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你要去哪?!”
张弄一进来就看到陆一沉又撑着床站了起来,忙放下手中的冰袋,正准备劝说,就对上后者黑沉沉的目光,动作不由一顿。
“我没事了,”陆一沉收回周身的低气压,清凌凌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沙哑,“去篮球场。”
“可沈姐……”
后面未尽的话在那目光的注视下渐渐消音,张弄在这一刻才恍然意识到,论武力,陆一沉是a中一霸;论财力,他又是陆氏独子。如果不是他喜欢沈姐,不管是哪个身份,都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甚至接触到的。
都怪陆一沉平时在沈姐身边过于无害,让他都险些忘了这位凶名在外——爱情果然使人盲目啊。
莫名其妙地感叹完,张·母单·弄主动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陆一沉满意地收回目光,正准备走过去,却被冰袋挡住了去路。
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皱眉看过去,却见张弄眉目间的惧意一扫而尽,反倒是又举了举手中的冰袋:“陆哥,我知道你担心沈姐,但就算再急也好歹敷个冰袋吧?医生都说了,稍有不慎,说不定以后都不能打篮球了。”
陆一沉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他破天荒地接过冰袋,冷冷地“嗯”了声,稍稍侧过身,果然看到了帘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的沈依斐。
陆一沉敏锐地发现沈依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立刻将这笔帐算在了老杨头上,眼底的阴沉一闪而过,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后者蹙着眉快步走进来,手放他肩膀上往床沿一按,冰冷中隐含担忧的语气跟他如出一辙:“受了伤就好好坐着,瞎逞什么能?”
沈依斐说着,越想越气,接过冰袋往他脚踝处狠狠一按:“还保护?我要你保护?你打得过我吗?”
这夺命三连让一旁的张弄都有些咋舌,深怕这两人就在校医室里打起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一沉却没有生气,他坐在床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周身的气势却明显柔和下来,乖乖道:“打不过。”
那沙哑的嗓音温柔中带着点特别的意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简直是声控福利。
沈依斐手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张弄眼睁睁地看着几乎具现化的粉红泡泡似乎越来越多,一时心中不知是佩服自己这个神助攻,还是愤愤地踢翻这碗狗粮。
就在他纠结是否应该识相地退下时,只听门口传来些微动静,沈依斐立刻回过了神。
或许是那种隐秘的害羞让她有些不自在,沈依斐周身的气压更低了,面无表情地抓住陆一沉的脚踝用力一掰,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咯吱”,一旁的张弄都忍不住歪牙咧嘴,陆一沉却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还顺势动了动,看向沈依斐,本就亮晶晶的眸子更亮了。
张弄:……所以说他为什么不怕陆哥,在沈姐面前的陆哥完全就是小狗啊!就差摇尾巴了!
沈依斐错开视线,看向门口,淡淡道:“进来吧。”
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在陆一沉明显被打断了好事的不悦中,少年背着光走了进来,他修长的手上拿着一副黑框眼镜,往常低着的头破天荒地抬了起来,露出清秀的眉眼——是江一文。
陆一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没有去看沈依斐,更没有看向江一文,而是眼不见为净,看向了窗外。
夏季的天总是阴晴不定的,午后蝉蜕的声音还没有飘远,淅淅沥沥的大雨融进了刺目的阳光里,校医室外传来阵阵哀嚎,喧闹声冲淡了几分校医室里的尴尬。
校医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沈依斐朝张弄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缠住校医往外走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依斐扫了他两一眼,轻咳道:“慢聊,我先出去了。”
“别。”
异口同声的男声在狭小的校医室里响起,两人皆是一愣,又纷纷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唯一不同的是陆一沉借着位置优势牢牢地抓紧了沈依斐的手腕。
沈依斐骤然有种幼儿园老师的既视感,她动了动,感到手腕上的力道越发重了,只得无奈地清清嗓子,顺势“主持”起了这场命运般的会面:“陆一沉,你讨厌他?”
这句话没有具体的指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陆一沉难得没有直接回应沈依斐,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身体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依斐看向江一文:“你也讨厌他?”
“不。”
出乎意料地是,江一文否认了。
沈依斐讶异地挑挑眉,没接话,她知道,他还没说完。
果然,江一文转过头,把目光牢牢地定在陆一沉身上,深吸口气,直起腰,把经年的怯懦努力地藏到眼底,却依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颤抖:“我恨他。”
陆一沉闻言扯了扯嘴角,依旧看着窗外,没说话。
沈依斐毫不意外,她继续看着江一文:“那你想报仇吗?”
这一次江一文沉默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变小了,他才哑着嗓子,虽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沈依斐追问:“为什么?”不是恨吗?
少年闭了闭眼,顿了又顿,最终还是艰涩地开了口:“……因为我才是错的。”
他的出生,对于陆一沉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不管他给自己找多少借口,都无法否认——他是欠陆一沉的。
他可以恨陆让,甚至恨自己的母亲,但绝没有理由去恨陆一沉。
但人啊,总是很难去控制自己的想法。他也不行。
他明明知道陆让是怎样一个人,他明明知道陆一沉经历过什么,他明明知道那些晦暗的罪与错,但那种如影随形的嫉妒就如同恶魔的毒药,从他懂事起就一直牢牢地缠住他,让他永远地躲在角落里,看陆一沉意气风发,看陆一沉直接叫板陆让,看陆一沉勇敢地朝沈依斐迈步……
而他的人生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算计,哪怕是母亲,对他的爱也是扭曲的、不纯粹的。
他怎么能不嫉恨呢?
他无数次想,如果他是陆一沉呢?如果他是,他会不会做得更好?他会不会……成为那个男人、成为母亲的骄傲?
然而让他更绝望和痛苦的是,无论多少次推演,结果都是不会。
他就是不如陆一沉,只是一个懦夫而已。
就像他明明知道陆让绝对在准备什么大阴谋,但却不准备告诉陆一沉。
就这样吧,江一文深吸口气,卑劣的罪恶的痛苦的活下去。这是陆让——他亲爱的父亲,教给他的“人生美学”。
他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正准备转身,只听到少女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呢?想报仇吗?”
“当然。”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江一文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一言不发,终于转过了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像是之前无数次一样,重新躲回自己龟壳里。
然而缩了一半脑袋的龟,抬了一只脚的江一文,突然听到了少年别扭中带着几分执拗的后半句话——
“但我才不跟这种小怪打。”
“报仇,当然要是找boss。”
江一文顿住脚步,他混沌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到身后少女带着笑意嫌弃道:“得了吧你,中二少年啊?”
或许是说出这句话,也像是把心里的某种负担彻底卸下了,陆一沉终于把头转向沈依斐,难得带了几分孩子气,皱着眉:“不中二。”
沈依斐定定地看着他,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强行掰开,一言不发地偏过头。
陆一沉慌了,他有点委屈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牵了沈依斐这么久!
耳尖悄悄地红了,强作镇定的少年努力板着一张高冷的脸,语气却情不自禁地变柔再变柔:“我错了。”
少女一动不动,声音冷冰冰的:“错哪了?”
这一问就让他有些迟疑,慢吞吞地试探道:“……我中二?”
少女还是背对着他,只是冷哼一声。
陆一沉更慌了,他彻底抛弃掉心里那点羞耻,忽视掉某个电灯泡,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沈依斐的胳膊:“我最中二……了……”
话音渐渐消弭在唇齿间,他愣愣地看着少女眼角弯弯,得意地举了举另一只手上的手机,神采飞扬:“把柄,以后不许再逼我吃青菜了!”
陆一沉作为三好邻居,脾气好性格佳还会做菜,唯一不知从哪来的执念就是逼她吃青菜,天知道作为一个肉食动物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陆一沉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眉眼,完全气不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趁机在少女头上摸了摸,在后者“别弄乱我发型”的抗议中,轻柔却毋庸置疑道:“不行。”
他带着笑意轻哄着因为果断的拒绝愤怒地扭住自己手臂的少女,抬眸,不经意间对上江一文的视线,挑了挑眉,看着后者的唇角抿的更紧,幼稚地在心里得意地轻哼了声。
江一文看着陆一沉毫不遮掩的炫耀,心底憋着一口闷气,却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无论是心智,还是爱情。
他再也无法忍受满室的粉红泡泡,转身之前,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刚刚陆一沉斩钉截铁的那句话——
“但我才不跟这种小怪打。报仇,当然是找boss。”
这种?江一文心底略带不屑地嗤笑一声,本该无视这句幼稚的宣言直接干脆利落地离开,却鬼使神差地又转了回来,深吸口气:“我说,你们……”
陆一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江一文的话,他手一压,接起电话,只听那头传来乱糟糟的动静,随即是一道小声却焦急的声音:“陆哥!快来!我们要被一锅端了!”
陆一沉皱起眉,冷声道:“说清楚。”
小弟躲在门后面,看着被一帮警察压住的壮汉,紧张道:“来了帮警察,说在我们这查到了什么东西,把我们几个名下的产业全封锁了,还有……”
“继续。”
“还有……”小弟看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眼镜男——燕京,手微颤着,却坚定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带头的,是燕京……哥……”
“滴、滴、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诈尸了……
先郑重地对所有小宝贝们道句歉:对不起!
主要是前一个月情况有些特殊,我也一直没怎么登录账号,再加上拖延症晚期,也有点害怕(顶锅盖),就……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现在开学啦,我是工科,每天课从早排到晚,忙过医学生(朋友圈课最多的qaq),所以也无法保证日更,大概一周两三更到完结了,不过这本本来就不长,应该离完结也不远了,坑是绝对不会坑的!
我尽量在国庆完结掉,下一本一定存稿再发了qaq,不能高估自己……
小可爱们还是完结后再回来看吧,我到时候会大写加粗标在封面上的,等更太痛苦了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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