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虽赶往荆州,怕也不是王元定的对手。”
张协府内,邓悠己侯了多时,因他职位低,并没有资格进入皇宫,与太后近臣共同谋事,便早早过来等侯消息,张协下朝后,将诸事布置一一给他说了,由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明白纪公的意思,但时间紧迫,沈言又刚到荆州,必是力不从心呢。”
张协却并不怎么担心,呵呵一笑,悠然的喝起茶来,邓悠哎呀一声,夺去他的杯子,“你还有心思喝茶?”
张协笑着摇摇头,“平时都是你说我沉不住气,怎么,咱们的邓大郎君也有坐不住的时侯?”
“这个时侯你还开玩笑。”邓悠瞪他一眼,“我还不是着急吗?眼看着王元昱快到芜湖了。”
张协哼哼两声,“快了。”
“当然快了。”邓悠本想说离建康快了,但见张协神色,猜测必有下文,“快说说朝廷如何应付?别卖关子了。”
张协这才说来,“你可知广州刺吏陶勇?”
“知道,此人出身寒门,曾为寻阳渔梁史,为官清廉后升督邮,县令,北方大乱时,大批流民涌入江左,盗贼猖狂,陶勇组织乡人勇击盗贼,十五年前,有一股子胡人妄图渡江,被陶勇发现而击之,从此名声大震,后来扬州刺史陈敏叛乱,陶勇领兵平之,因而受顾公引荐,为荆州刺吏,听说在治理荆州期间,荆州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因而深得百姓爱戴,不过听闻因伤痛严重,现在调居广州。”
张协点了点头,“陶勇是一位纵横沙场的老将军,也是纪公旧友。”
邓悠眨眨眼。
张协道,“纪公曾救过陶勇的命,所以沈言前去荆州,纪公让他给陶勇带去一封信,若王家兄弟有不臣之心,请陶勇务必与沈言合力攻打长沙的王元定。”
邓悠一惊。
“沈言不是王元定的对手,那么加上一个陶勇呢?”
邓悠听言吐出一口浊气来,“自然能与王元定一较高下,不,不,有陶将军在,王元定必败。”
张协道,“届时王元昱定当挥师相助,建康之困得解,待纪公引傅签入朝,又将是另一番形势了,王元昱还能再猖狂。”
邓悠频频点头,最后笑道,“原来如此,真是白让我担心了。”
张协也显得高兴,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了,“来来,咱们不喝茶,改喝洒。”
王元昱的大军顺利到了芜湖,入城做短暂休息,就在这时,收到了王元定的消息。
王元昱起兵,一路畅通,未费一兵一卒,将士们的刀上,还干净得很,反倒是远在长沙的王元定,受到了沈言与陶勇的两面夹攻。
此战来得突然,烧得迅速,原本王元定受兄长指令,按兵不动,便十分不乐意,他本想随兄长一道杀入建康,那是何等的风光,但兄长之命,他必定要遵守,他并非鲁莽之人,深知兄长安排的用意,他是兄长的后路,如果建康情况有变,兄长可退致长沙,却没有想到,这后路快被人断了。
先是沈言袭来,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匹夫何足挂齿,王元定亲自带兵迎战,杀得对方抱头鼠窜,然而,却中了埋伏,待看清对方旗子上一个“陶”字时,王元定才恍然大悟。
陶勇的名字,他自然知晓,只是没有想到,一大把年纪的陶勇还能带兵上战场,谁说廉颇老矣?王元定一边佩服陶勇的英勇,一边也暗叫不好,终是拼尽全力突围,退守长沙。
长沙被沈言与陶勇包围,王元定也聪明,不管对方如何阵前叫战,王元定皆不出战,等侯着兄长的指令。
王元昱得到战报,也是十分震惊,那人的消息刚传来,王元定就被围了,原来纪公早有防范,先行了一步,“纪公呀纪公,不愧是江左第一名士。”
“二哥,五郎那边如何了?”王元州急匆匆的赶到营帐,“我刚听说长沙被围。”
王元昱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王元州担心道,“五郎能撑得住吗?”
王元昱帐下将士魏广请命,“大将军,让未将带领人马去救郡守。”
王元昱道,“朝廷正是因此来逼我退兵。”
魏广道,“未将只带一万人马,定能将郡守救出困境。”
王元昱想了想,“说不定他们早有埋伏,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众幕僚议论纷纷,“这该如何是好?”
“郡守不能不救。”
“难不成真的退兵?”
“不可退兵。”有幕僚道,“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一仗未打便退,别说士气低落,便是那些支持我们的士族该如何交待?他们可是又出钱又出力的,再说了,不战而退,以后大将军在朝中如何立威?定会成为大家的笑话,还有王家。”
“正是。”
退自然不能退,箭己出鞘那有不染血就收回的道理。
王元昱心里盘算着,“沈言与陶勇,只要引走一人,元定都能对付。”言毕,问向心腹,“可有张萧的消息?”
正好有传令官来报,张萧回来了。
王元昱一喜,立即出了帐。
张萧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王元昱面前,“属下......”王元昱立即扶起他,“如何?”
张萧往身后看了看,张萧身后有一辆马车,此刻,一女子战战兢兢的走下,一幅手脚无措的样子。
“此女正是周氏的贴身丫头小慧,正如大将军所测,周氏的死另有隐情。”
王元昱听言深吸一口气。
张萧受王元昱之令,果真在会稽的路上寻得了小慧,当然,其中多有曲折,又与孔坦的人交战几回,死伤数人,方才将人安全带回。
众人不知此女是谁,为何在战时紧要关头,带回一个女子来,皆耐心听此女的讲述,“.....奴是随着夫人一起去的后院,夫人担心家主的安全,那个时侯,后院的火并不大,但是奴与夫人还是被屋梁砸伤了,奴当时迷迷糊糊的,只听到夫人的呼救声,奴一时动弹不得,后来,奴看到家主来了......”
小慧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奴以为家主是来救夫人的,可是......家主站在夫人身边,一动不动,任夫人如何唤他,家主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最后,夫人的声音渐渐弱了......。”小慧哭得不能自己,听王元昱问,“后来呢?”
小慧吸了吸鼻子,“后来,家主突然发疯似的跑了出去,奴拼命爬到夫人身边,夫人只对奴说了两个字,快跑,然后就没气了,奴当时害怕极了,不明白为什么家主不救夫人,奴只得趁乱逃了出去,奴想着回会稽,将夫人的事告诉老爷老夫人,却不知家主也派人在寻奴,要杀奴灭口,多亏张将军相救。”言毕,跪移到王元昱面前,“请大将军一定要将夫人的死因告诉我家老爷,让他为夫人做主呀,若当时家主能救夫人,夫人也不至于就这么没了......”
小慧还在哭泣,众人听言一阵嘘唏。
“想不到,一向名声尚佳的孔坦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来。”
“对自己的夫人见死不救,还配为人吗?”
王元昱令人将小慧带下去,好生看护,又听众人言,“定要将此事告之天下,让他们认清孔坦的嘴脸。”
“定当如此,不过,此时我们不该讨论如何搭救郡守之事吗?”
“诸位,我己经想到如何搭救元定了。”王元昱向众人说来,又看向张萧,令其上前,在其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一趟会稽,将周氏的死因告诉沈充,并告诉他,他若能解长沙之困,我便助他诛杀孔坦,以报其仇。”