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一时恼怒要剪头发,既然被丫头按住,也就趁势稳稳心神,喝了一些茶水,忽然想起手里还拎着那袋碎银,就笑着问芊芊:“芊芊,你在这里呆的时间比我长,倒是说说,这银子要如何处理?”说着,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芊芊——
芊芊就道:“姑娘说笑话了,既然银子在姑娘手中,自然归姑娘处置;倘是在人前呢,包房费是十两银子,自然是大娘抽了;其他客人赏赐的,落在明处,那是三七分成,大娘自然占大头;若是无人看见,那自然另当别论!”说着,俏目流盼,似乎对莲衣不无善意。
莲衣诧异,说:“这怎么行,大娘待我恩重如山,自然这些银子也要上交才对……不过呢,你们几个跟着我,也不是白辛苦的!”说着拿出三块碎银,亲手给她们一人一块,自然芊芊的略大一些,人家毕竟是大丫头,但也不算大太多,两个小丫头也不会眼红。如此以来,三个小丫头自然劝主子收了银子,莲衣见状,便道,“这样,你们谁先替我收下?”几个丫头都借故推辞,芊芊更使个眼色,一会都走个净光。
莲衣心想,这个芊芊还挺有眼色的,今日既然说出这番话,又收了自己的好处,便不怕她改日在背后说黑话,所以放心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银子收妥,又按了按,心想:改日万一需要跑路,这可是路费啊!想到这一点,便很自然地想到:以后再收客人的小费,须得注意尽量在暗处,然后再小心收藏了,积少成多,嘿嘿……
虽说她前世不是贪财之人,但现在人在火坑,也只有多存金银,好为将来做打算了!君不见杜十娘还有百宝箱呢,她辛苦穿来青楼,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么一想,就觉得那个凌肉球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出手很阔绰!不过,如有可能,她宁愿对着一头猪说话,也不想再和这厮有什么瓜葛了!瞧他那色迷迷的眼光,似乎恨不能剥掉人的衣服然后一举压过来呢,一张嘴又是一股很浓的臭气……唉唉,这姐儿的钱可不是好赚的!
还好这会丫头们都进来了,服侍着她吃饭,莲衣本来很随和,就照旧让她们在一旁小桌上吃,芊芊客气了一下,也就很乐意地坐下,主仆四人有说有笑地用饭。
用饭间,芊芊还轻声细语地说了些如何对待今日这种局面的话,又说其实姑娘已经应对得很好了,其实根本不须自己多言的;不过,将来等姑娘的根基稳了,门前须得有得力的人守着才行!
莲衣点头称是,很诚挚地说以后要请芊芊妹妹多指教,然后就赏了两个菜过去,芊芊倒很懂事,让两个小丫头一起享用;莲衣便思忖着,将来要好好考察芊芊一番,如果真的很不错,就要想办法收为己用……
一时无话,用过晚饭。
莲衣心中烦闷,又被折腾了一天,刚坐下休息一会,想理理混乱的心绪,忽然听见徐大娘又风风火火地赶来,一路喊着:“莲儿快来,远公子来看你来了,哎哟哟,这远公子出手可真大方,一来就是一个金元宝,姑娘啊,你可要好好招呼人家才是!”
莲衣一听,老大不情愿,心说:咱是清倌,又不留客人住宿的,你晚上来个什么劲啊,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心里忽然打了个突:说什么黄鼠狼给鸡,自己现在……可不就是……鸡么?
一时热血上头,蓦然想起上高中时,有一个女生说她穿裙子走路很像舞女,她冲口说,你才是舞女呢,你们家的女的都是舞女,你们家周围三里的女的都是舞女!
那女生被她堵得很委屈,就说,我只是说你是舞女,没别的意思,就是卖艺不卖身那种!
楚莲张口就道:你正相反,是光卖身不卖艺的!那女生一听,顿时面红耳赤:开个玩笑,你这么介意做什么?!
其实,从这个小事就可以知道,楚莲一向是个很传统的女性,虽然前世已经结过婚,这一世让她开门,不停接客,她还是一百个不舒服,一万个不情愿的!
正磨磨蹭蹭地往门边走,忽听徐大娘提高了嗓音道:“哎哟哟,远公子,小女刚才梳妆慢了些,千万不要见怪呀!再说,第一天,本来晚上是不接客的……”这分明有提醒的意思,却是双重提醒。
“呵呵,徐大娘,这个收着,买些好茶润润喉!”那客人道,声音颇为清朗,有些促狭的意味。
“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唉唉,这老鸨可真是谄媚啊,标准是有银子就是爷啊!
转眼之前,两人来到近前。
“见过妈妈,见过远公子!”莲衣头也未抬,就懒懒地行了个礼——
“呵呵,莲姑娘,我怎么瞅着你面善得很,可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促狭的语声再次响起,一边还作势相搀。
莲衣忽然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