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自知之明......妾,只为探听一些消息而己。”静姝低声回答。
“那你探听到了什么?”王元昱继续问。
静姝摇摇头,“妾愚笨。”
王元昱勾勾嘴角,看她片刻,“先前的宋嬷嬷,为了保护你吧,那夜,你故作晕倒,宋嬷嬷为你送来蜜水,你趁机告诉了她,我给了元定一封信。”
静姝顿了片刻,“......是......”
王元昱笑道,“此举实在不聪明。”
“所以被大将军发现了。”
王元昱笑道,“如此看来,你在你主子心中甚为重要,或者,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否则也不会牺牲了一个宋嬷嬷,是吗?”
静姝不能回答,这时,奴送来热水,王元昱才放开她,静姝不可听闻的松了口气,转身取来帕子,为他净脸......她动作并不利索,还将水洒在了地板上,引来王元昱轻笑。
伺侯他洗漱完毕,王元昱靠在了榻上,一手撑着头,好以整暇的瞧着她,颇有兴致,见她除去头上首饰,脱去礼服,不由得说来,“当着男子的面更衣,你到是做得面不红心不跳,本将军还会以为你会扭捏作态。”
静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在意他的讽刺,开始清洗脸上胭脂,然后坐在妆台上梳发,透过铜镜见王元昱依旧在打量着她,约莫半刻钟,静姝站起身来,面对着王元昱,鼓起勇气道,“大将军,妾要宿在何处?”
王元昱一怔,玩兴更浓,“你是本将军的妾,今日是我们的大好日子,你说,你该宿在何处?”
静姝垂下的双手悄悄的紧了紧,显示了她此刻的心情,王元昱脸上挂着笑容,一幅看好戏的模样,静姝暗吸一口气正要提步朝他走去。
“等等。”
王元昱笑道,“把衣服脱了。”
静姝的双手又紧了紧,皱起了眉头。
“怎么,想要本将军帮你脱吗?”王元昱言语含笑,有戏弄之意。
未料静姝果然缓缓解除白色晨衣,裙衫滑落脚边,露出薄纱般的小衣来,包裹下的身姿玲珑有致,王元昱微眯双眼打量片刻,“过来。”
静姝赤着脚,走到榻边,被王元昱伸手一拉,拉倒在榻上,王元昱侧身于她身边,再次细细打量着,洗去铅华的一张素脸,青涩,朴素,又倔强,淡然,王元昱伸手摸到她的眼角,才发现,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以前却无从发现,“爱流泪。”他突然说。
静姝不解。
“古语说,长于眼角的痣便是爱哭之人......显然是假的。”
静姝道,“大将军忘了,大将军责打妾时,妾可是泪流不止。”
王元昱噗嗤一笑,手指沿着她的眼角向下,摸上她的脸,鼻,最后来到唇上,“你是在怪本将军打你了。”似问非问。
高高的红烛,桔黄的光,朦胧,暖昧,香炉里沉香让人陶醉,美人在怀,王元昱的声音突然变沙哑起来,呼吸急促,虽然二人的婚姻并非来自真情实意,但也不防碍王元昱一时的迷情,静姝心头一颤,仿佛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闭上了双眼,回答与不回答都显得多余,只感到他的手在她唇上停驻片刻,便继续向下,来到她的下巴,脖子,胸口......激起她阵阵战栗,却依旧一动不动,身子如石化一般。
“你这样子像是上战场的战士,一幅慷慨付义的模样,你是故意如此,还是本能如此?”王元昱问。
“肌肤还算细腻,身姿也不错,不愧是练武之人,但未免僵硬了些,如......案板上待宰的鱼,比起本将军以前的侍妾,有些索然无味了。”王元昱十分嫌弃,“青涩,青涩。”就在静姝以为他要放弃时,突然身上一重,却是他压了上来,“不过,本将军倒想试试。”他伸手去解她的小衣,被静姝下意识一挡,王元昱立即捉到她的手,压制于头顶,列嘴笑了。
静姝瞪大着双眼。
“还以为你真是木头,待宰的鱼临死之前也懂得挣扎吧。”
静姝总算有了表情,不过,没有用,待宰的鱼如何挣扎终归要被吞之入腹,最后骨头都不剩。
静姝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恢复了元气,她知道王元昱是故意的。
她坐起身来,不知时日,唤了一声“向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昨日王元昱那般嘶哑不成样,向春急急走了进来,见她披散着发,醉眼迷茫,双颊菲红,扑哧一笑。
“怎么了?”静姝问。
向春突然红了脸,指了指她,静姝低头看去,锁骨下的紫红印一直向胸口延伸,被小衣遮挡,静姝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将被子拉高了些,向春来到她面前,“静姝......不,娘子,大将军很晚才走的。”又道,“走的时侯还笑了,说不要打扰你。”
他当然开心,静姝暗忖。
“大将军对娘子还是挺好的。”
这算是好吗?全身如被车裂一般,静姝看着向春,无力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
“这么久了......去准备一些热水来。”
“是。”向春笑吟吟的回答,“对了,奴先去给娘子拿药。”
“药?什么药?”
向春笑道,“大将军说娘子辛苦,要喝大补之药,是吴总管亲自送来的,奴一直温在炉火上。”言毕,高兴的退了出去。
见她如此,静姝叹气一声,为自己,她明白,有些东西终究失去,不过,一具皮囊而己,她早己做好了准备,如今又何必来悲哀,她早就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片刻,向春端来一碗黑黑的汤药,静姝瞧了瞧,笑了。
王元昱破天荒的去了官署,向王伦提交了起程文书。
“准备好了?”
“是。”
王伦点点头,“也罢,回到武昌,好好去经营。”
王元昱道,“伯父放心,武昌己在侄儿的掌控之中,这次回去,其主要目的是三吴。”
王伦了然,“三吴之地,建康后方,也是粮产之地。”
王元昱直言道,“得三吴更能掌控朝廷,朝廷新政,欲想摆脱王家,过河拆桥,难矣。”
王伦想了想,“三吴乃南方士族之聚,自文士顾,纪二公之后,武士周氏兴起,以其为大,其各族势力又错宗复杂,你且当慎重,文人士子要优礼宽厚,武力士子要时刻警惕。”
“侄儿明白。”王元昱笑道,“如伯父一般将周真拿捏得稳稳的。”
王伦瞪了他一眼,“当年,我等渡江而来,拥元帝继位,需要南方士族的支持,纪,顾,周乃南士三大家族,我与你的父亲数次游说,许以重利,才让他们拥护元帝,如今顾公己亡,顾氏后辈无贤才,纪公隐退,纪氏人丁萧瑟,只有周氏还在朝堂之上,但周氏乃武力士族,朝廷对他们也多有顾及,周氏暗自与我北方士族较量,想取代北方士族,掌控朝廷,你此番前去,要小心应对。”
王元昱笑道,“侄儿明白。”
王伦将一份竹简递给了王元昱,“你看看这个?”
王元昱展阅,微微惊讶,“这是余桃县魏氏的产业账本?”
王伦道,“魏氏乃南方士族,虽比不上顾,纪,周,钱,沈等,在当地也是一大户,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王元昱笑了,“侄儿明白伯父的意思,朝廷新政,伯父是想拿魏氏开刀。”
然而,王伦摇了摇头,“不,我要你拉笼魏氏。”
王元昱吃了一惊,但听王伦道来,“魏氏不是南方第一士族,但在士族之中,却也举足轻重,不可小看魏喜此人,他利用联姻,魏女多嫁与各高族,而他们魏家又居三吴要害之地,不管是上等士族,还是下等士族,他周旋其中皆有交情,就用这个帐本,威胁也罢,提点也罢,或许卖个人情于他,事后魏氏必然为我所用,这对于我们处理与南方士族关系,极为重要。”
王元昱心中诧异,难道伯父只是为了与南方士族处好关系?“可新政......”
王伦摆了摆手,“新政根本不是大事,别看刘茂张协等人现在闹得欢腾,此政不出三年,不用我王家出马,此政必得所有士族反对。”
王元昱道,“侄儿却认为,可以利用这份账册,不必三年,数月即可。”
“二郎,我明白你的意思。”王伦道,“但是,我们却失去了收笼南方士族的机会,在南方士族中,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为我王家说话的人。”
王元昱听言沉默片刻,“伯父是想趁现在新政时期,扶持一南方士族,好与纪氏或周氏对抗。”
王伦叹了口气,“纪公虽然隐退,但名声仍在,若他要出仕,怕的就是一呼百应,南北士族本就暗自叫劲着,将来朝廷情况会更加复杂,我看的不是新政,而是南北士族是否又将对立,这好不容易来的太平又要经血腥风雨了。”
原来,这才是伯父当初不反对新政的原因,他要的是稳定,太平,但真正的太平不是如此。
王元昱暗自想着,伯父的决定与自己所思,看似无异,却是南辕北辙。王元昱一时不知无何开口。
王伦看出他有话有说,“你是否还有别的想法?”
王元昱看着伯父,看着这位与父亲有着相似面孔的亲人,看着因为家族利益而呕心沥血的长辈,心中微微一叹,
“伯父,侄儿得到消息,胡王病重,胡廷可能会有内乱。”
王伦诧异他会突然提到此事,“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是好事,我朝可得以喘息。”
“不仅如此,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王伦抬头看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王元昱凑近两分,慎重又试探道,“收复失地的机会。”
王伦一惊,“二郎何时有如此想法?”
王元昱听言,不由得垂了垂眸,还未等他开口,王伦叹了口气,“新朝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百姓皆己安居乐业,你可别胡乱搅和。”
这是胡乱搅和吗?
王伦道,“如今朝廷己然开始对付王家,保住王家地位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北伐之事......以后再说吧。”王伦挥挥手,王元昱也终于明白了伯父想法,只得告辞而出,“等等。”王伦又唤住了他。
“伯父还有什么吩咐?”
王伦踌躇了片刻,还是问来,“二郎,司马氏的皇位,你是否想取而代之?”
王元州进屋时,刚好听到这番话,便伫立在门外,屋内,王元昱问来,“伯父为何如此说?”
王伦道,“你提北伐之事又是何为,不是为了那个位置?”
王元昱垂眸片刻,“伯父,侄儿对皇位不感兴趣。”
王伦暗自松了口气,他看着面前的人,王家最杰出的子辈,将来的族长继承人,忽尔又皱起了眉头,“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战乱起,对王家并无好处,再者......对于太后......”
王元昱打断了王伦的话,“侄儿以后对皇室之人尽量尊重。”
王伦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提醒道,“你且记住,你是王家人,王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是。”王元昱领教。
最后王伦挥手道,“走之前去见见你伯母,她对你纳妾一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