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为n8-513的nexcus8型复制人没有名字。
他是“父亲”制造出来给予友人的礼物,其实这个友人原来拥有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坏掉了,所以他被制造出来送给了友人。连n8都清楚,长得一模一样不代表他们是一样的,所以友人对他的疏离都是可预见的。
n8喜欢称自己为东西,因为复制人只是一个活着的物品。n8这个称呼是友人家里的“knight”叫的,“knight”是个拥有独立思想的虚拟投影,算是n8唯一的朋友。
其实n8不太明白朋友这个词,他一“出生”,“父亲”就命令他陪着友人,他对这个世界的体验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住在友人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衣食住行都有保障,甚至一个人太无聊可以让“knight”出来和自己聊天。当然n8只敢在友人不在的时候让“knight”出来,友人并不喜欢他接触“knight”,而且“knight”更多的时候是在陪友人,n8只有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份。
只有这种时候,n8会觉得孤独,这是他第一个能够理解的情绪,在这间屋子,他是不被需要的多余的存在。n8刚来的时候还天真地幻想过只要“讨好”友人,他也能走进那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所以他很努力地不让自己被友人讨厌。
他拥有一个专门的本子,记录着友人的喜恶,但他和友人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的情报还是“knight”告诉他的。除此之外,里面全是n8画的友人的肖像,抽烟的、喝酒的、皱眉的、面无表情的,这是n8的秘密,就像n8躲在角落注视着友人的一举一动一般,他不敢让别人知道,所以小心翼翼地守护。
为什么不敢让别人知道呢?n8不明白,那种隐藏在身体深处隐秘又喧嚣的情绪好像在逐渐吞噬他的理智,他感到恐慌无措,他要把这些情绪藏起来,要表现得更像一个不碍事的东西,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而n8得知友人的名字又是他到这来以后好几个月后的事了,“雷狮”这个名字他每天都会很有仪式感地在心里重复一遍。
雷狮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他隐隐地察觉到雷狮的不对劲,却不清楚原由。
“n8,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n8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knight”,要知道平日里雷狮从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放任“knight”出来,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knight”神情怏怏,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n8张了张嘴,觉得喉头哽咽:“是和他有关吗?”
他自然指的是雷狮最在意的复制人,名为安迷修的nexcus6型复制人。
“嗯,今天是他的生日。”
n8讷讷地回答:“他原来是去给他过生日了。”
513,n8突然想到自己的编号,猛然鼻头泛酸,他承认自己很羡慕安迷修,即使过了那么久,雷狮还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而自己只是一个碍眼的物件。
“n8,你知道吗?我当安迷修的影子已经很久了,我一直是雷狮记忆中的安迷修,可没有实体的我也只能看着他独自伤悲,我无法拥抱他,无法亲吻他,n8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knight”发自肺腑的自白触动了n8的心弦,可最多余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替他人悲伤呢?
“我……也许……明白吧……”n8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眼底。
“n8你必须明白,算我求你了,我做不到的事你可以。”
n8被对方的请求惊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他连连摇头:“我不行的,雷狮讨厌我。”
“knight”没想到n8会拒绝,n8一直乖顺得可怕,他和雷狮都认为n8这个型号的复制人被设计成了只会遵从命令的工具人,但显然今天n8的表现推翻了他的想法。为此,他感到了一瞬的兴奋。
“n8,雷狮讨厌你,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knight”期待地观察着n8茫然无措的样子,n8不离开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别的什么,正是这别的什么让“knight”察觉到一丝希望,一丝将雷狮从过去的泥潭中就出来的希望。
“n8,你喜欢雷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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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去墓地看望了一下许久未见的安迷修,和他谈起家里两个他的代替品,一个是没有独立思想的赝品,一个是永远摸不到的影子。
“我这样是不是挺矫情的,你都死了这么久了我还放不下你。”
雷狮拉开一瓶啤酒的拉环,啤酒发出噗呲的气泡声,雷狮的心情在漂浮的泡沫中越来越往下沉。
“knight和我记忆中的你很像,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变,我老了。n8这些年倒是长大了不少,他总是很乖,会躲在角落里用湿漉漉的眼神看我,像只误闯进家门的小鹿一样,可怜又可爱。”雷狮谈起这两个代替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笑里不带有丝毫的快乐,他猛灌了一口酒,收敛了笑意,眉间酝酿着悲伤的情绪,“我不敢太接近n8,他和你长得实在太像了,像到我有时候会以为又见到了你。”
雷狮脸上又挂上讽刺地笑:“可他不是你。”
“安迷修,你真的太过分了,人都死了还影响我的生活。”
苦涩的眼泪混合着苦涩的啤酒一并被吞进肚子,仿佛那是治愈经年的思念和悲伤的灵丹妙药。
“要是你还活着就好了。”
雷狮摇了摇空掉的啤酒瓶,随意将罐子扔到地上,罐子发出哐啷声,雷狮注视着罐子滚远了,从兜里摸出半盒烟,一根接一根地点上,在香烟跳动的火光中,往事历历在目,千言万语都在呛人烟味中沉默。他将打火机留在了安迷修的墓前,小小的墓碑摆着这么一个寒碜的祭品,安迷修怕不是要被气死,他生前可是最讨厌雷狮抽烟喝酒的,想到这,雷狮露出一个笑容。
“我走了,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就祝我早点忘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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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屋子里很暗,想来n8应该已经睡了,“knight”也被关了。“knight”估计会告诉n8自己今天去干什么了,他嘲自己竟然有些期待没有感情的n8会为此有什么不同的举动,看来他今天真是醉得不轻。
简单地冲了个凉,但没什么睡意,雷狮索性拿出威士忌给自己倒上,他一边想着心事一遍喝酒解闷,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n8从背后抱住雷狮的时候手还在颤抖,他觉得这太逾矩了,可看着雷狮落寞的背影他还是一步步地靠近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雷狮脑子短路了一瞬,他试探性地问道:“n8?”
“我可以陪你喝酒。”
确认了来人,雷狮反而放松了点,n8估计是受“knight”的委托才来的。
“不需要,你出去吧。”
n8不放又抱得紧了些:“你是讨厌我吗?”
讨厌吗?雷狮问自己,对这个很乖的孩子他自然不讨厌,他只是怕睹物思人所以才格外疏离,难道这让n8产生了他讨厌他的想法?
“我喜欢你。”
雷狮哑然失笑,他是多久没从别人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了,听到n8说出那两个字时,他竟然会觉得这两个字过于动听,快把他的心融化了。
“你懂什么喜欢讨厌,很晚了,回去睡吧。”雷狮掰开n8的手,替他打开了房门。
“我懂。”
雷狮默不作声,nexcus8型和nexcus6型最大的不同就是nexcus8会忠诚地执行主人的命令,倾心于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和自残有什么区别?
“n8是因为喜欢你才一直呆在这,n8每天都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n8嫉妒‘knight’和安迷修……”
n8站在门口,死死攥住门把不肯走。
“‘knight’教你这么说的?”
n8身子抖了两下,支支吾吾的,雷狮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别再那么听别人的话了,你是复制人不是机器人。”
“如果把n8的秘密给你看,你是不是就会相信n8是真的喜欢你?”
n8急匆匆地走了,雷狮本想关上门,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点了支烟坐在床边的沙发凳上等他。他刚才细细瞧了瞧n8,n8真的长大不少,身量气质和安迷修越来越像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雷狮总有种和安迷修相处的错觉。
雷狮烦躁地摁灭烟,他真的一个人太久了,该放下了。
n8很快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本子,他局促地站在门口,显然是闻到了房间里残留的烟味。
“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烟味不好闻。”n8不安道:“是我让你感到烦闷了吗?”
雷狮撑着头看他:“不是要给我看你的秘密吗?”
n8紧张地将本子递过去,但雷狮并没有接,反而一把拉住n8的手腕将n8拉到怀里,雷狮摁住n8的脑袋和他接吻。n8僵硬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偷偷地拉住雷狮的衣服,生怕这是他做的梦。n8没有接吻的经验,被雷狮吻了一会就喘不上气了。
雷狮纤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近在眼前,那好看的唇正与他的厮磨,他的心脏在胸腔里闹个不停,但是好开心。雷狮放开他,n8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气,接吻原来是这么费力气的事吗?
更多,但他想要更多。
(猜猜我删了啥)
雷狮刚下床就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本子,他起了好奇心,打算好好瞧瞧n8的秘密是什么。
那是每一页都“写”着我爱你的n8最珍贵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