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今日我们换个比法。”不远处的成飞也搭箭射了出去,同样是正中靶心,只是他的靶子正中裂开了几分。
“三箭齐发,或者比谁能射中更远的靶子。”
“皆可。”秦深并不怎么在意,自一旁的十七手上接了三支箭,都搭在了弓上。
“来。”
“成飞天上气力比旁人大,何必较这个劲?”太子肃摇头,不是很赞同。
“无妨,臣比成公子也大上两岁不是。”秦深等成飞也搭好了弓,便一起松开了手去。
射箭的玩法多的是,既然不服,一样一样比过也无不可,刚好让小姑娘看看热闹。
否则小姑娘整日不能如前些日子一样跑跑跳跳,总是疼的眼泪汪汪的,可真是个小可怜。
“好。”箭矢还未射到靶子上,已经有人开始鼓掌喝彩。
阿芙往日在宫里各处跑来跑去玩,演武场也来,但是鲜少瞧见有人比试的样子。
场中几个少年虽年岁不十分大,但是姿态之间,已见日后风采。
秦深骄傲,太子少年老成,陆天稳重,成飞虽性子莽了些,却也是个相貌好看的小公子,就连三皇子,也生的白皙可爱。
最耀眼的,自然是秦深。
至于站在她身边的洛卿,虽也生的极为好看,却并未怎么引起阿芙的注意。
“公主莫要太大力了,小心将手拍红了。”一旁的宫人略有些无奈,温声劝了句。
她家小公主,看见热闹便开心的厉害,也不怕手疼。
“阿芙知道了。”小姑娘并不在意,眼巴巴的瞧着那箭矢射出去的方向。
“中了中了。”
阿芙翘着脚看的兴致勃勃,嗓音脆软,落入了在场许多人的耳中。
“平局。”三皇子站在原地,远远的看了一眼结局,颇有些高兴,而后宣布了结局。
他年纪小,还不能挽得动太大的弓箭,但是生为男儿,看着这般景象,还是极为爱看的。
“公主,您的脚可好些了?”洛卿笑着看阿芙,并不怎么在意不远处的结果。家中交代过了,让他多与公主芙接触。
“与你何干?”阿芙并不怎么给他面子,仰着小脸认真的看着他回了句,语气并未恶意,却让洛卿兀自尴尬。
阿芙不喜欢洛卿,其中原因其实很少有人知道。
贵妃曾问过她,当时她的回答是,那个人看她的眼神里,有阿芙不喜欢的东西。
才七岁的阿芙,还分不清太多复杂的东西,但是对于旁人的善意和恶意感知却十分敏锐。
那个人指的是洛卿,阿芙总是觉得,洛卿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想要拿走自己的什么东西。
她不喜欢。
“卿只是关心公主而已。”洛卿虽年纪还小,面部表情却恢复的极快,不过是僵硬了一瞬,便又挂上了笑容。
其实洛卿生的很可爱,有酒窝,又年纪小,笑起来很讨人喜欢。
阿芙身边的宫人微有些歉意的看了洛卿一眼,“洛小公子,我家公主性子养的娇惯了些,还请见谅。”
这位洛小公子,虽公主并不喜欢,却也还是姓洛,在宫中,也不必闹的太难看了。
毕竟在陛下眼里,也是看在洛家的面子上,才择了人入宫伴读。
“卿知晓,且并不介意。”洛卿低头有些赫然的笑了下,神色阳光可爱,满是真诚,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和阿芙在一处。
“你若是不去与深哥哥他们比箭术,便往一边站些,莫要挡着本公主的视线了。”
阿芙往日也喜欢看好看的人,但是她总是欣赏不来洛卿的可爱,所以说话极为直白,并不会特意维护何人的面子。
不远处秦深和成飞已经换了比法,由宫人挪着靶子往后去,每次移动些许距离,而后由二人搭箭去射。
比了四轮都是平局,只最后一轮,成飞的箭矢偏了几分。
是九环。
“再来。”成飞并不服气,攥了下拳,逞强了一句。
“不比了。”秦深将手上的弓箭递给一旁的宫人,抽空看了一眼在那边一个人手舞足蹈的很开心的阿芙,语气平静。
“秦深,我一定能赢你。”成飞攥紧了拳,神色满是不服气。
顾家姐姐和兄长哭诉时,他也在场,顾家姐姐常给他买各种好吃的,他答应要给顾家姐姐出气的。
“习武之人,可为强身健体,也可为保家卫国,但是不是你用来逞强的资本。”秦深站定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丝毫看不起。
“你的手臂已经快撑不住了。天生气力比旁人大是你的优势,但是也还是需要循序渐进。”
这番话,是他当年习武时,父王告诉他的。
当时他不服输,父王第一次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承认自己输了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便是根骨比旁人好上些许又如何,在他还稚弱时,总要承认自己还不够强的事实。
“你现在的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秦深认真的夸了成飞一句,而后抬步离开了原地。
依着成飞的资质和心性,以后必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
秦深曾在高高的城墙上看见过两军交战,也见过父王上阵杀敌的样子,那时他不过三四岁。
所以他知道,一个优秀的将军,对守护一座城池的将士有多重要。
成飞是个好苗子。
“多谢。”还拿着弓箭的成飞双臂还有些微抖,脸色变了几变,而后才开口道了句谢。
不管怎么说,秦世子也夸他了,便是他再别扭,也该开口道谢。
“太子哥哥,深哥哥。”阿芙努力着要自己单脚站起来,也不让一旁的宫人靠近她,小姑娘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脚伤还未好,莫要任性。”太子肃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一旁的宫人上前去抱阿芙。
阿芙其实被太子肃训的有些习惯了,吐了吐舌头便乖乖窝在宫人怀里,还朝着秦深偷偷使眼色。
“既然呆着无聊,可将女夫子请去你那,莫要落下太多课业。”
宫中的公主们也有平日里上课的地方,宫中聘了京都极为盛名的女夫子,还有宫人学识渊博的女官共同教习。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礼仪等,都是要学的。
阿芙并不十分喜欢去,因为女夫子大都十分严厉,课业虽不重,但是总会告诉母妃和皇后娘娘,着实有些烦人。
但是阿芙极为喜欢学画,因为教画的女夫子性情温和,与她极为投缘。
但是也不是说阿芙别的学的不好,只是她并不事事争尖,所以才显得平庸了几分罢了。
在此事上,太子肃和秦深的态度截然不同。
太子肃总觉得,既有余力做到最好,便不必藏拙。
秦深却觉得,只要小姑娘觉得自在就好。
最拔尖的那个,未必就见得最快乐。
“阿芙知道了。”小姑娘噘着嘴应了,眼珠子滴溜乱转。
她才不会乖乖听话呢。
“孤送你回去。”太子肃摇了摇头,神色一本正经,在阿芙眼里真真像个小古板一样。
“深哥,母后请你去一趟。”
“是。”秦深看了小姑娘一眼,示意自己也爱莫能助。
皇后有请,他不能不去,太子送小姑娘回去,肯定要亲自派人去请夫子过去的。
虽然宫中的女夫子并不是只教阿芙一个,但是东宫的人,总是能请来人的。
毕竟宫中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先生。
小姑娘伤了脚,必定不能学舞,依着太子的性格,必定是要请小姑娘最为头疼的那个夫子。
毕竟小姑娘也只有琴艺稍稍弱上几分。
“都散了吧。”太子发话,在场之人莫能不从。
几个伴读自然是要各自归家而去,三皇子身边的宫人也将自家主子带了回去。
“臣等告退。”陆天领着几个伴读拱手之后便离开了演武场,秦深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只剩下被宫人抱在怀里的阿芙和太子肃对峙。
“太子哥哥,实话实说了吧,阿芙不想学琴。”
小姑娘深深呼吸了一下,满脸正色。
“为何?”太子肃站在地上,比小姑娘平白矮了几分,语气却十分平静。
“手指疼。”小姑娘娇气的理所当然,声音娇娇软软,让人十分有冲动应了她。
“学东西总是要吃几分苦的,你若是不善琴艺,日后若是用上了,又该如何?”太子肃板着脸看她,眸色满是不赞同。
他了解阿芙,必定不是因为手指会疼一个原因。
小姑娘并不讨厌练琴,只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懈怠的。
可是其中缘由他问不出来,便只能逼着小姑娘学。
“可是阿芙琴艺并不差,只是并未出类拔萃罢了。”阿芙眼神闪了一下,嘴上却还是逞强。
“阿芙不想练好吗?不想听见女先生夸阿芙吗?不想让父皇母后和贵妃娘娘因为阿芙骄傲吗?”
太子肃拿捏小姑娘的七寸极准,才七岁的小姑娘,骄傲并不比何人少上几分。
“可是阿芙若是事事比旁人强,这阖宫的人,便只晓得阿芙一个公主了。阿芙不愿意。”
阿芙不是不懂事,相反,她心思极为敏锐,也会极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