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宜嫁娶,天公做美,晴空万里,鸟雀喜叫,连着空气都带着一股子喜庆,一大早将军府各奴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吴总管还特意去丞相府借来许多奴婢,由张,赵两个嬷嬷带队来相帮,府内布置早在昨日便己完成,吴总管依旧带着几个管事,每一处认真察看,丝毫不敢怠慢。
宋袆也起来得早,或是一夜无眠,她画了精致的妆容,掩盖住脸色的苍白,穿了一件最为得体的衣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张扬,然而,当她打开院门,准备去幽篁小筑时,却被门外小奴告之,“今日宋娘子不能出院?”
“为何?”身边丫头忍不住为她出头。
小奴道,“这是丞相府的嬷嬷吩咐,大将军娶妻,宋娘子不方便出席。”
丫头觉得有些欺人太盛,“可这里是将军府?”
小奴好心劝道,“宋娘子还是听从嬷嬷的吩咐吧,她们可是曹夫人派来的。”
“你......”
“罢了,我听从便是。”宋袆轻轻关上了房门,那一刻,心中一片悲凉。
所有事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元昱寝室大门关闭,门外己侯着数众奴婢,捧着洗漱用具,捧着早餐,捧着新衣,捧着各式配饰,一一排成长队等侯着,静姝便在其中。
她们皆不敢出声,更不敢催促,奈何屋内一直鸦雀无声,丝毫没有主人要醒来的意思。
新郎如此,陆家新娘却是五更天就起榻准备了,陆家也是装扮一新,各处亲戚,族人早早来此,或是提前一日便己赶到,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
据说太后与幼帝也会亲临,如何不令人兴奋呢。
陆家女郎可谓是光耀门楣了,陆微从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便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沐浴,梳妆,更衣,任由族里长辈们摆弄。的确,摆弄,她只负责配合,及微笑。听着各人的赞美之词,看着各人的笑脸,她时时恍惚,总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女郎真好看。”
“女郎大有福气。”
“不愧是我陆家的女儿。”
陆微只微笑,看着她从未见过的三伯母,四叔婶,堂姐表妹,还有几个未成年的侄儿侄女,却不知,陆家有这么多亲人,分散在各地。
大家都围着她,笑着,看着,说着,直到午时,众人先去大厅进食,陆微才安静了下来,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她长长松了口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了会呆,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合子,里面有几封药单,她一一展开,抚着上面俊秀的字迹,微微失神。
“女郎。”小桃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女郎吃些垫垫肚子,申时婚车才到,等到进食,也不知什么时侯了。”小桃单纯也心细,她抿嘴一笑道,“将军府里的催妆礼又送来了,今日都是第二份了。”
催妆是婚礼前的程序,意为新郎催促新娘着妆,准备出门,催妆越急,表示新郎对新娘的重视。
然而陆微却吩咐,“去拿个火盆来。”
“女郎要那个做甚?”
“去拿便是。”
片刻小桃拿来一个火盆,陆微将那些药单在烛台上点燃,扔进了盆里。
小桃不解,“女郎为何要烧了葛神医的药单?”
陆微道,“病己好,还留着做甚?”
小桃想想也是,笑道“让奴来。”,她一边烧着药单,一边说来,“适才听几位夫人与大夫人谈话,她们让大夫人多多提拔几位郎君,明年便是评品,希望大夫人在大将军面前说一些好话,让几位郎君都能顺利评品。”
陆微淡淡哦了一声。
“族长夫人还说今年检籍,族里己有二十户佃客,超过了规定,让大夫人告之大郎君写封信什么的,若能得到大将军的信最好不过。”
陆微看着火盆里的火苗,由盛变衰,最终熄灭,又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小桃的话。
“对了,葛神医来了,可奴看他好像脸色不太好......”
陆微愣愣的看着小桃,听她道,“葛神医在大郎君书房里,与大郎君说话呢。”
陆微嗖的站起身来。
“女郎?”小桃吓了一跳,“女郎怎么了?”小桃见主子突然脸色苍白,身子也在发抖,不由得一惊,“女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女郎你可别吓奴?奴,奴这就去请葛神医来看看。”
今日可是大日子,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小桃刚走到门口,“等等。”被陆微唤住,“我没事,不用去请先生。”
小桃诧异的看着主子,犹豫不绝,但见主子又平静的坐下,神色恢复如常,这才松了口气,忙给主子倒了一杯水,见主子接过水杯,却不喝,而是笑了,可是那笑容却让小桃为之心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小桃不明白,又见主子眼角的泪珠,“女郎?”
“想到要离开这个家了,有些舍不得。”陆微解释道,小桃释然,“将军府离陆家不远,女郎想什么时侯回来都行。”
陆微被这话逗笑了,“成了亲那能如此随便。”
小桃吐了吐舌头,“大将军喜欢女郎,大将军肯定会同意。”
陆微拿起丝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
“哎呀,大将军怎么还没有起来?”
张嬷嬷忙里偷闲过来看新郎情况,见外面还侯着一大堆人,不由得急了,正要推门而入,却被童生挡住,张嬷嬷知道此奴不同一般,于是笑了笑,看到一旁的静姝,知她是近侍,“快去催催?”
静姝瞧天色的确不早了,上前敲门,“大将军,时辰快到了。”然而无人应,静姝又敲了敲,“大将军,有宾客来了。”这回儿有了动静,只听一个懒懒的声音。“进来。”
众人这才鱼贯而入。
新郎妆扮并不繁琐,然而,王元昱足足耗了一个时辰,还未出来,吴总管都来催了两次,静姝无奈,“大将军正在挑衣。”
“新衣不是做好了吗?”
“将军在挑内衫。”
吴总管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又来问,静姝道,“大将军在挑冠。”
吴总管急道,“催催。”
静姝摇摇头,“奴不敢。”
“这......”
静姝也觉王元昱太墨迹,直到王伦到了,他才来到大厅,招呼众宾客,而这时,王元定己经代表他前去陆家迎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