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萧黎略一沉吟,就笑盈盈的许了苏子叶的请求。
“谢陛下。”苏子叶报以粲然一笑,大大方方的走到舞台上,从腰间拿出一只玉笛。
清风徐徐,苏子叶肩上的裘绒随之抖动,更增加了几分飘逸,恍若谪仙。
萧黎一时间也有些痴了,看向舞台的眸中突然多了点东西,至于是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柔唇触笛的霎那,清脆的笛声也响起,可是萧黎突然间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的看着男子的瞳眸,墨色的眸子瞬间多了几分玄黑,黑色的海洋里泛着让人看不懂的柔波,水无常势,让人无处躲藏。
看着有些出神的萧黎,苏子叶眼中柔波与笑意更深,手指灵动,柔美清脆的音质像一滴滴流水,滴滴直入人心,让懂乐的和不懂乐的一时间都痴了。而萧黎和他,旁若无人的对视着,眼光交织处,有会心的笑,无法言明的悲痛与说不出的爱恨。
笛声一转,霎时间让人恍若置身于沧海湖泊之中,深山古刹环绕,让人看到了云海,看到了悬崖上的古松,苍茫的山峰……一切是那么的真切,真切到了仿佛可触可感,仿佛就在眼前。
萧黎眼睛一眯,移开视线别过头去,咽了一口香津。
子叶心里暗藏乾坤,好大的一幅山河!这山河包罗万象,可是这日煚,能藏的下你的野心吗,子叶?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自己只能在这么遥远的距离仰望着他……萧黎硬生生的压下心里源源涌上的不安、慌乱,只留下嘴角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静静的欣赏着、探窥着……
“陛下,皇夫愿将此赋随着此曲献予陛下,愿陛下准许小奴代为诵读。”青衣边说便走上了舞台,与苏子叶相视一眼后,轻启朱唇。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青衣的嗓音十分畅快爽朗,娓娓道来间句句透着真诚,渐渐引人入境。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象,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当青衣吟道,“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时,萧黎心突然跳动的厉害,忙抓起案上的梨花醉一饮而尽。
听着称赞自己美貌、智慧的优美词赋,萧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该怒了。看凌风霎那间的错愕,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写的,而现在,青衣打着皇夫的名义向自己献词,既可以说是要自己放凌风一马,又可以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算是好意,可自己心里是这样的不舒服,今天无论自己愿意与否,都必须放他一马,但是……萧黎瞬间覰起了眼睛,心下一冷,到底是自己心太软了,手段太弱了,该知错就改……
笛曲终究是结束了,苏子叶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透出几丝红润,虽有些病态的娇弱,却没有丝毫的娇媚之感,只让人觉得是个浊世佳公子,清然绝立。
望着含笑看向自己的男子,萧黎心头莫名的悸动。
“陛下……”男子身后的青衣对着萧黎一拜。
“子叶这笛曲确实精妙!”萧黎缓缓开口,赞叹道。
“陛下,苏兄此曲甚妙,喻凌自愧弗如。臣认为其余不比也罢,苏兄是当之无愧的头魁!”喻凌从坐上站起。
“呵呵,这家宴刚刚开始,只有你和他两人上台,怎能服众啊?”萧黎一笑,反问道。
“陛下,这还不好办!”喻凌随口应道,“若是有人不服提出来就是了!或是有人自诩能比得上苏兄的,大可以让他上台上来比比嘛!”
萧黎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这个直性子,把宫里当军营吗?转向右边,只看见于灵咬着下唇,似是心有不甘,却一言不发。子叶这一上去,不是让人相形见绌了,就算是心有不甘,大概也不会有人自现其丑!他,到底是打着什么目的!?虽然心里心里不快,但他,总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让自己陷入危险……萧黎猛的一抬头,有着这种想法,不是已经很危险了吗!
“陛下,云雍不才,也愿为陛下抚曲一首。”云雍在远远的位置上站起,音量不大也不小,带着几分涩然,头有些低垂。
萧黎盯着脸颊微微泛红的云雍,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隐隐的了然。他们这种被自己当做奴隶一样使用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真心的,也不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要说目的,五花八门的,其实究根到底还是有所求!只是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公平交易,互不相欠吧!
“你?”苏子叶只是弯唇微笑着,出声的是颇为怀疑的喻凌。虽然没有任何的羞辱之词,只是一声怀疑,却仍让云雍心上一揪。
“陛下,早就听闻云隐国二皇子颇有才华,诗词曲赋上都极有见地,既然云兄愿意献艺,子叶愿在一旁静静赏之。还请陛下许之。”苏子叶仍是淡淡的笑着,说到最后,回身看了云雍一眼,对上了云雍清明中透着几分赧然和苦涩的眸子,牵动嘴角,极富深意的一笑。
“子叶快快入座吧。”萧黎吩咐一声后,看向云雍,“那么不知雍儿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朕颇多期许。开始吧!”
“是,陛下。”云雍躬身应了一声,侧抱着早已准备好的七弦琴,走上台去。他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放好专门抚琴用的小案后,迅速撤下舞台。
看着云雍也要献曲,台下一片哗然。就连坐在其他次席的男宠们也窃窃私语,各种不堪之言阻不住的涌到耳中。
“争宠争到这个份上,真是……”
“他是谁?这些年在公主府内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公主不久前刚弄到手的一个皇子,嘿嘿,说是皇子,还不是和咱们一样……”
而台上的云雍面上是将忍下依旧的微红,抚在琴弦上上的手轻微的颤着,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萧黎斜身依偎在柔软舒适的椅上,低声吩咐着碧儿为她斟酒,深红色的葡萄美酒斟满了精致的银色小杯,清香扑鼻,格外的雅致。既然戏已经演到这了,自己也不用费力的硬去阻拦它正常的发展,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谁都可以,不是吗?
更何况,萧黎咽下一小口血色的酒,摸着小巧的银杯上古致有加的雕刻,淡然一笑。更何况,云雍想要什么自己大概知道,但子叶这次如此这般想要什么,自己还真想知道!这个男人,一直无欲无求的简直都不像人了,要说他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命而来到自己身边,别说自己了,是个人都不会信的!子叶,到底是为什么?我又该不该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