头,就看见打着厚厚石膏的雷狮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安迷修心虚地上去嘘寒问暖。
“别废话,想好了吗?”
“唉?”
安迷修智障一般的表情让雷狮火冒三丈:“……那个女鬼。”
“你没办法解决吗?那怎么办啊……“安迷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半夜起来驱鬼,后半夜又肩疼得睡不着的雷狮恨不得掐死这个难以沟通的白痴,他忍无可忍用手捂住那张聒噪的嘴:“凡是有因才有果,斩草还须除根。”
“唔唔唔……”
“明白你就点点头。”
安迷修赶紧点头,拍雷狮的手背示意他快放手,雷狮打量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松手。安迷修大喘一口气,连忙把他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完:“你的意思是她的来历吗?可我不认识她,我昨天收到一封邮件,说她想回家,但是忘记了……”
“所以你就答应帮她回家?”
“嗯。”安迷修有些无辜,“我回去就梦到了。”回想起来,安迷修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你可真厉害,这么诡异的邮件你都敢回。”
“那现在怎么啊?”安迷修哭丧着脸。
“你答应了鬼的请求,请求没完成前她会一直缠着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她回家?”安迷修头更大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一个和你毫无联系的鬼怎么缠上你?”
在雷狮眼中,安迷修不仅能作死还可能是个人渣。
“我真的不认识她。”安迷修冤枉啊,她的女人缘一直不怎么样,跟女人结怨结仇就更不可能了。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边说着“我将那个邮箱地址记下来了”一边翻手机,打开手机发现昨晚频繁的好友申请都消失了,他咦了一声,但还是先将邮箱地址给雷狮看。
“你认识这个号吗?”
雷狮单手输入□□号,跳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等级蛮高,安迷修看着那个昵称觉得甚是眼熟。
“这个昵称!就是昨晚加我的那个,不过……那是个小号,还是初始头像,太吓人了,我就把手机关掉了。”
“你总算有点脑子了。”
安迷修勉强接受了这句像在骂人的夸奖,说完他就看见雷狮就申请了好友。
“你干什么啊!对方不是那个女鬼吗?”
“直接问来得比较快。”
安迷修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神棍在想什么了,他想到对面是个女鬼就脚底板就一阵发寒,他往雷狮身后躲了躲。但申请迟迟没通过,雷狮嘀咕了一声“真麻烦”,说完复制黏贴匿名发到了好几个不同的大群里。
原以为大海捞针会了无音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人私戳了雷狮的小窗。
“那是我同学的号,你找她做什么?”
安迷修见雷狮单手打字废力,自告奋勇地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同学询问情况。
“我昨天收到了一封这个□□号发来的邮件……”
“你和她联系上了?她已经失踪好久了,她现在在哪里啊?”
连珠炮弹般的发问砸得安迷修发懵,号主失踪了?
“问问最后见到他同学是什么时候。”雷狮指挥着安迷修。
终于问到想问的东西,安迷修望着聊天栏发呆:“他应该不知道他同学已经去世了吧?还变成了……”
“生死有命。”雷狮冷静的语气一时让安迷修呼吸困难。
“那……”
“她同学说她去了a市,我们得过去一趟。”
“去干什么?”
“找尸体。”
“哈?a市那么大,我们去哪找?”
“她不是给你托梦了吗?”
“???”他又不是定位仪,再说靠那么一个模糊的梦,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不是,老哥你不是神……道士吗?电视剧里道士不是都有特别多法器,不都很厉害吗?”
“你都说了那是电视剧了。”雷狮淡定得像去旅游一样。
安迷修气闷,靠着去a市的高铁上苦思冥想,忍着恶寒一遍遍回忆那个噩梦,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而一旁雷狮竟然睡着了。
“雷狮你醒醒,我们快到了。”
雷狮打了个哈欠:“你一路上想出什么了吗?”
“额……芦苇荡,有水声,偶尔还有特别大的轰隆隆的声音,我只能回忆出这些,再多就是那个女鬼的模样了……这有用吗?”
雷狮一只手绑绷带,单手撑着下巴眉头紧皱的样子特别搞笑,安迷修不小心笑出了声,下一秒雷狮的话就让他笑都笑不出来。
“等事情以后,医药费还有驱鬼的钱一并结给我。”
“驱鬼还要钱!”
雷狮拎着嚎着雷狮黑心的安迷修塞进出租车里,问司机:“这里有那种地铁或者火车经过的大桥吗?”
“有,你们去那干什么?”
“有要紧事。”
不多时,司机就转到了靠近河边的路上,安迷修指着滩涂上的芦苇喊:“对,就是这样大片的芦苇丛。”
目的地到了,司机扬长而去,他们站在河滩边望着绵延数里的芦苇荡吹着风。
“这……怎么找?”
“唉,果然麻烦。”雷狮认命长叹。
安迷修好奇地盯着雷狮隔空在自己脸上画符,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开眼。”省得安迷修刨根问底,雷狮又补了一句,“阴阳眼。”
“好神奇。”
雷狮天生就是阴阳眼,但为了便于融入社会,他就自己的阴阳眼暂时封印了起来,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解开封印。万物皆有气,那玩意的执念那么强应该挺好找的。雷狮四处看了看,就发现了一团黑气。安迷修惊奇地望着这一切,突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芦苇荡里,安迷修抬头看天,这是要下雨的节奏?
“结束了,你打电话报警让他们把尸体挖出来,就刚才被雷劈的那地方。”
“哦哦,好。”安迷修拿出手机发现雷狮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你去哪啊?”
“回学校。”雷狮突然回过头,“再奉劝你一句以后离女人远些,女人跟了你不是多病就是多灾,还有记得还钱。”
“你个神棍别瞎说啊!”
安迷修气吼吼地报警,心里盘算着暑假要打几份工才能还清欠款,唉,人生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