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薇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从就近的房间开始搜查。
结果一连三个侦查失败,硬是什么都没翻出来。
反倒是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没有了暖气,这个地方的温度急剧向下递减,不一会儿,上身只穿一件背心的她就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房间和关押你的房间别无二致,你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个软泥怪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粘液已经逐渐干涸挥发,要不要试着再去找找它?在这个鬼地方,也就只有它曾经对自己表达过善意……不过看它刚才那低落又失望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还愿不愿意给自己再叠一层不受攻击的buff。
按照刚才那帮人员的对话,原本关押着这群怪物的房间应该也在这一层。
莱薇侧目,看了看自己来时的方向,除了她的房间外,走廊深处的确还有更长一段通道,只不过那边的灯管都被损坏了,裸露在外的电线时不时冒出滋滋的火花。
莱薇握紧了拳头。
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冲了。
于是她又轻车熟路地避开了两个横在走道上的触手怪,向黑暗中进发。
温度也越来越低,呼出的气也在半空中凝结成白雾,光线越来越暗,她的视野也变得越发狭隘。
唯独脚上传来的黏腻感提醒着她这里也是一片血海,这会儿她反而想回到刚才与两只怪物共处的地方了,比起已知的恐惧,未知的恐怖更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道走了多久。
【过幸运。】
【[莱薇]进行幸运检定:d100=26/65困难成功。】
明明是一个成功的幸运检定,莱薇却感觉右脚剧烈疼痛起来。
【之前的伤口没有完全痊愈,钻心的疼痛让你一个重心不稳,向一侧倒去。】
淦!
莱薇心底把这个强迫剧情照它发展的kp系统父母都问候了一遍。
结果倒下的时候,她却意外地撞开了一扇隐匿于黑暗之中的门。
门内亮着灯,光亮顷刻间洒在了她身上,莱薇狼狈地爬了起来,环视了一圈这个被自己误打误撞打开的房间。
【在跌倒的过程中,你意外发现了一个房间。】
莱薇:……行行行我收回前面的辱骂。
和之前的房间不一样,这间房间非常宽敞,看上去像是一间手术室……不,比起手术室,这更像是一间解剖室,中间摆放了一张带着放血槽的铁床,旁边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手术器材。
看来那帮怪物并没有入侵过这个房间。
【[莱薇]进行侦查检定:d100=51/60成功。】
侦查检定的再次成功让莱薇注意到了一旁的案台上还摆放着一沓资料,她拿起一看,发现竟然是厚厚一沓档案。
正上方的第一页正好写着她的名字,除了她的护照信息外,下面还有她详细的身高体重血型,接着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体检数据。
看来这群人把她打晕了之后还给她做了次全身检查。
她又翻开了下一页。
接下来的几页格式和她的档案一致,加拿大人、新西兰人、巴西人……天南地北的都有,只不过他们的信息上都被用红色的印章盖上了“已处理”的标示。
而这些文件上的尾页无一例外都留下了经手人的姓名。
——约瑟夫·泽尔科斯。
莱薇已经猜到了这份档案意味着什么了。
她现在站在这个地下室的屠宰场里,这里就是他们用来屠杀像她这样的倒霉鬼的地方。
【除了这份档案外,你还察觉到了房间的一角还有一扇铁门。】
莱薇看向了那扇铁门。
和“屠宰场”连接的房间,除了是“储藏室”外,她别无他想。
事实也的确如此,门后的房间两旁摆着数十个等身大小的巨型透明玻璃罐,里面装的……正是之前档案上被标注“已处理”的人。
莱薇已经有点麻木了,她走进了房间内,甚至能够忍耐恶心,仔细端详瓶罐中的人类残骸。
这些人大多都不“完整”。有些是被切断了肢体,有些是被剥去了皮,肌肉裸露在福尔马林中,看起来就像是生物课上的人体模型,每个罐子上,还“贴心”地标上了其主人的名字。
又一个成功的侦查检定,让莱薇注意到一件事——虽然损坏程度不尽相同,但是这些人的内脏都被掏干净了,头颅也被打开,里面的大脑不翼而飞。
要不是之前那场意外,估计她现在也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她继续前进着,然后在这个藏尸室的尽头又发现了一扇门。
这应该是最后一扇门了吧?可别继续俄罗斯套娃了。莱薇心想着,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按下了门把。
她本以为这一路来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锻炼到一个新的高峰。然而门后的东西却让她再一次露出动摇的表情。
这个房间要空旷不少,房间的一侧摆了一张办公桌,上面是堆积如山的资料,而正中央同样是一个等身的玻璃罐,但是和外面那些不一样,空荡的罐子里面只剩下一颗悬浮在福尔马林中的心脏。
莱薇靠近了它,低头看向了罐子上的标签,确保自己刚才不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看花了眼。
标签上的名字她并不陌生。
修。
……
修·泽尔科斯。
莱薇捂住了嘴,向后退了一步。
她后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桌子,直到不小心将上面的东西撞落后,才如梦初醒地低下了头。
被她无意之中碰倒的是一本老式的牛皮笔记本,她蹲下身拾起,轻轻地拂去了上面薄薄的灰尘,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一本日记,日记的署名是——
约瑟夫·泽尔科斯。
***
2016年9月3日,
距离戴尔联系我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内,我想了很久,对于是否要答应他们这个邀请,我踟蹰不前。
诚然,我一直都对他们在南极进行的项目很感兴趣,可现如今修又因为心脏问题倒下,我不能在他病情没有明了之前放他一个人留在伦敦。
可怜的孩子,他的心脏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明明不久之前才更替过支架,现在却仍然像只脆弱的蜂鸟。
无论如何,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是他,其余的事情都得排在后面。
不过话说回来,戴尔他们到底在南极捣鼓什么?这帮家伙,明明期望我加入他们的团队,却死活不肯在我点头答应之前透露半点研究内容,我听说他们的经费来自第八十六区,能让那些家伙掏钱的项目……的确有点让我好奇。
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愚蠢到来找一个生物工程博士去南极观测气象和地磁吧?
2016年10月26日,
修的病情突然恶化起来,他本来就是个羸弱的孩子,现在更是瘦成了纸片,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医生说他不会熬过十九岁生日,我不肯相信,他还那么年轻,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庆祝他上了大学,替他买了一把新的小提琴,他当时笑得那么开心,可现在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连拿起琴弓的力气都没有。
病痛夺走了他的童年,夺走了他成为运动员的梦想,现在又要夺走了他的大学生涯,他甚至不曾交过一个同龄的朋友。
那孩子从来没有享受过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我不希望他病痛缠身、一无所有地离开这个世界。
可我又该怎么办呢?
2016年10月27日,
借酒消愁对于我而言是个糟糕的选择,千杯不醉的体质让我连在酒精中放纵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它的确会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昨天戴尔来游说我,又是老调重弹的事情,我们不知不觉喝了点酒,那家伙的嘴巴在醒的时候坚如磐石,但是在醉酒之后却不比路易十五用唾液拌着泥巴修建的城墙更为坚固。
可是他说的事情实在太过荒谬,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是平常,我肯定会对这种无稽之谈嗤之以鼻,将它们当做一个醉汉的疯言疯语……可他偏偏给我看了那张照片。
上帝啊,仅仅只是回想到那张照片上的生物,我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恶心丑陋的东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亵渎神明。我说不清楚内心这股战栗究竟是出于恐惧还是兴奋,我一方面唾弃它,一方面却不得不承认,它彻底颠覆了我迄今为止对于生物的所有认知。
在这个地球上生存的所有生物都来自一个共同的祖先,这是进化论的一大前提,然而我确信,照片上的那个生物不存在于系统进化树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和现在地球上所存在的任何其他物种都没有亲缘关系,究竟是什么东西创造了这样的存在?
2016年11月7日,
修越来越虚弱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答应了戴尔的请求,前提是他必须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个生物的信息,直觉告诉我,它会成为改变我现状的契机。
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那些原生质般的多细胞肉块拥有无与伦比的塑形能力和坚韧度,它能彻底模拟复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有机的生物。
可惜的是他们手上也只有一个残缺的样本,不过这不是问题,如果我推断没有错误,这些东西应当有无性分裂繁殖的能力,只要培育得当,要让它恢复到巅峰乃至量产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终于明白八十六区为什么要在南极投资这种项目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一个不该有的想法扎根在我的脑子里,并且已经逐渐发芽壮大,我无法遏制地去思考那个邪恶的可能性,每当我看见那孩子挣扎在病痛中的模样,这个念头就越长越壮。
2016年12月25日,
今天是圣诞节,是欢庆吾主降生的日子,但是我在这一天彻底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上帝不曾回应过我的祈祷,那么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我的孩子。
合约已经签订,戴尔也终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关于那个生物的所有信息。
他们管它叫——
修格斯(shoggo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