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隆冬将尽,到了年关,莲衣由于最近训练完毕,整个人相对清闲,每日不过是美容护肤,散步小憩,就对青鸟国的年节风俗有了莫大的兴趣。
其实青鸟国和古代中国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相对年轻活泼些,譬如年关,更看重的不是团圆,而是休憩和玩耍。到了最后三天,就连青楼都关门休息,姑娘们都忙着睡懒觉,有的还跑出去购买年货,会会家人什么的。
莲衣因为是穿越来的,对这里的活动还热衷不起来,只是叫人找了一些晾晒得很干燥的竹子来,然后还制作了几幅对联,贴在自己的住所门边,看着喜气。
到了一年将尽的最后一个黄昏,平地里忽然起了风,天地阴惨惨的,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莲衣吩咐小厮在院子里的破盆里燃放爆竹,趁着那飘飘洒洒的雪花,越发显得热闹;加上院角那一株腊梅开放,真是说不出的喜气。
莲衣看了一会,就回到临时支起的案板前,叫珍宝二人一起搭帮手,包饺子。
珍儿对这种面皮包馅的食品很好奇,何况莲衣还准备了三鲜馅和肉馅两种,叫人新刮好的两头尖尖的木棍也很好玩,用在手里,渐渐地也能让面皮自动旋转起来,擀得又大又圆……
宝儿则和莲衣一起包饺子。
莲衣看珍儿把衣服上撒得都是面粉,就去给她找一件旧衣服当围裙,这边宝儿则指着她的鼻子笑道:“看看你,弄得跟花脸猫似的!”
“哪里有,这里,还是这里?”珍儿随手乱摸,逗得宝儿更是哈哈大笑。
“做什么呢,这么热闹?”正玩得开心,古琴师那清醇的嗓音蓦然响起。
珍宝二人慌忙起身见礼,却被他摆摆手止住,随手抚摸着手里的一盏莲灯说:“你家姑娘呢,怎么不见人?”
“哟,古琴师,别来无恙否?”正说着话,莲衣拿着一件旧衣,笑呵呵地出来了,随手教珍儿前后反穿,可不就是一个围裙的形状?
古琴师瞧着有趣,便捏着下巴问:“这是做什么?”
“这个么,叫做围裙,是做饭时穿在外面的,可以防止把衣服弄脏!”莲衣说着话,招呼古琴师一旁落座,便问他有没有事。
“有什么事,不过是有一阵子没见你了,不知你琴艺练得如何了,特意过来看看。”那人偏说得一本正经,眼里却含着促狭的亮亮的笑。
“那要不要莲衣焚香沐浴,这就请师傅指教一下?”
“行了行了,你快忙你的吧——真没想到,你一个大家闺秀,居然会亲手做点心的,还不知哪位将来有此口福……”古琴师见莲衣挽起衣袖,微微露出皓腕,一双纤纤玉手,灵活地捏着一个个白生生的饺子,不禁好生羡慕:这个女子,还真是妙手慧心啊!
“行了,待会孝敬师傅一盘也就是了,省得有人在旁边垂涎三尺!”莲衣忍不住白他一眼,馋得跟小孩似的。
“什么垂涎三尺啊,为师不过是闲来无事,要你待会陪为师去放河灯的!”古琴师莫名的玉面微红。
“古琴师,哪有大年夜放河灯的?”珍儿擀着面皮,不禁快口道。
“这你这小丫头就不懂了,大年夜放河灯,最灵的——你想大伙都热热闹闹过年了,河神也寂寞不是?”
“嗯,这倒也是!”珍儿傻傻点头。
宝儿却和莲衣相视一笑。
主仆四人分别吃过了饺子,莲衣叫珍儿收拾碗筷,又让宝儿帮自己穿厚些,打算就叫宝儿一起陪自己去了,古凤鸣却微微摇头,说放河灯是不需要其他人作陪的,宝儿也笑笑的止步,目光里却有些促狭,只是叮嘱姑娘小心河边路滑,早去早回。
莲衣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与古琴师一路乘车,来到了离幽梦馆最近的河边——塘柳河。
彼时,天色微茫,大雪乱飞,古琴师将自己的貂皮大衣披到莲衣身上,然后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河边,果然见前面不远处,有疏疏落落的人,正放了各样的灯到半是融冰的河面上。
莲衣见放河灯的多是青年男女,心下了然,却故作不知,在古琴师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盏精致美丽的莲花灯推入河中,不小心触了一下河水,只觉得冰冷彻骨,正要起身,古风铃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说,“不要急,闭上眼,许个心愿!”
莲衣见他神情严肃而庄重,就听话地闭上眼睛,只觉眼前薄薄的昏暗中,依稀一点朦胧的晕红,手又被热热地握着,忽然就有些感动;然而想了想,却还是许了个凉薄的心愿:
希望我在这一世,能活得好!
至于幸福,她是不敢期冀的!
再睁开眼,果然接触到古琴师灼灼的期待的眼神,却只是笑了笑,看了看那远去的莲灯,说:“回去吧!”
“等一会,急什么,等河灯飘远了,河神知道你的心愿了——再走不迟!”古风铃依旧紧抓她的手不放。
莲衣觉得有些异样,果然见他温柔地凝视着自己,问:“许了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好,你只需要说说,是不是和你的终身大事有关?”古琴师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手指还无意识地划着她的手背道。
“嘿,入了青楼,还谈什么终身大事?”莲衣苦味的讥讽着,就要起身。
“莲衣,听我说,过了年,你就快15岁了,你真的打算就此坠入青楼?”古琴师却执意地拽住她道。
“不是打算,是没有办法!”
“如果说,有人想娶你为妻……你是不是,同意?”他居然期期艾艾地问,害羞的黑眼睛,宛如温驯的小鹿一般。
“什么?!”莲衣不觉浑身一震。
“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填房?”他不觉捏紧她的手道。
“填房,你曾经有过一房妻子?”莲衣怔怔地问,心里却翻腾得厉害;她知道,一个转机出现在了面前。
“是,只不过,早年因病亡故了!”古琴师苦涩道,茫然地望着夜空,似乎是回忆着那早已逝去的魂灵。
“只不过,做一个琴师的填房,也不是很有身份的事,你,会不会介意?”他依旧握着她的手,黑眸闪烁着复杂而又诡异的光芒。
“我,不知道;只怕还是抬举了我……”莲衣如实道。
“那么,你好好考虑一下,过两日就告诉我,我好叫人着手安排,免得……徐大娘抢在我的前面!”
“究竟,徐大娘和你是什么关系?”莲衣灵光一闪。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我走到这里,愿意在这里落脚,而她也刚好需要我这类人而已!”古琴师淡然道。
“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我这一会实在冷得很;咱们,先回去吧!”莲衣咬住下唇道,她这一会实在心里乱得厉害。
“莲儿,你是一个好女子!”古琴师忍不住抚抚她的鬓发道。
“好女子?自古红颜多薄命,我,连一个红颜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素颜罢了!”
“素颜,恰恰是绝色!”古凤鸣低声道。
他默默地将莲衣拥在怀里,莲衣并不拒绝:她只是,在这个世界,太孤单,太无助,想要汲取片刻的温暖……
雪更大了,飘飘洒洒落在他们四周,很快就他们变成了两个雪人——他们却只是默默凝望,刹那间将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也许凭着这刹那的了解,他们两个也能在这个世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