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沙漠（5）
闻声和林之下走了一晚的路,除了远远碰见几只小动物，没有撞见其他危险。
比如开始最担心碰见的蛇，也只是看见了沙地上蜿蜒的轨迹,不见真身。
两人一路骑着骆驼前行，困了就在骆驼上趴会。
走一段路再换“岗”。
到了天亮时，沙地上映出一条橙红的日照长线,延绵在远处的沙漠上，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闻声从骆驼上坐直腰，除了屁股和腰有点疼,别的地方还好。
林之下牵着缰绳走在前面,走了一夜他已经习惯了松软的沙地,甚至只是看见个沙坑模样就知道底下是什么构造,会不会“吃”鞋。
“离古城很近了。”
闻声看看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太阳,“等会剩下三个人也会进入游戏。”
“嗯。”林之下说,“我有个预感。”
“什么预感？”
“阿森会选四驱车。”林之下回头说，“我感觉他热衷于这些大型实用的东西,比如无人机。”
“你是想说如果他选的是车，会很快追上我们？”
“是。”
“但他没有地图。”
林之下想了想，“他们会合作的,虽然阿森和苏飞雁曾经有过节，但劣势在前,合作才能共赢,至少在赶上我们之前，会联手。”
闻声好奇问，“那个医生呢？”
“他……”林之下说，“他会想办法让他们捎上自己的。”
“你这么肯定？”
“肯定。如果我给他的建议他有听的话。”
“你给了他什么建议？”
林之下说，“我提议他选个追踪器。”
话说完,他就飞快地看了闻声一眼，果然，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意味深长。
仿佛在看一个蠢蛋。
【弹幕】木兰要被军师气死了
【弹幕】不喜欢军师了！
【弹幕】只是给个建议没关系吧，而且医生救过军师！救过军师！重要的事再说一遍，救过军师！
闻声说，“所以再过三个小时，他们很可能会开着四驱车超过我们，然后第一时间抵达古城？”
“未必。”林之下说，“你昨晚说巫师已经先走，所以阿森他们比我们快也不是好事。”
“嗯？”
“如果阿森不带上我们，那他们就是下一批的小白鼠，巫师热衷布置陷阱，不会让他们轻松过关的。”
闻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之下一脸不怕挨揍的表情了。
这家伙，不是真的白切黑，而根本就是天然黑。
还黑得有理有据。
做着老好人的事却一点也不吃亏。
——你听了我的建议赶超了我们，却不带上我们一起走。
既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那就把我的真诚还回来吧。
闻声对林之下的了解突然拔高了三个度。
还让人挺意外。
她又明白为什么林之下跟她组队她到现在也还没翻车的原因了。
因为她对林之下就算有算计但也是算计得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换一种说法，这也是坦诚。
林之下又回头看她，“你是不是想骂我？”
闻声说，“没有。”
明明有。林之下也不怕闻声骂人，但没从她脸上看见不痛快和难过他又安心了一点。
“林之下，现在我们是不是在游戏里？”
“是。”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在游戏里什么都听我的？”
“是。但我保留一件事的决定权。”
“那现在你要不要用掉那个决定权？”
林之下问，“你是不是要我停止跟陈听的任何接触？”
闻声点头，“是。”
“我听你的。”林之下说，“人情还完了，再帮，会让他觉得欠了我人情。”
闻声轻笑一声，“大概他现在已经觉得在欠你人情了。”
林之下皱眉。
闻声说，“陈听，27岁，小儿科医生。家境小康，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他反而最不成材。毕业后就离家，很少回家。根据旁人对他的描述，对人很有礼貌，不爱说话，不爱运动不爱看电影，不抽烟不喝酒，没有女朋友，甚至没有朋友。调查组问遍了他身边的人，没有得到一个负丨面评价。”
林之下问，“所以结论是？”
“他不是个好人。”
“啊？”
林之下不懂了。
日照渐明，迷离了眼。
闻声看着远景，“林之下，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有的话，那一定是伪装的。陈听看起来纯良无害，待人有礼，但一切做的太完美，那就是在演戏。”
【弹幕】我赞同！！！
【弹幕】会咬人的狗不叫！
【弹幕】草，亏我还想嫁给医生，我瞎了啊
闻声最后说，“你把人情还了也好，至少这个人情没有让你损失什么。以后离他远一点，但也不要绝交。”
她见林之下沉默，眉头拧得跟锁头一样，就知道这家伙又想不通了。
果然是个浸泡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暴风雨的摧残。
不像她和陈听，早就在暴风雨里变成食人花了。
既觉得好笑，又隐约——羡慕。
过了八点，艳阳高照。
虽然从时间上来算拳王他们才刚坐上轿车出发，但闻声觉得很快就能碰面了。
按照他们步行的速度来算，假设每小时步行了五公里，那他们从昨天到现在连夜赶路，走走停停大概走了14个小时，那也不过是前进了70公里。
70公里是什么概念？
如果是四驱越野车，哪怕是在沙漠的特殊地形上，以每小时150公里的速度，也能在半个小时里追上他们。
所以赶路就变得有些徒劳了。
倒不如悠哉一些。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头顶上的太阳也渐渐毒辣起来。
“前面有一片绿洲，过了绿洲就快到古城了。”
闻声往前看，一会就看见了那片小小绿洲。
说是绿洲，但实际不过是由十几棵树，还有二三十棵灌木组成的小小绿景。
只不过它们的核心是一汪湖水。
无数飞鸟起飞降落，轻啄水面。
周围没有别的动物，只有飞鸟。
远看湖水有些黑，并不清澈。
等闻声走近了，才发现那黑色的不是湖水，而是密密麻麻的苍蝇。
那只有百来平方米的湖水上，竟站满了苍蝇。
它们的身影几乎铺满了整个湖泊，成千上万地站在水面上，搓着手似在捧水而饮。
水里浸泡着各种鸟类的尸体，闻声甚至看见了一只已经高度腐烂的阔耳狐，凄凉地卧在水里，早已死去。
湖水散发着阵阵腥臭味，这水让人完全没有饮用的欲望。
不断有飞鸟掠过，吞食水中苍蝇。
对它们来说这里是绿洲，对闻声来说却让人充满了不适。
林之下说，“走吧，这里的水不能喝，有毒。”
闻声说，“有毒？”
“也不是所有沙漠绿洲的水都有毒，但这里的明显不能喝。”
【弹幕】科普它来了！
【弹幕】行走的百科全书他来了！
林之下说，“绿洲的形成是由于远方的雨水渗入地下沿着不透水的岩层流到了沙漠的低洼地带，可是上千年的蒸发让这片水源的盐度超过了海水，所以哺乳动物根本不能正常饮用。”
闻声看着那漂浮在水面汲取水分的苍蝇，“它们呢？”
“苍蝇不同，它们可以在体内净化盐分。”林之下又说，“那些鸟儿也不能喝那些水，所以它们通过捕食苍蝇来获取水分。”
闻声了然，“聪明。”
“这就是进化吧。”林之下说，“但也不是全部绿洲都这样，有些绿洲的水是干净的，但附近的地图没有显示。”
闻声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地图来看一眼，忽然知道了什么。
林之下这是把地图都给背下来了？
——牛。
她正想着，忽然背后传来不同于广袤沙漠上风沙的呼啸声。
还伴随着隔绝于荒凉沙漠的机动声。
她和林之下同时转身，就看见沙坡下一团风沙席卷而来，以飞快的速度朝他们开来。
——果然有人选了四驱车。
闻声说，“把骆驼收起来。”
林之下立刻把骆驼收回背包里。
阿森在沙漠上一路狂飙，终于是见到了活人。
快到两人附近，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几乎是在两人身边画了个半圈，撩得尘沙飞上半空。
阿森收起车顶，车内的清凉扑了林之下一脸。
林之下走近了一些跟他打招呼，“阿森，陈医生，苏小姐。”
苏飞雁没理他。
陈听跟他打了招呼。
阿森朗声笑了起来，“你们走的可真慢！你这么聪明怎么不选辆车，让我猜猜你这次又选什么了，难道又是转运珠？”
他的笑声尖锐难听，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讥讽。
但林之下不在意。
他退后一步打量了一遍这车子，
“根据系统分配的物品使用准则，车子的油一定有限额。以油箱容量的高标配来算，这辆车的油箱容量应该在100升。你们从降落点到这里的距离，有近100公里，结合沙漠地形和你们的速度，燃油综合消耗量应该是每100公里耗油12升。”
阿森不以为然说，“那我也还能再开800多个公里。”
“可是你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吗？”林之下友情提醒说，“你再这么飙车的话，剩下的路就要靠自己走了。”
阿森嗤笑，“那我们做个交易吧，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线索在哪了。”
林之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有个人肯定知道，巫师。”
“杨洪辉？”阿森看了一眼陈听。
陈听查看了手里的追踪器，“有个红点还在前面，不过他在原地逗留很久了。”
阿森说，“走。”
林之下问，“你不带上我们？”
阿森嘲讽说，“带上你有什么好处？”
陈听说，“带上他吧，天这么热，你看他什么装备都没有。”
林之下看着陈听，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在发自内心地劝阿森带上他。
可闻声说他都是在演戏。
都是假的。
他不信。
一直没开口的苏飞雁忽然冷不丁开口，“行啊，他上来，你下去。林之下可比你有用多了不是吗？”
陈听一顿，干扯着嘴角说，“我下去没关系，但追踪器也没了。”
苏飞雁轻笑，“你不是说红点在前面，还一直在逗留吗？看来巫师已经找到线索了，那我们还要你的追踪器做什么？你选吧，是你留在这，还是军师上来？”
【弹幕】这里的妹子都这么飒的吗
【弹幕】我发现狙击手特别爱怼人打脸，叫苏怼怼吧哈哈哈哈
【弹幕】求打脸！求医生不渣！！
林之下没有插话，他在等陈听的回答。
头上烈日火辣，阿森已经关掉了车里的冷气。
——耗油。
虽然他假装不在意林之下说的油量问题，但下意识就关掉了。
草，他怎么就这么在意林之下说的话，他会催眠术吗？
气氛还在僵持。
沙漠的热气蒸腾，仿佛将所有人都置入了桑拿房里。
陈听收起笑脸，说，“走。”
几乎是瞬间，苏飞雁讥讽一笑。
阿森也一笑，随后启动车子，撇下了一地沙尘离去。
林之下耸了耸肩，偏头看着闻声，有些抱歉，还有些难过，更有些挣扎，“我现在跟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闻声被逗笑了。
“林之下，你真是瞎得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闻声：今天也是操心的一天啊。
林之下：噢噢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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