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安全感,那就不能一上来就搞事。邬希没管掉在地上那堆东西,光着脚跑向秦璟泽,抬手就搂脖子,“这么早就回来啦?”
秦璟泽由着他像树袋熊一样往自己身上挂,稳稳拖住他的腿根,一开口语气却难辨喜怒,“我回来得太早了?”
这两天夜里都搂着睡,不约而同地没提吵架的事,关系明显缓和,邬希没觉察出这态度有丝毫不对,“是挺早的”,还没做好准备呢,人就回来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面颊滚热,连鼻尖都泛红,在秦璟泽的脸上安抚地亲亲,然后把人推开,转头俯身从地上捡了几样东西,迅速溜去洗手间锁紧门。
秦璟泽的目光黏在邬希的身上,指腹缓缓摩挲自己脸上那片被亲的皮肤,触感还有些微微湿润。他的喉结滚动,无声吞咽了几下,一步一步走到另外的浴室,上衣脱掉,镜中映出肌肉隆起的背影。
浴室里很快氤氲出浓郁水雾,但温度很低。所有衣物都被丢在洗手台边。有水珠不断从男人的皮肤上滚落。秦璟泽浑身几乎能冒出热气,随意围了条浴巾,身上的水都没擦,却唯独将头发擦干。
不擦干会滴下冷水,落在希希身上会冰到打哆嗦。希希只能因为他而颤抖,不能因为冷。
连一滴水都会激起他的嫉妒心。
大毛这几天一直寄养在营养师那,屋里没了狗子捣乱就静得吓人。枕头砸到地上的闷响都显得很大声,邬希喉咙里挤出呜呜,用力抓扯着秦璟泽的头发,像是扯住缰绳。
只是手而已,只是手就已经让他想打退堂鼓,质问秦璟泽他妈的是不是想弄死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本就和他自己的手不是一个型号,又狂热而粗暴。
“是为了你好”,秦璟泽还在哄骗他。强词夺理地说若是不这样等下他就吃不下去。可就算是这样受过磨难,接下来该吃的苦头还半分不少,男人之间没那么天生契合,邬希好声好气撒娇求秦璟泽,没有用,就忍不住骂他是畜生。
“疼吗希希”,秦璟泽明知故问,不给邬希擦眼泪,反而俯身,让邬希抖得更厉害。若不是他控制着及时把人扯回来,邬希的脑袋恐怕已经被撞得砸到床头,以这种力度,撞一下就会磕出包来。
想象抵不过现实万分之一,从军训坐背俯卧撑那会儿,邬希就知道这人腰劲儿很大,让他垂涎,却根本没那个本事受住。他也不知道秦璟泽是怎么回事,没吃过猪肉总不能连猪跑也没见过,居然死板地只拘泥于这一种最传统的传教士,像是机械一样无情,却又不肯听指挥。
扯着秦璟泽头发的手力气渐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捋顺毛,他断断续续地念秦璟泽的名字,颤颤表白。
“我爱你”,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主动权,用力和秦璟泽深吻,直白热烈,“我爱你”,翻来覆去,数不清说了多少遍,突然瞪大眼,挤出一声变了调的“呃”。
急促地叫着秦璟泽的名字,他的目光充满惊惧。
“疼了吗”,秦璟泽又问了一遍。抚摸他汗湿的额头,却固执不肯退让,强硬地让忍着点。
其实算不上疼。害怕更多源自于心理上的恐惧,邬希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已经到底了……不行,不行——!”,窄腰被大掌紧紧掐握,薄薄一层肌肉的小腹浮现出一个狰狞弧度。
他头晕目眩,被顶得直翻白眼,连秦璟泽近在咫尺的声音都听不分明,拼命要推秦璟泽的肩膀,根本推不动,实在是受不了,再多一秒都受不了,忍不住扬手给了秦璟泽一个耳光。
打人不打脸。可巴掌扇在脸上,秦璟泽反而兴奋得发狂,一双眼睛都亮了,抓着邬希的手凑到自己唇齿边,虔诚亲吻每一根指头每一处关节,低声哄着,“求你了希希,我得让你知道你是谁的,让他们都知道你是谁的……”
邬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声音全是破碎的。换了只手又给他一巴掌,这次没什么力度,轻飘飘,更像调.情。
不存在温吞,两个男人之间往往是肮脏,伴随着疼痛与暴力的纠缠。太久了,无休无止,一直要到邬希崩溃的地步,尖叫哀嚎,吐出嫣红舌尖给行凶者品尝。小巧的包装袋撕开了三个,东一个西一个地乱丢。说不清楚是谁更疯,总之邬希绝不甘示弱,哪怕体力差得要命,也不会让秦璟泽在他这儿应对得轻松,尽管要以昏睡过去作为代价。
昏睡是最后的宁静。
睁眼时还是深夜,又或许是凌晨,邬希意识回笼,就再没有半分睡意,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身上很清爽干净,被仔细照料过,他的目光落在秦璟泽的手臂上,那一片的抓痕和淤紫简直像跟人打过架,甚至应该包扎一下。他本以为自己会更喜欢温柔缠.绵的那种,但实践出真知,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其实也是和秦璟泽一模一样的野兽做派。
秦璟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邬希醒了。
但他没动,小心谨慎地观察身边人的反应,见邬希眉眼平静,才试探地坐起身,摸了摸邬希额头的温度,确定正常,才开口问,“喝点水?饿不饿,厨房温着粥。”
邬希抬眼与他对视,好半天没有说话。
饥饿干渴可以往后先放一放,他现在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爱我吗秦璟泽?”
“你不尊重我”,他在秦璟泽回答前再度开口。
占有欲,控制欲。总结来说是欲.望。就算他喜欢,这人也不该强迫他,明明他当时都已经怕成了那个样子。强者凭借着压倒性的力量对弱者施加不想要的东西,是暴力。
在ktv的时候扯他胳膊是,争吵之中卡他脖子是,这一次就算是在床.上,有快乐遮掩,根源上也是。
秦璟泽说不出话,浑身僵硬地看着邬希对他掰手指头数出一桩桩罪名。
做到后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冷静下来,回想起袁秦的警告,甚至产生了莫大的恐慌。是他错了,他真的该去接受封闭治疗。就算纠正不了心理,至少也要强制磨灭暴躁发泄的欲.望。
邬希瞥见他的表情,皱了皱眉,招招手叫他过来,搂着他的肩膀放缓语气,“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信不得,但我说的你可以信”,他说爱秦璟泽,不是假话。
“我又没有脚踏几条船的癖好。我是你的,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终于想到这人为什么不待见白文晖了,是因为之前论坛有人拉郎,虽然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但显然这人一直耿耿于怀。
邬希干脆坦白,“我今天请他吃感谢饭的时候都带着林枫,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跟他独处。”
“对不起希希”,秦璟泽咬紧牙关,挣扎着也想作出让步,想说自己再也不会干涉邬希交友,但始终说不出口。
听见道歉,邬希摸了摸他的脸,也说了声对不起。那会儿情绪激动上头,还动手打了脸。
“你想让我在松鼠网发动态官宣跟你谈恋爱吗?”,一直以来都没官宣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但如果秦璟泽想要这种昭告,那就有必要。
不出意料地瞧见男人眼中的渴望,邬希顿了下,“但是要看你表现,我给你时间。”
其实他刚醒过来很生气,最生气的时候甚至想直接威胁秦璟泽干脆以后只做炮.友算了,所以才躺在那一动不动冷静了好半天,把这种荒谬念头压下去才开口。若是真的那样说,本来就安全感缺失的人难免会陷入癫狂。还是得诱导,哄着来。
秦璟泽沉默良久,“过几天我去看心理医生。”
嗯?邬希愣了下。有那么严重吗?虽然暴躁了点,但就算是暴怒的时候这人也没真动手伤了他,其实很克制。毕竟以秦璟泽这种身板,就算不是故意要伤人,但凡收敛不好力气都肯定会让他吃大苦头。
但是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去看看也好,邬希点点头,“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跟学校请假去外地一段时间处理工作”,秦璟泽平静地编造,“顺便就可以看医生,那边有个很有经验的老医生,很出名。”
邬希不疑有他,关注的重点全落在出差上,“什么时候,去多久?”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就走,具体要多久我还不清楚,得去了再看情况”,秦璟泽跟他商量。
“唔”,邬希不置可否,思考了一会儿,扯扯他的衣服,“脱掉”,刚才抱肩膀的时候,他感觉秦璟泽好像抖了下,今天做得太疯,他得看看是不是他把这人抓伤了。
瞧见秦璟泽的表情明显有点僵硬,久久没有动作。他的眉心不由得一跳,有种不妙预感,攥紧手中布料,不容分说往上撩。
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但太多太狠,看起来依然让人十分肉疼。脊背上一条一条鼓起的棱子,纵横交错,皮开肉绽,他认不出是什么造成的,但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秦璟泽主动把作案工具交了出来,捧着一根藤条递给他,低声道歉。
怔了好半天,他才找回声音,“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去看医生吧”,他现在觉得看医生对这人来说非常有必要,必须去看,“我都没说要罚你,谁准你这样自作主张的?”
目光触及秦璟泽的满眼哀求,他绷着脸,曲指弹了一个脑瓜崩,“养好了再去外地,看完医生必须跟我汇报情况。”
听出邬希没有放弃他的意思,秦璟泽才终于恢复呼吸的力气,“我去给你盛点粥。”
粥盛好回来,邬希已经又睡了过去,白天被弄了太久,过于疲倦,心事暂了就又撑不住犯困。秦璟泽端着半碗粥,三两口自己吞咽完,将碗放在外面客厅的茶几上,走路和关门都没什么声音。
他的脸上也有倦意,小心翼翼蜷缩到邬希身边,闭眼休憩。邬希翻了个身,他就立刻睁眼,不轻不重地伸手扶住邬希的腰,熟练地按摩,直到邬希眉心淡淡的褶痕消散,才慢慢将人搂得紧些。
邬希又醒了一次,艰难地从枕头下边摸索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六分。秦璟泽不在他旁边躺着,卧室门虚掩,他想爬起来,但是腰像断了一样,腿也使不上劲。
明明没弄出太大动静,秦璟泽却像是听到他醒了,很快就推门进来,“怎么了?”
邬希有点纠结,盯了他一会儿,声音小小,“……要去厕所。”
“你刚刚在外面干嘛?”,解决完生理问题,邬希试图转移话题。他摸着被窝都不怎么热了,显然是已经在外面待了有一段时间。
秦璟泽把手机通话记录翻出来给他看。是跟袁秦的电话,通话时间足足快两个小时,“家里出了点事。跟老爷子有关系,在跟他商量怎么解决。”
他没说,邬希就没问具体什么事。总之能让秦璟泽花费这么多时间的事应该很棘手,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不耽误你去外地吧?”,他不怎么关心会不会耽误工作,比较关心会不会耽误看医生。
秦璟泽顿了一下,眸色微暗,“嗯,不会。”
回笼觉又睡到快中午,邬希才再次醒过来,也不知是睡太多了还是怎么,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还是体质差距太大。
秦璟泽身上的伤好得飞快,他却瘫在床上哪哪都不舒服,还不愿意让秦璟泽多留几天照顾,一天要催几十遍,让他快去出差。请假歇了两天,他勉强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秦璟泽才去着手准备自己的事情。
回学校上课第一天,林枫没见到秦璟泽在教室门外等着,还很慌张,“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邬希半真半假地瞪他,“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
“哎”,林枫咂了咂嘴,扯开话题,“你今天好奇怪……”,像只狐狸,整个人气质都和以往不大一样,“感冒发烧还有整容作用吗?”
“也不是整容”,他感觉这样说不对,又马上改口,“你用不着整容。就是特别像那种,那种被滋润过的——啧!”,脑袋果然又被敲了。
“秦璟泽去外地有事,期末可能才回来考试”,邬希收拾书包背在肩上。
“那有点久啊”,林枫掰手指头算了算,“你自己住能行吗,要不咱搬回寝室吧?”
邬希摇头,“不用,有大毛呢,而且我们天天打电话。”
不知想到什么,林枫又发出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电话好啊,电话那啥也别有一番滋味,就是天天都来可能不太合理。
“那我就不瞎操心了,你注意身体。中午去吃烧烤不?”,见邬希点头,他又歪嘴一笑,“那等会儿多吃点韭菜,生蚝,大腰子……”
邬希装作听不懂他是让自己吃,钻主语的空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爱吃这些玩意?你最近不行了?”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林枫大怒,露胳膊挽袖子,“我要跟你决斗!”
趁着秦校草不在,他可以放肆欺压邬希小同学!
没嚣张超过半秒钟,走廊里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立刻咳嗽一声,严肃警告他,“不要打架斗殴!”
林枫秒怂,讪讪一笑,“我们开玩笑呢”,然后扯着邬希就一路狂跑,把窘迫甩在脑后,直奔烧烤的乐园。
“慢点走,我腰疼”,邬希嘶了一声。林枫嘴上嘟囔着怎么又犯病了,一边放慢脚步。
邬希当然不可能跟他解释真相。扭头多看了那老师一眼,若有所思。
本怀疑是不是秦璟泽叫人盯着他,但之后邬希就没再见过那个老师,应该只是巧合而已。秦璟泽一个星期之后跟他汇报说看过了医生,正在配合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邬希还和那位医生短暂通话过一次,聊了十几分钟。
期末考试的时候秦璟泽没来得及赶回来,办了缓考,邬希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带大毛去遛弯的时候突然收到赵治恺的短信。
没打电话可能是怕影响他考试。邬希点开短信看了眼,眉头皱起,转头把大毛送回秦璟泽的房子,一边给大毛的营养师打电话,一边叫车直奔邬家。
年轻的时候邬江河身体硬朗,几乎不生病,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透支的身体就暴露出问题。
前面得过一次高烧差点肺炎,这次是半夜感觉身体里疼,疼得快要昏厥,紧急送到医院检查说是胆结石,已经很严重,必须手术摘除胆囊。
手术已经做完了,人也已经出院回家修养着。邬江河和穆秋波都想瞒着邬希不告诉,赵治恺算了下邬希差不多考完试的日子才跟他说。
林叔和于姨好几年没见过邬希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紧张安慰,“先生恢复得很好,医生只说饮食方面要注意,别的都正常”,本来邬江河吃饭就不挑,随便吃什么都行,只图个果腹,让他忌口也没什么困难。
这没办法从根源上安慰到邬希,他的心情仍旧非常糟糕。强忍着没有跟爸妈吵架,尽量平复情绪到稳定状态,然后才搬个小板凳坐下跟他们谈,要他们减轻工作强度。
不求一下子放手,最起码也要慢慢减负,毕竟身体已经不再年轻,经不起这种造作。
穆秋波和邬江河都答应得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能往心里进多少。
晚上邬希甚至都烦躁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在床上打滚。院子里有车驶入,他左右也无聊,听见动静就从床上爬下来,透过落地窗往外看。
耳机里能听到跟他打电话的秦璟泽那边也有汽车声,“这么晚了你在外边?应酬?”
院子里是林叔开的车。另一侧车门打开,却走下一个高大身影。邬希的话音戛然而止,呼吸陡然急促。
他从耳机里听见秦璟泽跟林叔道谢,然后似乎先走到会客厅,跟邬江河寒暄了几句,又和于姨打了招呼。
走路的声音从耳机里听起来没有远近的区别,但邬希如同能感到秦璟泽在朝他走近。他慢慢踱步到门口,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竖起耳朵听。
一直没有敲门声。耳机里却传来秦璟泽跟于姨礼貌道别的声音,还有开门关门声。
“你去哪了?”
秦璟泽似乎思考了一下,“客房,三楼北侧从左数第二间。”
“……”,邬希抿唇,“你来找我,不跟我睡?”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不上家暴,互殴罢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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