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和日丽,芳草迫不及待的从湿润的泥土中露出头来,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泥土芳香,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云雍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用手轻轻触碰那些初露头角的嫩芽,湿润而柔软,真好。云泽,也该是春天了吧……云泽的春天,也该是这样春意盎然吧。云泽,云泽,那是自己的根,离开了故国的土壤,自己早晚会像没有根的花草那样枯萎而死吧。心里涌上无尽的悲凉,云雍手指微颤,颓然的松开自己抚摸小草的手,那样美好的东西,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公子?公子?公子不必心急,陛下这几日大婚,多少会顾不得您的……虽然您没有被陛下给个名分,但再怎么说,这么多男,咳咳,这么多人中,就您被赐了个单独的宫殿,这也是天大的福分呢……公子,公子……”跟随云雍而来的自然是萧黎赐给他的那两个小童,几日来见云雍性情和善,也不责罚辱骂下人,渐渐的也就多起话来,大多是些劝云雍多多争宠啊,如何讨好萧黎的话,云雍听得心烦,也懒得打断他们,只得充耳不闻,一笑了之了。
“好了,我不是因为那些……”云雍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真有点哭笑不得呢。
“那公子你……”生活在这如同囚牢般的深宫中的孩童怎会明白那些情感呢。
“你们想过家吗?”也许是孤独了太久,云雍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寂寞与思乡,轻声呢喃着问道。
“家?公子是想家了吧?”小童若有所悟。
“怎么,你们从不想家吗?”云雍惊异的发现“家”并没有引起小童的共鸣。
“公子说笑了。咱们两个都是自小买来的奴隶,以前呆在公主府内,公主登了基,咱们也就沾光进了宫。那还不都一样,有什么家不家的!”小童的脸上并没有显现丝毫的自怨自艾,仿佛那是件很平常的事,不值一提。但也许,这样更可悲些吧!
“你,你们……”云雍有些说不下去。
“公子也不能总想家呢!这后宫,一进来就出不去了,想也是白想!与其想那些家啊,人啊的,还不如想想如何讨得陛下的欢心实际些呢!在这后宫里,没有陛下的宠幸,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小童说的煞有介事,仿佛亲眼所见。
云雍有些头痛的一笑。
“公子不信吗?他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就是因为服侍的那个公子突然失了宠,一起杖毙了呢!”小童指着另一个小童说道。
“失宠,杖毙……”云雍喃喃道,想到萧黎用云泽战俘逼迫自己,想到她冷酷无情的抹杀一个个生命,云雍攥紧了拳头。那是个心肠歹毒,蛇蝎般的女人!
“是啊,据说是因为那位公子自己偷偷吻了公,不,陛下呢。这陛下的脾气,说来也怪,对你好的时候能把你捧到天上,要是厌恶了,身旁的人,那是一个不留呢……”小童说到这,看向云雍,见云雍脸色发白,急忙问道,“公子,您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坐会儿。”勉强应付小童两句,云雍呆呆的看着一池死寂的池塘,一点春意不见呢。
“那公子,我和四儿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唤一句我们就……”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不待小童说完,云雍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
“那怎么行!主子在外,做奴才的又怎么能不在一旁侍奉!难道你们就是这么做奴才的?!”来人一步步走近。
两个小童呆若木鸡,下意识的俯首跪好,不敢辩解一句。
云雍也诧异的看向来人,来人不是萧黎,是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一身宝蓝色的锦衣,甚是华贵。这个年龄,应该还是个男孩吧,但既然能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这里,怕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吧,云雍心下一凛。
“阁下是……”不知对方身份,云雍下意识的用上了敬辞。
“呵呵,不用这么叫我,云大哥,你叫我灵儿就好了。”不同于刚刚对待下人的刻薄与斥责,男孩歪起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
“灵儿?你认识我?”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他,也记不起自己是否认识他,云雍眉头一皱,发问道。
“呵呵,一高兴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灵儿,于灵。以前没见过云大哥,只是听说过,心下十分欢喜,就来见你了!你不会讨厌我吧?”男孩有些撇撇嘴,眼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眸中一片不见任何混沌的清纯。
“怎么会……”云雍下意识的不想让这样水晶娃儿般的男孩伤心,自己小的时候,大概也还被大哥和父皇那样的宠着吧。
“于家公子!”小童突然一惊,来不及思索就脱口而出。
于家,云雍这才想起日煚国三大世家的姓氏,于,喻,凌。这个男孩,是于家的公子,两天前刚刚被册封的侧皇夫……云雍顿时觉得头脑一昏。
男孩立刻看向两个小童,隔着宝蓝色的背影,云雍看不清男孩那时的神色,只见两个小童惊恐的低下头,瑟瑟发抖。
“你……”云雍一顿,就见男孩回过头来,灿若星辰的对他一笑,说道,“云大哥,我这么叫你可好?”
“好。”来不及思索,云雍的头脑想短路一般,捋不出头绪。
“那真是太好了,这宫里的人我都不喜欢,一直想来找你呢。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男孩眨了眨眼睛,欢快的笑道。
“那么,你又为什么来这呢?”
“为什么?当然是我想来就来了!”男孩理直气壮,忽而又淘气的一吐小舌头,“他们拦不住我的!”
“……”云雍颇有些无奈的一笑。
“而且,前些日子,我去东郊游玩,看到了一个不知从何处逃出来的人,他说……”男孩将话卡在这,眼毛忽闪忽闪的看向云雍。
“他说什么?”云雍急急的问道。东郊,那就是云泽国同胞们所关之处,逃出来的,除了是云泽国的子民,又能是谁呢?一个多月没得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这个时候听说有人见过他们,云雍心里急迫、担忧、高兴……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看着男孩眼中闪烁的莫名的光芒,云雍心里抽紧的一寒,下一刻,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