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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根据史书记载,本朝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国师,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夏家那一幅画,就是夏家老祖宗画的,据说。他这位老祖宗很有学识,画技更是高超,只是当时不被人看重,因为老祖宗画的十分写实。

因为在书画界,画出神韵的人才有本事,两三条线条,勾勒出神韵和容貌,那才叫画得好。

要是完全和事物相似,那反而失去了画的美感。

以前看房间里那副画的时候,他还想,那画上的人八成就是老爷的巅峰水平,因为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年轻郎君。

不过像他们这种观星象,又要勘探地貌的人,写实要比什么神韵厉害的多。

现在看来,他那位老祖宗一点都没有在手札里吹牛,他说的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和他祖宗画出来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对,真要是那位国师,那眼前人是活了多久,几百年,近千年?

要是国师真的有让人长生的本事,那位开国的君主可能现在还在位置上吧。

夏启明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他自己开始为宴玉找起了理由,首先呢,画和人不可能完全一样,这一点是肯定的。

那画中人神韵虽然和眼前的这位十分的相似,可是似乎画像里的人更为清冷强大一些。

至于重名问题,宴这个姓氏虽然少,但是如果生的孩子多,后代的孩子又很多,没有遭遇大灾,这个家族不就能扩大起来。

兴许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宴玉,就是那位国师的后代也不一定,按照十多岁二十多岁生孩子,轮到宴玉这一辈,已经过去少说十几代人。

不看族谱的话,指不定就和旁支撞了名字。

就是他们夏家,也有族亲重名不重音的。三个字的名字重的少一点,两个字的就很常见,什么夏雨,夏宇,夏禹,夏瑜都有可能嘛。

“夏启明?”

乔青就看着自己的话音刚落,这夏启明脸色就变来变去,简直和打翻了的调色盘子一样精彩。

宴玉这名字虽是特别了些,可天底下特别的名字多了去了,夏启明为官多载,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吗。

听到天子略带警告的声音,夏启明自是回归神来。

“是是,老臣日后一定好好辅佐这位宴大人。”

国师和几百年前的画像上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少当着皇帝的面,当着宴玉的面,夏启明不可能把自己听起来十分荒谬的猜测说出来。

反正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宴玉和那位大人长得这么相似,肯定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指不定跟着国师府,他们也能沾光,跟着辉煌腾达呢。

见夏启明如此,乔青又有点好气又好笑。

不过也正是他这个表现,才让乔青稍微放了一点心,在这种清闲部门的人,最好不要生出什么不匹配的野心。

作为君主,乔青不需要给她找麻烦的野心家。

她亲自陪了新晋国师来了这么一趟,表示对宴玉的重视之后,就把人撇下慢慢和这太常所的人磨合,自己转头坐御撵走了。

宴玉在人情世故上有点呆,但她都亲自出现给他做脸了,脑子抽了的人才会去针对他。

剩下的东西,她不好插手,也不恼插手。国师是宴玉自己要当的,她又不是他亲娘,难道还要手把手的喂饭到他嘴里不成。

天子带着自己的宫人走了,自己的地盘就多了新上司一个人。

说来也怪,在天子走之前,夏启明觉得宴玉只是性子清冷,在天子走之后,宴玉给他的感觉就很奇怪,像是身上沾着点人气也被天子给带走了,这下子和那副挂在密室中保存的画中人一模一样了。

夏启明哑然失笑,瞧瞧他这话说的,天子又不是什么精怪,还能从人身上吸走人气不成。

再说了,要是能少点人气,多点仙气,他也乐意啊。

宴玉在太常所转了一圈,这里的座椅摆设和很久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很清楚,这些看起来还很新的桌椅应该是轮换的旧物,只是太常所的这些官员也不是什么爱打扮的,这地方的摆设就原本用的和以前差不多。

他看向夏启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家人倒还是雷打不动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真是家学渊源。

故人的后代,而且看起来有点傻,宴玉对这样傻气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感,唇微微向上翘,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其实只是一缕笑容而已,但看着夏启明眼中,那就是春水破冰,春风拂面。

怪不得当年老祖宗留下的手札里对那位国师极尽溢美之词,男人一个两个的都长成这个样子,真是叫他们这种相貌平平无奇的人没有活路啊!

见夏启明的表情更是呆滞,宴玉又说了句:“你同夏至长得很像。”

以前的人,他其实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了,还花了一点力气,把对方从记忆里刨出来。

夏启明吃惊的长大了嘴,夏至,那不是他的老祖宗么,好像是曾曾曾曾曾曾爷爷,也是书房里那副画做画的人。

眼前的这个国师,难道认识他的先祖?!

想到宴玉说的那句,我比他老,夏启明突然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太阳底下站着,也不觉得热,反倒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宴玉根本不是人,是修炼出人身,不畏惧阳光的厉鬼,天哪,他们这陛下到底是哪里寻来的人才啊,还弄来一个国师鬼!

天哪,他会不会被灭口,曾曾曾曾曾曾爷爷!他想平平安安的回家!

在御撵上的乔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跪坐在她旁侧的小福子送上干净的锦帕,一脸心疼:“这太阳底下粉尘大。”

“朕无碍。”

她这身体虽然是差了些,可调养了大半年,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整天早起早睡的,也没缺乏锻炼,比起刚来那会要好多了。

乔青想,八成是那个混账东西在背后说她坏话。

哎,不过记恨她的人多了去了,到底是哪个她也不知道,等到日后有那个闲工夫,她全部抓出来弄死。

说起来张纵虽然严遵刑法,让京城的风气有所肃清,但他的性格过于正直,这样的人可以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却不是好用的鹰犬。

酷吏的人选已经挑选的差不多,等过几日就能派上用场。

原本御撵是准备往宫城那边走的,马车乔青都让人备好了,想到这里,乔青又突然勒令宫人调转方向:“去梁王那,朕要见他。”

今日梁王就没有出来过,早朝也没上,乔青早先让人安排好的借口就派上了用场。

但她同样没有打算日日都让梁王这么困在宫里,等过了今日,便是梁王想赖在这地方,她会直接让人用麻绳把梁王捆了,丢回梁王府去。

到偏殿的时候,梁王正盘腿坐在软榻上,他的面前放了个茶几,上面摆了个棋盘,梁王手执白玉棋,正独自一人对弈。

看到便宜王叔这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乔青酸溜溜的。

“看来朕不在,王叔今日倒舒服得很。”

许是因为昨日乔青的威胁,梁王听得乔青的声音,只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回过头去,又听得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脆响。

乔青走了过去,这棋局她是看过的,乃是孤本里的一个珍珑棋局,难解的很。

她也盘腿坐在梁王对面,却不动手,只静静观他下棋。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乔青显然不是什么君子,只看了一会,便开始叨叨:“你这棋不能这般下。”

但是梁王不理会她,手中摩挲半晌,才下了一枚棋,还不是按照乔青的法子做的。

乔青倒也没有发大火,太医都说了,夏日容易肝火旺盛,让她好好修身养性。

所以她手中捻起一把黑子,就这么往棋盘上一撒,连棋盘都没有掀:“这下子王叔能同朕说话了吗?”

梁王看着被打乱的棋局,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倒霉的棋手,自以为局势尽在掌握中,碰上乔青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胡搅蛮缠,偏偏还位高权重的天子,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隐隐谴责:“陛下。”

“王叔可知这棋如何解”

梁王摇头,既然是孤本,这棋局自然是到现在还无人破解。

但不巧,来自后世的乔青知道。

她的手臂往棋盘上一扫,黑玉和白玉发出悦耳的相击声。

乔青又取了石子,按照记忆,一步两步的复原了这珍珑棋局,然后着手落下第一子。

第一手,便是梁王绝对想不到的走法。

他看了一眼,仔细一想,心中便一惊。

一颗颗棋子随着天子修长如玉的手落在了棋盘上,每一次落子,天子都下得又快有准又狠。

看起来像是在乱下,但细看并非目无章法。

乔青收了手,梁王再一看,顿时睁大眼睛,棋局已经解开了。

他看向天子,心中不免有所震动,这份震动比昨日天子说的那些话还要强烈一些。

他这个侄子分明是在借着棋局告诫他。

乔青笑道:“叔父是好棋手,只是一开始便下错了棋。”

她意有所指:“今日王叔有精力下棋,向来身体已是大好,昨日只是,你考虑如何?”

梁王沉默半晌,苦笑着落下一子:“臣想先回王府,再写一封家书,免得妻儿担心。”

天子如此霸道,难道有更好的选择吗?从登基到现在,天子对他放置不理,但就像是这棋局一样,兴许从一开始,乔青便盯上了他。

乔青补上最后一颗黑子,将梁王的白子杀了个溃不成军:“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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