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呕吐之后，琪琪扑在林宣怀里嚎啕大哭。
林宣吓坏了，以为琪琪病了，抱着她冲上车往医院开。
剧组旁边有个公立医院，林宣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挂了急诊。
“吃太多，撑的。”医生说。
“撑的？不可能吧，她就吃了一个面包，半杯牛奶，一盒水果沙拉。”林宣把琪琪抱回怀里说。
“她现在的胃也就她小拳头那么大，你以为她能吃多少？”医生再次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你这爸爸怎么当的，也太不称职了，你当她是小猪吗？”
“……”被差了辈分，林宣心里有些不舒服，解释说：“我不是他爸，是我妹。”
医生抬了抬眼镜，“哦。”了一声。
游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让你威胁恐吓，你看，撑坏了吧？”
林宣被揶的说不出话，心里闷闷的难受。
从早上到现在，他这心情就跟过山车是的，林琪有机会重新醒来，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可是小孩子烦人也是真的，处处不听话，挑战他的耐心。
这种耐心和别的不一样，很琐碎。
他自认，不是给个没有耐心的人，他为了拍好戏，一个表情，一句台词，可以反复琢磨一天。
但从琪琪醒来，到现在，不过是一个半小时，每一件事都出乎意料，鸡飞狗跳。
他想起来，有人说：“小孩子睡着是天使，睡醒是恶魔。”他以前从没体验过，常年待在剧组。
回家，孩子一有事，他总说：“找你妈妈去。”
林琪从来不吼孩子，耐心和他们讲道理。
原来，孩子的吵闹，调皮，是这样的难以忍受，她居然忍了七年。
现在想来，自己给林琪的，孩子的，真就是丧偶式婚姻。
“哥哥，不疼，不哭哭。”琪琪小脑袋蹭着林宣的胸口说。
林宣这回听的认真，一下就懂了，这是说自己不疼，让他别自责。
心头暖暖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来医院的路上，助理王玲已经找导演协调了下时间，林宣的戏被调到了下午，拿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林宣便带着琪琪回酒店。
王玲的效率很高，刚回到酒店不久，从家政公司找的保姆也找上门来。
“我叫周霞，今年37岁，这是我的中级育婴师证件，从业时间有八年了，八年来，照顾过9个孩子，每一家雇主对我的评价都是满分。”
周霞身材中等，圆脸，面向看着祥和，穿着也朴素得体，工整的递上自己的证件给林宣查看。
林宣检查完她的证件，颇为满意，递回给她，还是没把话说满，“这样吧，你先试用两天，琪琪若是喜欢你，你就可以留下照顾她，去留全在琪琪，留下工资可以翻倍。”
琪琪身子躲在林宣后面，歪出小脑袋，怯怯看向陌生的周霞。
周霞喜，不住点头，“您放心，我可有孩子缘了，我之前照顾的每个孩子都特别喜欢我，我走的时候，都拉着我的衣袖，哗哗的哭呢。”
周霞自夸了两句，才把视线转向一直懵懂看着她的琪琪。
她弯下腰，两只略微粗糙的大手响亮的拍两下，打开，胖脸堆上笑，“琪琪，阿姨和你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琪琪仰起头看林宣，林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蹲下身和她平视，“这是哥哥给你找的周姨，她会给你做好吃的，会和你一起玩游戏，你要有礼貌，先和周姨打个招呼吧。”
“姨姨好，我是琪琪。”
小孩子其实也很好哄，专心和她一起玩游戏，她很快会和你亲昵起来。
周霞带琪琪一起玩芭比公主，不一会，琪琪咯吱咯吱笑起来。
被琪琪的哭声折磨了一早上的林宣，这会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你真的打算把琪琪交给保姆，自己去拍戏啊？”游游问。
“那不然呢？”林宣说：“不拍戏，让琪琪喝西北风啊？
虽然游游说不出他具体的任务，但他有信心，林琪会回到他身边，他总不能变成穷光蛋，让老婆孩子没钱花呀，但是他以后，一定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老婆孩子的。
“话说，你是系统，能看出来这个周霞靠不靠谱吗？”
游游耷拉下脑袋，“抱歉，她之前并不在林琪的生命轨迹里，我看不出来。”
“那她要是敢欺负琪琪，你总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吧？”
游游竖起耳朵，来了精神，“这个可以。”
林宣住的是酒店式公寓，厨房一应炊具齐全，周霞做的饭不错，琪琪乖巧的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周霞又带着琪琪消了消食，到睡觉的时候，琪琪和周霞友谊的小帆船，立刻翻了，闹着只要林宣。
“你来回摸她小耳朵，很快就能睡着的。”周霞向林宣传授自己的小妙招。
林宣没办法，只好和她一起躺进被子里。
琪琪软软的小身子，使劲往林宣怀里拱，小短腿翘到林宣腰上，滑下来，又翘上去，执着的要横在他腰上，林宣觉得好笑，伸手帮她固定住，一手抚摸她小耳朵，小胖手有样学样，捏着林宣的耳朵，又在他额头甜甜的亲了一下。
林宣感受到了她浓浓的眷恋和依赖，心里一片柔软。
*
“上午的事不好意思啊，琪琪人小，不懂事。”化妆间里，林宣向岳淼淼说。
琪琪睡着了之后，他就赶来了剧组。
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当年她拽着自己营销，甚至出了一本书，胡编乱造了一通和自己的恋爱史，恶心透了。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上辈子已经杀了她了。
这辈子他打算离她远远的，此刻无关痛痒的，轻飘飘说一句，揭过上午她被吐的事。
“没事，我怎么会和琪琪一个小孩子计较呢？”岳淼淼笑的毫无芥蒂，“琪琪很可爱啊，我很喜欢她的。”
林宣见她不像作假，但印象中，她并不是个心胸宽阔的，心里有些疑虑，想不通，只好先放下。
此时的林宣，演了十几年戏，表演功力深厚，几场戏下来都是一遍过，演技震撼人心，导演周放赞不绝口。
岳淼淼的戏，明显拖了后腿。
上一辈子，那时的林宣也是新人，演技虽然过关，但没那种震撼人心的惊艳感，岳淼淼的演技就凸显不出来差，现在参照物不同，她一下就成了木桶上最短的那块板。
岳淼淼感觉到了导演的不满意，这戏刚拍，被换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姿态放的极低，缠着导演给自己讲戏，不时轻轻拍掌，嗲成娃娃音，“哇塞，导演说的真好……导演知道的好多呢……导演好专业呢……我好崇拜你呢。”
中间，手机滑落到导演脚边两次，挺着胸脯蹲下去捡起来，从导演的角度看，春光一览无余。
林宣想吐。
转场间隙，忽的，林宣的脑子里传来一阵露天抢地的哭声。
是琪琪醒了，没找到林宣哭的。
“游游，快上飞行表演，把琪琪哄好。”林宣说。
“我正在飞，”游游上蹿下跳的，“貌似不管用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你。”
“我下一场戏马上要开始了，我总不能罢演吧？这样，我打电话给周霞。”
林宣对周霞的印象分大打折扣，照理说，琪琪哭这么大声，她应该能听见。
电话打了两遍才通，林宣还是克制住了语气，“周姐你干嘛呢？琪琪醒了，你快去哄哄。”
“我听见了，肚子疼在厕所的，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次卧里，正和周霞开车到激|情处的李明“艹”的骂了一句，他们是夫妻。
这里租房贵，她又不愿意住沉闷的地下室，加上李明在郊区的工地上干活，她就和几个人合租。
李明每次有需求了，都会挑雇主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比宾馆环境好不说，还不用花钱。
周霞上一家工作的雇主，一直有老天太在家里，李明憋坏了，于是今天头一天，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两人正闹的激情，先是琪琪震破天的哭声让他坏了情趣，现在又是电话，原本就脾气暴躁的李明气坏了。
连上身的衣服也不穿，“艹”骂骂咧咧的起身去主卧，一巴掌打在琪琪身上，“哭什么哭。”
李明力气大，一巴掌下来，琪琪脸直接杵到床上，吓坏了，哭的更大声。
“琪琪被打了，你快来啊。”游游急急的说。
林宣脑子忽的炸了，扔下剧本就往回跑。
助理见忽然跟箭一样冲出去的林宣，先是懵，下一秒冲出去追，边喊，“林哥你干嘛去啊？马上到你的戏了。”
“琪琪出事了，你帮我跟导演请假。”
现成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岳淼淼和导演也被这变动震惊住。
“你别冲动啊，”赶过来的周霞拦住李明又要伸过去的胳膊，“你这样打，她身上会有痕迹，容易被发现，我会被投诉失业的。”
“要不是顾忌这个，我刚才招呼的就是脸了，吵死人了，我最烦孩子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让她停下。”李明还是气呼呼的说。
“小孩子越哄越能哭，想让她听话，不能用这种，”周霞诡异一笑，“去，浴缸放上水，把她闷进去，捞出来，几个来回，以后保准乖巧的跟个小狗的。”
“遭了，周霞要放水闷琪琪，你快来啊。”游游怒了。
“我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两分钟。”林宣脚下油门踩到底，捏着方向盘的手发白，胫骨凸起。
水龙头哗哗往下流水，浴缸的水越积越多，李明拎起琪琪的脖子后衣领，把她往水里闷。
危险来临，琪琪像一只被抓住了头部的螃蟹，拼命挣扎蹬着四肢。
游游全力使用系统法力，努力把琪琪定格在空中，但幼崽的体力太小，李明按着琪琪一寸寸朝水面逼近。
琪琪震天的哭声在林宣脑子里一遍遍回荡，太阳穴一突一突鼓起，血液奔腾，气血乱蹿，耳膜轰烈。
电梯的红色字母在一层层闪烁跳跃，1,2,3,4,5……
心脏一下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