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信上说得没有这么直白,但也信誓旦旦言明若是乔青不去,十成会后悔。
乔青嗤笑一声,韩国不过弹丸小国,如今这个时代,国力拼的主要还是人口和资源,论起富庶程度,它也远远不及大齐。
虽然对这位天香公主说的还不以为然,可乔青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吃了这激将法,给了这位公主一个机会。
倘若她所言不能让乔青感到满意,那这就是最后且唯一的机会。
天香公主进来天禄阁的时候,先被人拦了下来。
“公主见谅,容老奴冒犯,陛下吩咐,今日进天禄阁者必须通过检查,主要是看您身上是否携带兵器,若是可以的话,请您把头上的簪子也取下来。”
一般来说,乔青是不会单独一个人见外国使者的,即便看起来是单人,屋内的房梁上也会藏着几个暗卫。
但谁让天香公主让乔青不高兴了,她今日如了不喜欢的人意,总得给对方添点堵。
“请。”
这位在宴会上寻死觅活的公主大大方方地让人检查,神情恭顺,脾气好得和昨日判若两人。
负责查看她情况的嬷嬷确定她没有藏什么东西,特地检查了她的手指和皮肤,确定这的确是一位公主,而不是像那日乔装成舞女的刺客,没有再为难她就放行了。
挡在天香公主和乔青之间的是一张长方桌,乔青坐在方桌后的高椅上。
她今日穿得是藏青色的常服,内衬依旧是纯白的颜色,精巧的玉冠束发,泼墨色的长发衬得年轻的天子越发唇红齿白。
昨日天香公主并未仔细观仰天颜,但如今看来,这位齐国天子的确生得十分秀美,当得起一句天人之姿。
或许是因为并不在正式场合,也或许是并没有把今日召见她的事情当回事,这位年轻天子的姿态比起昨日随意放纵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
不,更准确的说,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猛兽,倘若小瞧了他,下一刻他随时能扑上来,用锋利的爪牙咬断她的脖子。
天香公主温顺行礼:“妾身韶华见过齐王陛下。”
天香只是这位公主的封号,她的名字是冯韶华。
乔青却懒得同她客套:“朕的时间很宝贵,看到那香没有,等那香燃尽了,就请回吧。”
后者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香炉,细细的檀香已经燃了大半,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截。
按照香料的燃烧速度,怕是剩不下半盏茶的功夫。
天香公主看了眼左右,直截了当道:“妾身求见陛下,是想要助陛下得到韩国。”
乔青坐直了一些,她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冯韶华便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妾身的母亲乃是韩国先后,但父王待我同母后并不好……”
这也是韩国送天香公主来的缘故,她的身世和乔青有点像,同病相怜,韩国正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博取乔青对自家公主的怜爱之心。
乔青听得十分荒谬:“打住,你先缓一缓。”
这破理由,乔青是不信的。
一个被封建思想彻底洗脑的女性,在出嫁从夫之后,心偏向了夫家,利益也向自己的小家倒塌,这个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天香公主还没有嫁到齐国来,而且一看也不像是那种顺从没有主见的女人,就因为自己小时候不被皇帝宠爱,所以就想颠覆自己国家的政权,把国家都送出去。
就算韩国本来就是小国,仰仗强国艰难存活,这两者性质还是区别很大的。
“你是当朕是傻子吗,你说什么都会信。”
冯韶华道:“陛下自然是不会信,但有件事我想请陛下知晓,我的父亲前些时日见了越国国君,越国狼子野心,早就视我韩国为囊中之物。比起落到越国蛮夷手中,齐国仁爱,妾身更愿意让韩国成为齐国归属。”
这次乔青无情打断了她:“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越国的确是蛮夷,可朕也并不仁爱。”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打定主意做个暴君,仁爱两个字就和她沾不上边。
一将功成万骨枯,将领杀了那么多的人,哪个天子手上没有沾几点血。更何况很多时候,豪绅的利益和平民百姓的利益是冲突的。居庙堂之上,最要不得就是妇人之人,否则就会频频出现为了保住一个人的命,却牺牲了更多无辜者的事情。
她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尽量让齐国的百姓过上平安富庶的生活,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时代维持自己的本心。
冯韶华又道:“妾身希望陛下能够助妾身得到韩国,妾身立下条款,割让韩国十二城,换取齐国庇护。”
“香已经快燃尽了。”乔青颇为不耐烦,“你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说实话,乔青有点失望,这事情对这位天香公主而言可能是大事,但对她来说却并不然。
首先是她说的,想要让韩国落入齐国麾下,而非归属越国的事情。
要是她耍几句嘴皮子,齐国多了一片国土,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问题是,天香公主能做得了韩国王室的主吗,答案肯定是不能。
韩国不像大齐子嗣艰难,多的是便宜皇子,就算皇子都死光了,还有皇子的堂兄弟,哪里轮得到冯韶华一个被当成货物送出去的公主。
也不是没有太后或者长公主把持朝政,但这种情况,一般是太后有强大的背景支持,长公主手中握有兵权,又有先帝诏令。
乔青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陪这位小国公主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
还是说,天香公主自以为足够貌美,能够迷得她昏了头。
“陛下!”天香公主突然扬声,“昨日我欲撞柱,自然不是因为对陛下情根深种,而是想吸引陛下的注意,因为妾身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我来齐国,就只是为了同陛下做这笔交易,所以不能嫁给除您之外的任何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解自己的衣物。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指十分灵巧,乔青甚至还没有开口阻止,轻薄的绛纱罗衣落在了地上。
乔青的汗毛突然竖起来了,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她想干什么!
冯韶华扯开了衣襟,露出修长如玉的脖子,然后扯下来一块肉色的像皮一样的东西。
女人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了明显的喉结,她脱掉了上衣,露出“一平如洗”的胸膛。
她换了个声音,不是方才尖细柔和的女子嗓音,而是更为低沉沙哑的少年音:“如陛下所见,妾身其实是男子。”
故事其实很简单,冯韶华的父亲,韩国君主昏庸好色,宠爱妖妃宠上了天,除了妖妃的几个儿子,就没有其他男孩顺利能活到成年。
以至于冯韶华虽然是皇后所出,可皇后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只能将他扮作女孩。
因为冯韶华足够貌美,所以才能在妖妃眼皮子底下好好的长大,然后到了年岁,就被作为货物,送出宫去。
冯韶华的母亲是一个性格十分温婉坚毅的女子,私下里教导了冯韶华许多。
冯韶华道:“我同陛下一样,乃是中宫所出,却险些为奸妃所害。父皇昏庸,倘若再这般下去,百姓民不聊生。陛下若是想要听实话,那就是在我看来,两相其害取其轻,齐国比越国要好的多。凭我一己之力,难以得到韩国,甚至无法在特使的看护下脱离,回到韩国。”
准确的说,韩国那边皆是妖妃耳目,他没有能成为齐王的妃子,也会被送去嫁给其他人。冯韶华一路表现得十分温顺,只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引入豺狼虎豹,那也没有办法,他很自私,没有冯家那么忠良,不过是想要活下来,以男子之身,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活着。
他闭了闭眼睛,跪了下来:“请陛下助我!”
乔青:……
凭借自己的直觉,乔青认为眼前的冯韶华并没有说谎。不过这种大事,也不是凭直觉就能下决断的。
冯韶华的话,韩国的具体情况,她还得安排探子仔仔细细打听明白。
不过现在有个真假倒是可以验证一下:“高福,你去摸摸,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平胸,有喉结,那也不代表是个男人,毕竟她自己胸平,有假喉结,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